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聽導演講(1 / 2)

諸多輪回之中,本跟太宰治是戀人的費奧多爾,在世界線的變動之下站在了他的對立麵。

而在早期,做不到對親近之人提起警惕的太宰治,曾多次死於這份信賴與親昵之下。他無法對魔人下死手,但沒有作為戀人記憶的費奧多爾可不會手下留情。

無數次,太宰治折戟於死屋之鼠的暗算之下。無論是身處武偵還是其他什麼勢力,隻要同費奧多爾敵對,他便會立刻丟盔棄甲,一敗塗地。

直到某次輪回開始,世間再無魔人的蹤跡。

從牢房門敞開的那刻起,徹底進入演戲模式的津島修治讓自己的表情從驚愕逐漸切換至凝重。

劇本中的太宰治,曾在無數次輪回中見過費奧多爾的異能表現形式,卻因立場緣故,從未知曉過原理。

觸碰到肢體的瞬間死亡,與牢房門口的四名守衛的死法何其相似。

但是這不可能,在輪回的後期,費奧多爾每一次都會在年幼時死在米哈伊爾暴走的異能之下,沒有長大的機會。

會出現在此處的,絕不會是他。

太宰治從死去的守衛身上找到兩把裝滿子彈的手/槍,塞入自己的腰帶縫隙中,再用過長的風衣外套將其遮掩。

他顫抖著深呼吸,隱去心底那微不可查的希冀,任由黑暗再一次將微弱火光熄滅。之後便調整好狀態,神情冷峻,握緊仍在滴血的匕首朝走廊儘頭跑去。

為了不引起任何一方注意與夏目漱石見麵,太宰治提前安排好了這次“意外被捕”的戲碼。唯一出乎他預料的,就是被選中的敵對組織出手時間比計劃中早了半天,背後隱隱有著第三方插手的跡象。

像是“他是森鷗外培養的繼承人”這種不靠譜的信息,假情報的風格與某個已逝之人所擅長的範疇過於相像。

津島修治刻意挑選的敵對組織規模不大,無法與早在異能大戰開始前就盤踞在本地的港口黑手黨比擬。甚至連組織的本部也不過是隱藏在市井之中的某處地下室,以沒什麼生意的咖啡書屋作掩護。

該組織的主要經濟來源在於從各地輸入橫濱的毒品,是森鷗外最為厭惡的一類,啃食著這座城市根基的害蟲。

龍頭戰爭開始之後,街道各處的商鋪不得不閉店,力求不遭到非法組織火拚的波及,這座用於偽裝的咖啡書屋也是同樣。

少年悄無聲息地從地下暗室中來到了店鋪一層,某次輪回之中並未加入過任何一方勢力的他,以殺手織田作之助徒弟的身份活躍在黑夜中。他以夜神月為名,待織田作之助金盆洗手之後,取而代之成為了暗世界最出名的殺手。

無法死去的詛咒,令少年有足夠的資本磨練自己的戰鬥意識。

如同身形輕盈無比的黑貓,即便過長的外套並不是適合殺手的打扮,太宰治依舊以十分專業嫻熟的潛入手段,躲在了某個花瓶之後的死角處。

那裡可以多避開大多數巡視的視線,不過現在看起來已經沒有必要了。

他眉頭緊皺,縈繞在周身的血腥味揮之不去,濃鬱到遠不止死去一兩人可以達到的程度。

少年動作放輕,小心翼翼撥開遮擋住視線的葉片,透過縫隙窺視著一層店內的情況。

正如地牢門口的守衛那般,原本計劃中應在本部嚴防死守的該組織成員,無一例外,全部倒在血泊中。根據屍體僵硬程度以及血液並未凝固這點來看,他們的死亡時間不會超過三分鐘。

窗簾緊閉的屋外,布滿硝煙氣息的街道上逐漸有朦朧霧氣彌漫。

太宰治不再刻意掩藏自己的響動,抿緊嘴,踏著中空的木質樓梯,隨著“噠噠”的腳步聲來到建築物的二層。

在他身後,殷紅血泊中十數具屍體失去蹤影。澀澤龍彥濃霧的影響下,普通人與異能力者的世界分離,不知被送往何處,待一切塵埃落定後,他們也不會擁有這段記憶。

少年腳步停駐,血液順著刀尖低落至嘎吱作響的木地板上,濺起一朵朵色澤豔麗的花斑。不遠處,一隻熟悉的三花貓端坐在二樓吧台處的收銀機旁,尾巴順著邊緣垂落,那雙占據全部眼眶的黑褐色瞳孔正靜靜凝視著他。

“夏目老師……”太宰治緩緩吐出一口氣,緊繃的神經終於能放鬆些許,“果然,澀澤龍彥的霧氣對您來說不是問題。”

即便異能因霧氣分離,這位隱藏在橫濱幕後的人生導師型角色,也不會輕易被自己的異能力擊殺。

被關在地牢大半天,沒能進食任何東西的少年在吧台後拿出幾罐果汁,小口啜飲著勉強填補自己空空如也的胃部,解釋道:“在澀澤龍彥的霧氣之下,我能短暫脫離潘多拉·亞克特的監控。但是等霧氣散去,他便能又一次連接上我的五感。”

