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的自己,又會麵臨怎樣的局麵?
“會是足夠讓你找到活下去理由的世界。”端坐在他身旁的幼童突兀出聲,將手中可麗餅的碎屑撒到地上,交由一群撲扇著翅膀的鴿子處理。
費奧多爾還是那副沒什麼表情的模樣,那雙紫紅色的眼眸卻透露出認真的意味,凝視著太宰治的側臉。
被曾經的死敵用這種眼神緊盯,太宰治故意打了個寒顫,呲了呲牙嫌棄道:“好肉麻,費奧多爾先生,我們是敵人。”
“嗯。”
“好吧好吧。”卷發青年立刻撇過頭去,壓低聲音嘀咕著,“結過婚的那種。”
在那份記憶中,自己確實隻有在前期經常被彈出,問題在真正做過某些事後,這種狀況一次也沒有過。
簡直像是上天開了個巨大的玩笑。
太宰治嘴唇抿成一條線,對於如今的他而言,哪怕那段記憶如同籠罩一層薄紗般模糊不清,代入感並沒有太過強烈,內心的某些觀念卻早已改變。
他暗戳戳伸出一隻手指,在縮水版魔人疑惑的目光下戳向他的麵頰,“你這副模樣不覺得難受嗎?”
“還好,影響不了什麼。”費奧多爾晃了晃腿,過於年幼的身體導致他坐在長椅上時,雙腳甚至無法夠到地麵,但在習慣過後,並不會造成太多不便。
至少比起先前的老鼠形態要好太多。
太宰治眨眨眼,意識到對方停下吃可麗餅的行為是因為身體太過幼小,就連食量也比起成年人要小太多。他便習慣性的順手撈過,在魔人微微愣神的情況下,三兩下解決掉這種甜膩膩的食物,舔著指間的奶油隨意問道:“有關於那個異能力者的信息嗎?”
那個被稱作恐怖/分子,追隨著異能兵器而來的異能力者,本質上恐怕並不是他們的任務目標。
如果是提前幾天來到這座島的魔人,應該會有對方的相關信息。
考慮到兩人曾經的關係,當時的他們哪怕在這座島上是短暫結盟狀態,那也不過是浮於表麵的假象,真正重要的內容誰都不會說。
但現在已經沒必要了。
“H·G·威爾斯,英國的技術者,曾經也參與過異能大戰期間某項兵器的秘密研究。”費奧多爾沉默半晌,這才緩緩開口道,“異能力是什麼並不清楚,她隱藏的太好了,即便是死屋之鼠也沒能得到全部信息。”
對於他們來說,想要記住以往生活中發生的每一處細節簡直是輕而易舉。但是在這之間卻混雜了不知多少年的輪回記憶,想要從記憶宮殿中翻出那麼久遠的信息,即便是費奧多爾也要耗費一點時間。
幼童雙目微闔,低聲說:“不過根據現有的情報推測,應該是時間操縱類的異能力。”
太宰治一愣,“為什麼?”
“記憶的最後,你我都為了嘗試著規避因果線,更改了各自的姓名,徹底拋棄以往擁有的一切。隻不過為了填補這份空缺,太宰治與費奧多爾還會繼續存在,作為用來承載詛咒與怨恨的備用容器。”費奧多爾並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話題一轉,分析起了他們得到記憶中的某些細節。
“這種說法或許不太準確。”他補充說,“在那段時光中真正發生的事,應該是作為人類的我們消亡,意識被轉移到更能夠適應‘神’身份的異能力上,從而導致本體與異能分離。”
異能力也是擁有自我意識的,但是這部分知識太過生僻,哪怕是異能力者也鮮少有人確切了解過。
那兩個瘋子直接將自我意識轉移到異能力本體上,拋棄了累贅的人類軀殼,才會有他們四人如今的模樣。
魔人會在這時突兀談起這一點,恐怕是有著彆的原因。意識到的太宰治,立刻帶入自己去推測這麼做的原因,表麵上裝作毫無察覺的模樣,順著對方的話題說下去。
“被拋下的本體又在不久後迎來了複蘇,所以才有了你我……沒錯吧。”
異能力具有自我意識,如今的情況,恐怕是指停留在這座島上的那位超越者。他之所以沒能去找身為曾經同伴的米哈伊爾,大可能是因為自我意識已經被反噬,真正身為主導的已經是他的異能力。
若真是這樣,恐怕他們兩人的一舉一動都被對方儘收眼底。
在來時的路上,費奧多爾已經通過握住他手時敲擊密碼的舉動,傳遞了某些不方便明說的信息。而他既然敢在這種時候暗示,意味著已經有了應對計劃,自己如果信任他的話,配合就好。
信任……放在他們兩人之間是多麼可笑的詞彙。
