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我木了(2 / 2)

“沒錯。”俄裔青年沒有任何替自己辯駁的打算,坦然承認道。

“不過這種時候你的態度十分重要,讓我感到這一切不夠真實,如同身處夢境中。”

費奧多爾最初的打算,就是通過這種緩慢的方式,將太宰治禁錮在自己身邊。沒想到真正實行時,身為獵物的某人絲毫沒有逃離的打算。甚至主動走入陷阱內,開開心心待在原地不動,顯然裡麵的氛圍令他感到愜意。

“是夢境有什麼不好,誰都能迎來最好的結局。”

卷發青年又一次努力往戀人懷中蹭了蹭,劇烈運動過後的汗意褪去,呼吸也終於平穩。他的氣息逐漸微弱,雙眸透露出困倦之意,看似即將進入睡眠模式。

“是啊,這樣就好。”

不過夢終究會有醒來的一天,無論是美夢還是噩夢,一旦受到了外界侵擾,將會在霎時間分崩離析。

“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緊閉雙眼的太宰治突兀出聲道。

費奧多爾的呼吸微微一頓。

“我也想創造一個能與你一同攜手的未來,隻不過彼此都會失去很多,卻能在最孤獨的時候相擁。”青年語調喑啞,緩慢吐息著,空閒的手不經意間撫上了戀人的胸腔,指尖來回打著轉。

“是命運線。”

命運線……

如果說他們的能力是因為因果線的纏繞造成的,也就說明這種無法憑肉眼看見的東西是真實存在的。那麼又有什麼證據能表明,命運這種東西並不存在呢?

無數次輪回中,費奧多爾始終無法更改那些悲劇。織田先生會與名為幽靈的夢魘同歸於儘,與謝野晶子會在追查害死她戀人夢魘的途中身亡,森醫生也會死在夢魘的襲擊下。無論他怎樣費儘心思安排,到了一定時間,那些人還是會在相似的時間死去,從來沒有例外。

就好像這一切早被什麼無形的存在安排好,憑借人類的能力,根本無法撼動分毫。

那麼他與太宰治的命運又是怎樣呢?

被親生父母拋棄,在孤兒院中苟活,直到被重要的養父收養。那之後的生活看似順遂,卻會在生命的最後幾年迎來連綿不斷的悲劇,一切都被剝奪。直到最後,無意間變為神一樣的存在,徹底從這世界上消失。

要麼就是年幼時期重傷,同樣遭到親生父母的拋棄,不過卻從未短缺物質條件。清醒之後,遇到了足以改變自己一生的人,想要陪伴在對方身邊,卻又因無法拯救他而陷入絕望與痛苦之中。

若能通過某種方式將一切調換,兩人的命運顛倒,身為庭院唯一看護者的費奧多爾也將得到一次升維的資格,用來填補概念的缺失。

如果說神真的擁有神格這種東西,那麼它在此之前完全屬於太宰治。然而當庭院中的兩人選擇交換命運線,他們的命運軌跡便會徹底改變、調轉。本該化身成為夢魘的費奧多爾,在這之後成為一次所謂的神,反之,太宰治則變成一次為愛陷入瘋狂的惡魔。

神格被一分為二,分彆有兩個不同的個體掌握,卻終於不再殘缺,也能讓這個世界逐漸趨於穩定。

如此一來,隻要能解決掉夢魘瞬間爆發的難題,他們便能將這場美夢的時間變為永恒。

“……”費奧多爾沉重歎了口氣,揉了揉自己脹痛不已的太陽穴,“原來如此,這確實是我沒有想過的。”

這種異想天開的計劃,施行起來難度恐怕比想象中的要大,單單是命運線的尋找,便能難倒他們許久。

“我並不確定這種事能不能成功,本來就是十分瘋狂的想法。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使用時間操縱能力讓這個世界在毀滅後重啟,至少能夠免除一波被夢魘席卷的滅頂之災。”太宰治神色逐漸凝重,放低聲音解釋著。

如若概念坍塌的同時,一瞬間蜂擁而出的夢魘總量不會更改,隻需在短時間內儘可能擊潰一波,趕在世界徹底坍塌之前逆轉。如此循環往複,便能將瞬間毀滅地球的夢魘,數量減少到人類勉強可以承受的程度。

這種措施有效,卻十分緩慢,湧入世間的夢魘所散播的絕望太過強大,不是一兩次能夠清除乾淨的。他們需要共同沉浸在輪回中,直到將夢魘清除到不會影響世界的正常運轉。

【將世間所有的夢魘消滅在它們出生之前】,這一概念坍塌的時間,在每次輪回中都應該相同,在太宰治二十二歲生日後的某個節點。

如果是為了兩人能共同攜手的未來,再次沉浸在輪回之中,並非是不可忍受的事。

陷入沉思的費奧多爾習慣性啃咬著指節,理解了戀人所述說的一切後,他的心情輕鬆少許,卻又在想到什麼後眉頭緊皺。

“我們清除夢魘的舉動肯定會有所延遲,但是它誘導出人類內心的黑暗並不會因為夢魘的消亡而褪去。也就是說,哪怕我們行動再及時,如此大範圍的爆發,後遺症大概會以其他方式展現……”

