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並未再將注意力放在自己的經紀人身上,顯然對於對方的保證表示信任,之後便按照劇本透露了至關重要的某些信息,“四年後,如果有一個小學一年級左右、戴眼鏡的小鬼向你問起,你就把自己知道的所有內情都告訴他。”
這就是他故意以潘多拉·亞克特身份,與自己未來兩年的經紀人透露某些信息的原因。
關於酒廠的這趟渾水,自然是越渾濁樂趣越多。
津島修治再也無法抑製嘴角勾起的弧度,麵頰上浮現出的笑容愈發詭異。像極了大反派在琢磨著什麼壞事,剖開他的內心,流淌出的將是渾濁無比的臟汙。
事實上,他隻是以適當的方式緩解自己想要狂笑的**。
“哦,對了。”
青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陡然直起身來。他透過駕駛座和副駕駛之間的空隙將上半身探到汽車的前半部分,之後便笑眯眯地湊到了經紀人的耳邊,壓低聲音警告著對方。
“這件事情,我不希望在沉迷角色扮演的時候聽到你提起。”
麵對壓迫感過強的氣場,正在聚精會神開著車的青森咽下一口唾沫,什麼話語都無法說出。隻能通過幅度極小的頷首,來表示自己已經理解了。
威脅完自家經紀人的卷發青年恢複了溫和的態度,後半段路程便安安穩穩端坐在後座,捧著那份劇本仔細翻閱著。
這邊最重要的事情已經處理完畢。
如此一來,劇本中的太宰治就不會知曉,自己在某些時間會被什麼人占據身軀的事實了。
──
另一邊,停留在醫院中的費奧多爾也退去了屬於老父親的偽裝。
他隨手將放置在床頭櫃抽屜內的筆記本電腦掏出,沒有任何顧及到病號的想法,直接隨手扔在了病床上昏迷不醒的青年身上,之後轉過身去慢慢吞吞伸了個懶腰。
屋外的陽光再怎樣和煦溫暖,對於他這種更習慣常年悶在電腦房內的人來說,還是過於灼熱了。
尤其是在獨留自己一人的時刻,這種暴露在陽光之下的感受令他有幾分不自在。雖然不至於到無所適從的地步,卻也讓本質上更習慣待在陰暗處的費奧多爾情緒不佳。
老鼠就是老鼠,即便早已被開除鼠籍一頭紮入了鹹魚堆,就物種本質上而言他依舊是隻老鼠,喜歡陰溝角落。
隻有他跟津島修治在一起的時候,才不會懼怕這樣在陽光下曝曬。
“唔……修治也走了,最近要變得無聊了呢。”
青年注視著窗外緩緩駛去的保姆車,將鬢角邊有些礙事的頭發彆在耳後,膚色蒼白的指尖從被他體溫溫熱的玻璃窗上收回。
“接下來到我這邊了。”
將所有下午茶擺設收走後,病房內重新變回了原本的模樣。畢竟醫院就是時刻彌漫著人類各種負麵情緒的地方,偶爾能迎接新生命的降臨,這點喜悅卻無法衝散更多麵臨著逐漸消逝生命的悲慟。
消毒水的味道過於刺鼻了。
費奧多爾的筆記本是梅勒斯出產的特製電腦,功能遠遠超出市麵上流通的產物。即便隻有小小一台,用來偽造他在俄羅斯的假象已經足夠。
隻不過是幾個跳板的事,比起在異能特務科偷偷摸摸黑掉全日本的機密數據,這樣操作未免太過小兒科。
他已經秘密跟酒廠聯絡許久了,以新的馬甲拉斯柯爾尼科夫的身份。
拉斯柯爾尼克夫的人設早已立穩,是一位曾經天資出眾的科學家,然而他的道德觀卻十分模糊。
男人早些年卻因某些不為人道的緣由,丟失了自己在日本白鳩製藥的工作,那之後接二連三碰壁,最終不得不回到了自己的故國。
後續他因為生活所迫,通過出售自己所製的藥物來維持生活,以此渾渾噩噩度過了二十多年。然而就在前不久,拉斯柯爾尼科夫卻被某些人暗中利用,使得一位戰斧的準乾部在磕了他的藥之後,被人發現死在的情人的肚皮上。
那位死掉的準乾部,是戰斧如今首領的親信。
再往後,年邁的男人不得不麵對戰斧鋪天蓋地的追殺,如同陰溝中的老鼠一般東躲西藏,艱難求生。
直到不久前,無意間根據知情人士探查情報的酒廠,發現了宮野夫婦曾在白鳩製藥有一位私交甚篤的俄羅斯人,並且對方也參與過那份藥物的研究。
得到消息的黑衣組織首領便命令手下,竭儘全力找到這位失蹤了足足二十三年的科學家,並且將對方帶回組織,繼續“銀色子彈”的研究。