身上的傷口隱隱作痛,太宰治低垂著眸子,扶住收銀台旁最近的一處座椅坐下。

行為舉止過於人性化的三花貓緊隨其後,跳到座椅上。隨著一陣伴有刺目閃光的異能波動,三色發色的中年男人替代了貓咪的存在,神情頗為嚴肅地端坐在對麵。

他注視著被疲累之意籠罩的太宰治,似是對於少年的話感到訝異,被半邊劉海遮住的眼鏡深處閃過若有所思之意。

“居然是通過這種方式……”

並不是原本推測的體內植入監視器,太宰治所承受的壓力比想象中還要大得多。

一個人的五感隨時隨地能被旁人所掌控,不亞於生活在透明牢籠中,一舉一動都會遭受窺視。

也難怪少年的精神如此衰弱,怕是從未能好好休息過。

但眼下並不是心疼對方遭遇的時候。牽扯到“書”的問題,在整個世界都麵臨的危機麵前,個體的苦難顯得是多麼微不足道。

手杖輕點著地麵,夏目漱石出聲詢問道:“老夫這一年不是沒調查過,你的能力是無效化,通過異能力共享五感放在你身上不成立。那麼,潘多拉·亞克特是怎樣做到這一點的,以及你曾說自己的本名並不是太宰治,這些問題能回答老夫嗎?”

太宰治抱著被體溫逐漸溫暖了的果汁,眼神中光芒晦澀無比。話語在喉頭幾經滾動,卻因內心深處的痛苦難以傾訴,隻能哽咽著待自己平複混亂無比的情緒。

“太宰治是那個人給我起的名字,本質上,我也是潘多拉·亞克特,但是他卻不是我。”

少年闔上眼,聲音喑啞,微微顫抖的指尖在易拉罐身上攥出凹痕。他深吸一口氣,待胸口的酸澀之意褪去些許,繼續解釋道:“就像是支配關係,他可以同時使用自己的軀殼與我的軀殼,隻不過平時很少會這麼做,但我卻無法反過來去操控他。”

也就是說,太宰治更像是實驗室的產物,以潘多拉·亞克特為藍本,創造出來的無法脫離本體支配的個體。

隻要那人願意,他甚至連存在過的證明都不能留下。

為了完善劇本,早在敲定這份劇情內容的時候,兩位導演便利用他們的管理員力量篡改了太宰治這一存在的人物設定。自動補全的薛定諤的原生家庭抹去,曾經初臨文野世界時,能被潛伏在政府中的間諜探查到的相關信息也不再有效。

即便是夏目漱石,能無法探查到太宰治這一存在的過往信息。

仿佛他就是在某個時間憑空出現的人物。

理解了少年與潘多拉·亞克特的聯係,意識到事態遠比自己想象的嚴重,夏目漱石緊接著問出了最為關切的問題。

“你是怎麼知道‘書’在潘多拉的手中的?”

他隱隱有些猜測,麵前的少年或許就是“書”的造物,隻是這一切並不能得到證實。

本該是無比嚴肅的場合,太宰治卻意外的有些心不在焉。他神色黯淡,被哀戚占據的鳶色眼眸落在稍顯空曠的大廳內,不知在想些什麼。

用於掩人耳目的咖啡書屋並未經過精心裝潢,簡陋書架林立在稍顯老舊的房屋內,並不是能吸引顧客的模樣。尚未乾涸的血液遍布各處,甚至連部分書脊也沾染不少,顯然已無法繼續使用。

“這個說來話長……”

收回目光,太宰治沉默半晌,心中欲求最終還是將理智抑製,他出聲詢問道:“夏目老師,這些人是您解決的嗎?”

哪怕是否認也好,他隻是想讓自己死心,不要再抱有任何希冀。

清淺腳步聲響起,回蕩在霧氣之中寂靜無比的空間內,漆黑披風與後背的摩挲聲沙沙作響,隨著衣主的走動不斷飄蕩。

紅棕色長靴避開地麵上成灘流淌的液體,逐步走向位於店鋪二層儘頭的兩人。對於普通男性來說略長的柔順黑發自臉頰側垂落,又被手感很好的白色絨帽覆蓋,在仍有幾分悶熱的季節,這幅打扮顯得過於怪異。

是太宰治所熟悉的模樣。

“是我。”

如同撥動琴弦搬優雅的男音響起,乍聽清冷的聲調,實際上卻被繞指般的溫柔包裹。

心跳猛地跳漏一拍,太宰治臉色霎時間一片慘白。半滿的果汁落地,被繃帶覆蓋住大半的手瞬間將手/槍自腰間拔出,少年驚嗬出聲,槍口直指來者。

“誰!!!”

他撞進了一雙被愛意與哀寂填滿的暗紅色眼眸。

太宰治無法再控製自己的情緒,朦朧水霧遮掩了他的視線,視野中唯一的存在變得模糊不清。他強行咽下幾近失聲的嘶吼,急促地喘息著,舉槍的手顫抖到甚至無法瞄準。

他的嘴角抽動,說不出自己的笑顏有多麼醜陋,哽咽著質問出聲,“魔人……費奧多爾,你不是已經死了嗎?為什麼會在這裡出現!”

這不是他的費佳。

魔人是太宰治的敵人,一直以來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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