黎洲說:“那由我來安排行程,你隻需要跟緊我。”
望舒十分樂意。
她旅遊的時候喜歡跟著彆人走,任何安排都沒有意見,就當開旅遊盲盒了。到目的地的時候,特彆有意思。
她在車上的時候,終於有了空,跟花棉說自己的行程。
花棉滿腦子汙汙的想法。
望舒沒好氣地說:沒有,就牽了手。
花棉:嗚嗚嗚好甜。
正巧這時遇到紅綠燈,她抬眼看了黎洲一下,卻見他正在看著她。
她朝他笑了下。
黎洲也笑了。
之後每一個紅綠燈,黎洲都在看她。
她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到紅綠燈就衝他笑。
等紅綠燈一過,她跟花棉說:他!一直在看我!一到紅綠燈就對我溫柔地笑!
花棉:殺死我這個已婚狗吧!
她放下手機,不再跟花棉聊天,專心致誌地看黎洲,想在下一個紅綠燈前比他更先看向對方。未料隻看了五分鐘,黎洲卻將車停在路邊,歎息一聲,轉頭跟她說:“月亮,你這麼看著我,我沒法專心開車。”
聲音帶著一絲沙啞。
望舒問:“啊?為什麼?”
黎洲眼神微深,又像極了今早她在桃樹下看見的危險眼神,像是……
望舒終於知道怎麼形容了。
就是情與欲交織的感覺。
她心中咯噔了下,總有種黎洲下一秒要化身為饑腸轆轆的狼的預感,一下子心裡又緊張,又有一絲期待。
未料黎洲很快收斂了那樣的眼神,溫聲和她說:“你一直看著我,我緊張,沒法好好開車。”
望舒點頭:“明白了。”
望舒轉回腦袋,低頭玩手機,無聊地去找花棉。
花棉回複:已婚狗在做運動,勿擾。
望舒不知道這個運動是指哪個運動,但根據平日裡花棉的行為與性格,多半是她想的運動,連忙關閉了對話框,摁掉亮著的手機,正襟危坐地看著前方。
這一抬頭,就看見不遠處的指示牌。
距離靈隱寺還有2km。
望舒提前開到了盲盒,說:“原來我們要去靈隱寺啊。”
黎洲說:“對,你之前去過嗎?”
作為來杭市必打卡的景點,望舒來過杭市一次,當然來過了,她相信黎洲也是來過的,隻是和黎洲出來,不管去哪兒都很有新鮮感,她笑吟吟地說道:“和棉棉來過一次,就是我在海市的閨蜜,不過已經很久了,不太記得逛了什麼,今天重遊一次,正好能補缺我記憶裡的空白。”
沒多久,就到了靈隱寺。
黎洲去停了車。
下車的時候,他又自然而然地牽上了望舒的手。
望舒隻覺頭頂的太陽都要柔和了一些,沒那麼曬了。
他說:“我們去前麵買票。”
望舒說:“不用啦,我提前在公眾號上買票了,我刷二維碼就能進去了。”
她一直吃黎洲的,住黎洲的,哪怕是女朋友,心裡也有點過意不去,在來的車程上,她就悄悄地買了票。
本來也擔心黎洲在網上買了票的,但發現不刷可退時,她就毫不猶豫地下單了。
黎洲看她一眼。
望舒笑吟吟地說:“我不能總讓我的男朋友花錢。”
黎洲說:“我喜歡給我的女朋友花錢。”
這話聽得望舒心花怒放。
大概隻要是個女孩,都無法拒絕願意給自己花錢的意中人。
但她還是很堅定地說:“門票就是小錢啦,不讓我花我心裡不舒服。”
黎洲說:“我明白了,以後我工資上交。”
望舒連忙搖頭:“我我我沒這個意思!不不不不用上交!”
黎洲問她:“現在上交?”