隻有當他們在最後一次輪回中清除了所有的夢魘,並且再次重啟這個世界,一切才能回歸正常。

太宰治緩緩點著頭。

“應該會是戰爭一類的,以整個世界為範圍的大戰,實話說有點難以想象。”

“那就不要想了。”費奧多爾嘴角含笑,在黑暗中輕輕拍了拍戀人的臉頰,“除了彼此以外舍棄一切,聽起來很符合你的浪漫。”

一旦他們交換命運線,所有在意的親人都會離他們遠去。

太宰治不會再被森鷗外收養,不會再回到那個令他倍感溫馨的家,他將麵臨的是明明還活著,卻棄他而去的血緣親人。費奧多爾則正相反,他將會擁有一個收養他的家庭,氛圍怎樣還不好說,但是注定會一個個失去家人們,直到一無所有。

最終,他們能夠擁抱的隻有彼此。

“給我。”沉默許久的卷發青年毫無征兆地伸出手,卻是以手背朝上的姿勢。他麵頰泛起一絲紅暈,在黑暗中並不顯眼,卻足夠讓戀人感受到這份熱度。

費奧多爾微微愣神,意識到對方在索要什麼後,從枕頭下方掏出那枚鑽戒,再次詢問道:“你確定要接受?”

“那當然了,當世界上僅剩下兩個人的時候,也沒有彆的選擇了吧?”卷發青年哼哼唧唧的,眼神亂瞟,以此來掩蓋自己的羞澀。

等到那枚銀色圓環終於束縛住他的指根,被費奧多爾體溫捂熱的戒指並沒有讓太宰治感到絲毫寒冷。他這才心滿意足地翻了個身,笑嘻嘻地攤開手,表情柔和地注視著那枚令他倍感安全的戒指,伸出小拇指,做出想要拉勾的動作。

“那麼約定好了,誰也不要再拋下誰,哪怕前方最終等待我們的將是地獄,也不要回頭。”

費奧多爾隻是微笑以待,同樣伸出自己骨節分明的手。

“嗯。”

──

穿著藍白相間製服的孩童正坐在人工海岸邊,他手中緊緊握著一支釣竿,目光隨著被他勾上來的那坨極其眼熟的不明物移動。

被魚鉤鉤住領子的太宰治:“……”

“好久不見。”孩童微微點頭示意,看似麵無表情的五官之下,隱藏著一絲極其晦澀的複雜感情。

“嗯……”

渾身上下濕漉漉的卷發青年悶聲應答著,沉默半晌後,這才蹲下身來與幼童模樣的費奧多爾平視。

“也沒有太久,不過如果是對著這張臉的話,確實是好久不見。”

時間線重啟之後,因為管理員開掛,共同擁有了之前記憶的魔人與太宰治氣氛不再像往常那般緊繃。似乎是因為不久前他們共同經曆過的時光,導致兩人之間怎樣也無法恢複到最初的模樣。

幼童模樣的魔人眨眨眼,不知何時停留在他身邊的蝙蝠覆蓋在太宰治身上,瞬間清除掉所有海水,讓青年的衣服重歸乾燥。

“需要我幫忙嗎?”他故意賣萌似地歪歪頭,伸手拽住了太宰治的袖口。

“……你願意的話。”

──

目睹著一大一小兩具身影遠去,隱藏在暗處的津島修治整個人鑽入乾淨如初的垃圾桶內,主動蓋上蓋子,拒絕一切窺視的視線。

依舊一身黑袍打扮的費奧多爾輕輕叩了叩桶蓋,頂著一臉無奈表情,拉開兩人的私聊界麵。

【與“人形自走繃帶精”私聊中】

好心的俄羅斯飯團:修治,怎麼沒反應了?

人形自走繃帶精:有點難以置信。

好心的俄羅斯飯團:難以置信什麼?

人形自走繃帶精:沒想到他們居然真的能暫且放棄成見合作。[驚恐jg]

人形自走繃帶精:太宰治和魔人,完蛋了,這兩人要是聯手世界都活不過三天。

好心的俄羅斯飯團:不要故意裝出一副很驚訝的模樣,這不是都在預料中嗎。

人形自走繃帶精:果然還是覺得很奇怪啊,這兩個人湊到一起,居然真的能夠和諧相處這麼久!

人形自走繃帶精:明明之前把他們關到一個屋子裡,接個吻都頂著要殺死對方的氣勢,現在居然連拉手這種羞羞的動作都可以做!