“潘多拉·亞克特,他是主動找到我的,自薦加入天人五衰。”費奧多爾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神色難得有些微妙,似乎是回想起了什麼讓他感到胃痛不已的事。
“不過因為太煩了,我便更細致的調查了他的資料,通過一位來自法國的研究員,得知了梅勒斯能得到異能開業許可證的內幕。”
即便知道潘多拉本質的模樣,回想起那段不堪往事,魔人的情緒還是十分複雜。
太宰治這個人,是真的不能讓他感到無聊,否則他什麼事都能乾得出來。
包括但不限於故意開車撞牆,暗戳戳準備在據點內開鯡魚罐頭,惡意挑逗之類的舉動。
“啊,原來如此。”太宰治毫無征兆拔高聲音,左手握拳,猛地錘在攤開的右手上,眼睛不斷pikapika閃著光。
這是他進入演戲模式的訊號,也是他對費奧多爾的暗示做出的回應。
“這麼說潘多拉·亞克特參與研究的就是這個異能兵器,按照資料來看,‘殼’這次如果爆發至少會死去四百萬人。”他故意大大咧咧說出某些極其隱蔽的信息,方便讓某人聽見。
之前在探查情報時,他早就知道這座島上擁有所謂的守護神,恐怕那就是大戰結束後停留在這座島嶼上的“七個背叛者”之一。
既然是跟島嶼相關的能力,那麼自己的這通談話,一定能被對方聽見。
“那他們這次來島上,是為了敘舊吧。”
完美扮演著一個任務完成後鬆懈下來角色,身穿駝色風衣的青年一副八卦模樣,壓低聲音在費奧多爾耳側闡述著自己的推測。
“‘七個背叛者’後期完全將這座島當做據點,潘多拉·亞克特又跟‘七個背叛者’中擔任軍師類角色的米哈伊爾是那種關係,哪怕是為了戀人的心情考慮,也不該讓這座承載了對方無數記憶的島嶼毀滅。再加上米哈伊爾的同伴全部都是超越者,大戰末期之所以會選擇這座島當作據點,恐怕其中有人能力是跟島嶼有關。而那人為了防止戰火複燃,在戰爭結束之後會留守在這座島上。”
“出了點問題。”費奧多爾緩緩搖著頭,麵對在他眼前飆戲的太宰治,不知該用什麼表情回應。他隻是拽了拽自己領口的領結,神色不改,淡然回應著。
“嗯?”
“直到現在,米哈伊爾所等的人也未曾出現過。”
他們需要做的事,是將真正隱藏在暗處的那個超越者詐出來。至於後續的事情,那兩位看似來這度假的人自然會主動處理。
“潘多拉跟威爾斯參與的是同一項研究,也不難推測威爾斯的異能類型。”
費奧多爾習慣性在思考時啃咬著自己的指甲,表情看似嚴肅,卻隻有在身旁的太宰治能透過那雙眼眸看出隱藏在深處的無聊。
“‘殼’的爆炸威力遠超世間所有兵器,再結合時間類型的異能力者,大概是通過時間停止的能力把某種巨大的能量定格……”
所以才不難推測,共同參與研究的威爾斯也該是時間操縱類的異能力者。
幼童緩緩歎出一口氣,抿了抿單薄的嘴唇,“不過我現在比較擔心的是,留守在島上的那位超越者,與時間操控類型的異能力者碰到一起。”
“沒錯。”太宰治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凝重的神色浮於表麵,“如果是劃定以島為範圍,超越者級彆的異能力者,很大可能與澀澤龍彥的異能類型相似。”
殺死異能力者,再將他們的能力吸收或是收藏,這種異能力會隨著時間的推進逐步增強。如果說守護在這座島上的異能力者也是這種類型,大戰結束過後,他能禦使的能力究竟有多強,恐怕已經到達了難以想象的地步。
再加上威爾斯又是時間操作類型的能力者……
“這大概是最壞的猜測。”太宰治喃喃道,臉色是一片被他利用心臟控製血液不暢的煞白。
“如果說,停留在這座島上那位超越者的失蹤,是因為他的經曆與我們相似,作為人類的那部分被舍棄。或者是其他什麼原因,導致真正占據主導的是他的異能意識……異能力沒有善惡之分,通常隻是本能的想要活下去,然而此刻擺在他麵前的是一位時間操縱類的異能力者──”
對方真的不會因為本能,想要奪取這份力量嗎?
隻要時間不再前行,自己便永遠不會迎來死亡。
卷發青年嘴角微微勾起,眼神晦暗莫測,“我似乎成為了什麼礙事的人呢。畢竟不斷回到過去,讓一切發展變得極儘完美,實在是太具誘惑力了。”
這種話,他與費奧多爾是最有資格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