望舒覺得現在談這個太太太快了,嚇得瘋狂搖頭,連忙扯開話題,說:“好多人在靈隱寺門口拍照,我們也去拍吧。”
她拉著黎洲小跑過去。
她在前麵小跑。
黎洲這個大長腿在後麵邁大步子,壓根兒不用跑。
望舒一到門口,發現今天來了好多情侶,大部分都是女朋友指揮著男朋友給她們拍照。男朋友都紛紛點頭比手勢表示沒問題。
黎洲看了眼手機,和她說:“我給你拍照,我學過構圖。”
望舒對此沒有表示任何意外。
學神向來什麼都會一點。
她站在靈隱寺的一側,手腳有些僵硬,也不知怎麼擺。
黎洲倒是很專業,教她:“側過身,雙手合十,舉在臉前,眼睛看那邊的玉蘭花。”
望舒點頭,照著他所說的擺姿勢。
黎洲從不同角度拍了許多張,才過來給望舒看。
日頭太陽有些曬,手機屏幕都背光了,看不太清楚。
黎洲說:“你可以在我的背後看 ,我擋住太陽。”
黎洲個子高,望舒躲在他的後背,手機屏幕果然能看清楚了。
黎洲拍了許多張照片。
望舒也不是模特,平時拍照也不多,也不清楚專業不專業,但確實拍得很好看,每一張圖不用修,都能直接發到各個平台上當賬號內容了。
她一張一張地往前翻。
忽然,看到了一張截圖。
教你在靈隱寺如何給女朋友拍照?包教會構圖和擺姿勢。
下麵是構圖和擺姿勢教學。
望舒:……果然是學神,現學的教學成果真不錯。
她生怕讓黎洲知道自己發現他是現學的,故意往後麵又劃了七八張照片,才跟黎洲說道:“拍得很好。”
黎洲此時似乎想到了什麼,眼神飄來,問:“你看完了嗎?”
望舒說:“沒有,我覺得都挺好的,我相信你的拍照技術。”
望舒把手機給回了黎洲。
黎洲又說道:“再拍幾張,我們進去,換個姿勢。”
望舒腳步一頓,說道:“啊,對了,能不能不要拍我的鞋子,或者隻拍上半身?還是覺得這雙休閒風格的平底鞋和大衣不太搭。”
她說完,又快步走到拍照地點,衝他彎眉一笑。
黎洲冷不防地就想起今早望舒在西湖邊說的那句話——我隻帶了一雙平底鞋,那雙鞋子跟今天的衣服不搭。
此時,他聽到不遠處的一對小情侶在吵架。
“都怪你,我說了今天要穿白色那條裙子出來的,你非要我穿黃色,靈隱寺那麼大片的黃牆,和我衣服都融為一體了,你拍的我像是一個懸浮的腦袋!”
“姑奶奶,你白色的衣服是夏天穿的,現在幾度你知道嗎?穿薄外套都冷,你穿一條夏天裙子進去,現在是甲流高峰期,你穿少了感冒生病,去醫院的話分分鐘就感染一個甲流回來。”
“我就穿一下下,又不是不帶外套,我就拍個照就穿回去了。啊,一整天都好心情都沒有了!”
“真理解不了你為什麼一定要拍照,拍照有這麼重要嗎?”
“你不懂!我就是喜歡拍照,覺得不拍到滿意的照片等於白來了!啊,我不想和你說話!”
……
黎洲也和小情侶裡的那一位男士一樣,不是很理解為什麼一定要拍照,來景點了看過一遍不就好了嗎?
可轉眼一想,又想起望舒在車上說的那句——和棉棉來過一次,就是我在海市的閨蜜,不過已經很久了,不太記得逛了什麼,今天重遊一次,正好能補缺我記憶裡的空白。
黎洲忽然就理解了拍照的重要性,但還不是很能理解為什麼要穿著不舒服的鞋子讓自己難受。
此時,吵架的那位女士又說道:“我就喜歡那件白衣服,千金難買我喜歡,生病我也樂意。”
“好好好,明天我們再來一次,寶貝你不要生氣了。剛剛我看到那邊有家咖啡廳,你去那裡喝杯咖啡消消氣,我回酒店把衣服給你帶來,反正現在太陽也很曬,你也走累了,正好休息一下。”
……
黎洲忽然又理解了。
沒錯。
千金難免女朋友喜歡。
每個人的喜歡都是獨一無二的,他可以不理解,不能不尊重,不能讓女朋友心裡有任何委屈。
她沒穿著喜歡的鞋子拍照,是他的錯。
她沒有一個美好的靈隱寺回憶,也是他的錯。
她聽從他的話換平底鞋一定是受到委屈了,全都是他的錯。
十年後,二十年後,她回憶起他們第一次約會,都會想起來,那天穿了一雙完全不搭的鞋子在靈隱寺門口拍了照。
雖然不管怎麼拍都很好看,但還是擁有一絲搭配上的遺憾。
而這一絲遺憾,是他造成的。
他是罪魁禍首。
他是造成月亮遺憾的大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