畢竟如今的宮野誌保還在留學中,想要等到她接手父母的研究,還需要不少的年頭。
黑衣組織很快便找到了失蹤的拉斯柯爾尼科夫,那位曾經的科學家如今已經淪落為跟流浪漢作伴,頓頓饑不果腹。組織順利通過遠程郵件的方式給對方下了套,等待著獵物主動踏入陷阱。
所幸的是,即便是在東躲西藏的時日裡,那名過於淒慘的科學家也沒有丟下存儲了他大量研究資料的筆記本電腦,讓雙方的交談繼續下去。
費奧多爾隨意點開幾封先前的郵件,揣摩著劇本中自己馬甲的心情,好在後續快速進入到角色。
如今的拉斯柯爾尼科夫已經在瀕臨崩潰的邊緣,語氣完完全全就像是一個瘋癲的老頭子,即便僅靠著幾行俄文,也足以看出他內心的恐懼。
畢竟按照劇情中的設定,真正的拉斯柯爾尼科夫年齡已經超過了五十歲,是個徹頭徹尾的俄羅斯老頭子。
[你們真的沒有騙我嗎?真的能將我從戰斧的追殺下保護起來嗎?那些研究所也是真的嗎,真的可以提供資金讓我繼續研究下去?]
【沒錯,前提是你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我怎麼可能在這件事上說謊?!
你們要的資料我也已經發送過去了,那裡麵有著我和宮野厚司的合照,還有當初一同研製藥物時所簽署的文件,以及我曾在白鳩製藥工作過的證明!
而且我也說過了,之所以我在白鳩製藥工作過的信息很難被找到,完全是因為私人恩怨。
當時我被所參與項目負責人的妻子看上了,想要與我發展一段婚外情。然而在我拒絕後沒多久,這件事情卻被捅到了明麵上。我遭到了對方的憎恨,被排擠到無法在公司內待下去,在回到俄羅斯之前乾脆把我所有的資料都銷毀了!]
……
近期的郵件交談就停止在了這裡,費奧多爾表情淡然,點開了最新收到的一封,成功看到了與他推測一致的內容。
【其中也包括“銀色子彈”的資料是嗎。】
到這裡基本可以確定,與他對話的人恐怕就是琴酒。
真不愧是酒廠唯一勞模,太敬業了。
他漫不經心啃咬上自己的左手拇指,同時思索著要用怎樣的言語回複這份信件。費奧多爾很快便想好了措辭,順便在其中透露了某些對方可以察覺到的內容,將最新的內容回複過去。
[……沒錯,那之後關於“銀色子彈”的研究也徹底停止了,我來到俄羅斯後資金並不充裕,獨自一人無法支撐起研究經費。
那種藥物並不是什麼好東西,人類若是妄圖違背時間的洪流,是會遭受到神所降下的懲戒的。比起死去……或許才是最可怕的懲罰,對人類這種生命短暫的生物而言的話。
死者是不可能複生的,這點沒有誰比我更清楚了。]
他在信件中暗示了自己的永生,這一點,想必酒廠勞模很快便能意識到。
【這就不在你需要操心的範圍了,拉斯柯爾尼科夫先生。
烏丸集團向你提供庇護的條件很簡單,那就是成為組織的人,將那份“銀色子彈”繼續研究下去。這對於二十三年前差一步就成功的你來說,並不難不是嗎。】
[那份藥物,對我來說已經是十分久遠的記憶了,即便是當年的我,也是足足耗費了十多年的時光才能走到最後一步。
如今我這邊的資料已經全部損毀,因為年代的限製,相關研究資料隻有紙質文件,就連那些東西也未曾保留下來絲毫。]
【我並不信任你的能力,但這是boss的命令。如果你現在想說無法重新進行研究,或者是自己沒有能力製造出那份藥物的話,就到地獄裡再說吧。】
[開什麼玩笑,那種事情,在你們調查清楚我的長相之後就該明白了吧?]
青年慢慢吞吞在筆記本電腦上敲記著回複內容,隻是紫紅色的眼眸深處卻帶有著玩味的情緒。
[那份未成功的“銀色子彈”,讓我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他食指按下回車鍵,將這份過於簡短的郵件發送回去,嘴角緩緩勾起。
畢竟拉斯柯爾尼科夫這層馬甲,他用的是自己最原本的臉。
就像是年齡被定格在了二十多歲,永遠不會再次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