人形自走繃帶精:[貓貓炸毛jg]

好心的俄羅斯飯團:修治,你的害羞程度是不是跟正常人反著來的?

好心的俄羅斯飯團:真槍實彈上陣完全沒問題,當初就是這樣,而且癖好越來越放飛自我。這種稍微青澀一點的舉動就能慌亂到連心跳都忘記控製,越是純情越讓你不安。

人形自走繃帶精:對啊有問題嗎?

好心的俄羅斯飯團:沒什麼,不過是覺得有趣而已。

人形自走繃帶精:啊……費佳你又是這樣,彆裝了,我都知道的。[嫌棄的目光jg]

人形自走繃帶精:說的什麼覺得我的癖好太重口,玩的那麼刺激,你每次還不是照樣很喜歡。

人形自走繃帶精:畢竟這可是把宿敵從身到心全部摧毀的最好方式,科科。

好心的俄羅斯飯團:所以我才沒有完全阻止你。[望天jg]

人形自走繃帶精:你居然就這樣承認了?

好心的俄羅斯飯團:對啊,不然呢?

人形自走繃帶精:總覺得自己毫無立場反駁。

好心的俄羅斯飯團:現在這種情況,後續的劇情內容必須改變了。

好心的俄羅斯飯團:不知道最後會變成怎樣的場景,也不確定到底是誰策反了誰,說實話有點難辦。

人形自走繃帶精:難辦什麼?費佳你那明明是看好戲的表情,彆以為我不知道。[哼jg]

──

另一邊,一路上相顧無言的兩人成功來到島內居住區。

正如太宰治的計劃那般,提前去找恐怖分子的中島敦任務失敗後,記憶被某位時間操縱類的異能力者傳送回過去,導致那條任務失敗的時間線變成了未來的某種可能。

如今他們本應會和,按照敦君的思維,大概會故意在自己曾經藏身的垃圾桶前蹲點,嘗試著嚇自己一跳。

隻可惜潘多拉·亞克特……或者說太宰治更為準確,那個人的插手,導致了一切發展走向了極其奇怪的方向。

同時擁有上一次失敗記憶的不止是中島敦,還得加上自己,和尚未從孩童模式恢複過來的費佳,以及兩位潛藏在暗處看戲的人。

太宰治難得的主動,從小號魔人那裡得到金幣的他,無需再嘗試著去偷這座島上的最高通行證。

空閒時間還有許多,身穿駝色風衣的青年深吸一口氣,攥住魔人小一圈手掌的那隻手微微施力。

“我們有時間該好好談談了。”

“嗯。”

那些記憶對彼此的影響太大,即便是在當初,他也完全沒料到兩人居然會在記憶中沉浸那麼多年,並且是以可以互相托付自己全部的關係。

或許在脫離那份記憶的瞬間,太宰治就明白了某些事實。

一旦立場問題不複存在,身為同類的兩個人,確實會在不經意間彼此吸引,逐漸靠近,直到最後交握住手,互相成為在黑暗中唯一的依靠。

他明明應該感到惡心的,但現在已經無法產生這種想法了,從掌心傳遞來的隻有溫暖。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卷發青年儘量不回頭,目不轉睛注視著前方,像是要化解尷尬似的隨意詢問著。

費奧多爾似乎在猶豫,但是在察覺到對方掩蓋的很好的緊張後,輕聲回答著,“先讓橫濱兩大異能組織互相鬥爭,對手是你的話,最終結果應該會失敗吧。然後就順勢進入計劃β,可以開啟下一階段的內容了。”

太宰治一陣語塞,他原本沒話找話問的是關於standard島的後續安排,對方直接倒豆子般的把某些令他感到頭大的計劃和盤托出。

總覺得事情發展到現在,死屋之鼠什麼的,已經完全沒必要警惕了。

“……我沒問這個。”

“告訴你也無妨。”幼童一臉無所謂的表情。

“你是真的被影響的很深,魔人。”青年的神色十分複雜,終於冷著一張臉扭過頭來,注視著被他牽住的魔人,“看清楚我是誰,我們可是敵人。”

“嗯,我知道。”

幼童模樣的費奧多爾漫不經心地點點頭,“所以身為我敵人的太宰先生,您能不能解釋一下,為什麼到現在還扣住我的手不放?”

“敵人和……又不矛盾。”

太宰治故意含糊了一下語句,也不知道被他糊弄過去的詞語究竟是是什麼。

“而且我們沒辦法更改結局吧,說到底,這個世界注定要經曆一次重啟。無論我們再怎樣鬥爭,一切也失去了意義。”

“想通了?”

“大概是因為能夠理解了,你對異能力者的恨意來源是什麼。”青年神色微暗,就連語調也變得晦澀無比。

“我也是同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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