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我殺青了(正文完)(2 / 2)

“那我覺得我還可以再躺會。挺舒服的,密閉性不錯誒。”

“……”

眼看著津島修治耍賴皮,大有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費奧多爾選擇往旁邊站站,腳踏兩隻蝙蝠懸浮起來,不由分說掀開棺材板,徑直將人揪了出來。

他解開披風,糊某隻裝死的繃帶精一臉。

“披上。”

“溫柔點行不行!”

“船快到了,你可以開始哭了。”

“哭不出來啊陀思先生!”

“心心念念的終幕沒演,可惜嗎?”

“你彆提啊!號都沒了,我委屈死了……”

津島修治嘴上說著委屈,心裡那也是真委屈,嘴撅得都能掛個醬油瓶。

計劃成功後,所謂的管理員號徹底與本體融為一體,不再是單獨存在的個體。簡單來說,就是坐在電腦前的遊戲玩家切身得到遊戲角色能力,而遊戲內的虛擬角色,得到官方認可外掛開啟的權限。

代價是兩人的管理員號被銷了。

四個人的愛恨情仇,如今隻剩兩位尚存。

“不行,越想越虧,升華主題的片段怎麼能不演!”

津島修治一把接過費奧多爾的披風,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之後便磨著後槽牙蜷起身子,活像是災難現場被警方關照披條小毯子的受害人。

費奧多爾盯了他半天,終於失笑:“那就演。”

對本源之力進一步掌握後,不說強大的異能力者,他們完全可以捏一對臨時打補丁的工具人號,樣貌設定成潘多拉和米哈伊爾的樣子,用完就丟。

大災大難後身為主角的兩人受到驚嚇,不方便與人交談什麼的,倒是個不錯的借口,方便他們把注意力重點轉移到海底劇場。

畢竟以後可沒機會了。

──

按照劇本,太宰治在危難之間被戀人救起,島嶼沉沒,作為核心的棺槨脫離原位,人間失格特異點自然而然解除。經曆過無數苦難的他,終於能拋棄束縛在身的所有枷鎖。

得知米哈伊爾和潘多拉已死,本質青澀純樸的青年終於壓抑不住,撲到戀人懷裡哭到上氣不接下氣。這一哭,直接把過往數百次輪回的委屈苦楚儘數宣泄,無數年來,陽光第一次落在他身上,暖的像是幻覺。

青年不敢睜眼,生怕他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仙女教母的魔法,直到零點鐘聲敲響,都將離他而去。

命運終於眷顧了他。

與此同時,隨島嶼一同沉沒海底的潘多拉·亞克特,正拖著疲倦不堪的身子,在幾乎化作廢墟的城堡內一瘸一拐,孤獨走向城堡主的王座。

本源力量幾乎轉移完畢,留在他體內的部分,隻夠殘破不堪的身體苟延殘喘一段時間。雕刻在城堡外部的結界勉強維持運轉,在腳下城鎮儘數被海水吞噬的同時,潘多拉還能呼吸上些許殘留的空氣。

他的每一個動作都會牽扯到傷口,鮮血汨汨往外冒,給軍裝染上更深沉的色彩,刺骨痛感無時無刻籠罩著他,但潘多拉……不、太宰治根本不在意。

他能感覺到,被他當作繼任者的孩子哭得傷心,在戀人的安撫下,終於沉沉睡去。兩人十指緊緊相扣,即便已在軍艦上被安置妥當,也沒有絲毫分開的意思。

梅勒斯已全權轉讓對方,有這尊大佛作靠山,世上沒幾個人敢動那孩子。戰斧等事物則交付予另一人,有了跟費奧多爾相同的腦子,不會愁日後如何。

這是太宰治能想到最好的結局。

“做到了嗎……真好啊。”他神色悵然,瞳孔以極為緩慢的速度渙散,“這樣我也可以放下心去見你了。”

世界漆黑一片,城堡早就沉沒到光輝無法降落的深度,苦苦維持的結界不知還能撐多久,仍固執地形成一層水膜,守護住城堡內最後的羸弱生命。

青年在座椅上仰過頭去,目光空洞,靜靜等待最後一絲體溫流失。

回顧這一生,太宰治實在尋不出什麼值得留戀的。

活著的意義是什麼,他曾以為自己找到了,事實卻是上天給他開的再惡劣不過的玩笑。

年少時,他像野犬一樣彷徨,跌跌撞撞遊走在生死邊界,隻為尋得一個答案。回過神來,他盯向空蕩蕩的掌心,試圖看清直麵死亡的自己抓住了什麼,卻隻看到滿手溫熱鮮血,那裡照舊空空落落,空無一物。

他又帶著友人的遺願走向光明,自此將嬉笑浪/蕩假麵牢牢扣在臉上,哪怕心底哭得再難看,也要裝出無所事事的模樣。

他無法融入新的落腳處,那裡還算合適,卻也尋不得他真正想要的。好在同僚們都是好人,不會過問他的內心,日子雖說過得空洞,但大抵還算自在。

直到他又一次跟魔人交手。

太宰治沒有思考過倘若兩人立場相同這種不可能存在的假設,同類相斥,他們隻會兩看相厭,強行待一起隻能是虛與委蛇。

這點早在澀澤龍彥來橫濱時驗證過了。

思來想去,他們從來都是打著再虛假不過的腔調,言語間一次又一次交鋒,短時間說不上誰勝誰負。但長遠看,似乎是喜歡拿自身安危當籌碼的他稍占上風。

太宰治在骸寨死過一次,魔人親眼看著他被捅的,神色玩味。那次是他贏了,但緊接著沒多久,兩人在陰暗小巷的下一次會麵,魔人發現了他喜歡拿自身賭的行徑,一槍過後竟顯得有些意興闌珊。反倒是事件塵埃落定,在咖啡廳的又一次會見讓他情緒波動更大。

那時的太宰治,依舊沒有想過兩人不再針鋒相對的可能。

直到他們雙雙進了監獄,悠閒地在獄警監控下下棋。

之後的事無需再提。

太宰治的世界被撕裂了,一束毫無禮貌、甚至算不得溫暖的光,強行落入他緊鎖的心扉。

他嫌棄過、猶豫過、更逃避過,最終看清自己的內心,決定就這一次主動。

這份陌生的感情,不就是他苦苦追尋卻求而不得的東西嗎?明明在這麼近的地方,觸手可及,甚至無需自己強求,隻要握住一隻冰涼的手,就能得到一切。

但他沒有抓住。

再也抓不住了。

相比起枯燥無味的往昔,太宰治的後半生可謂精彩紛呈。

他知道自己瘋了,瘋的徹底,卻會在難得神智清醒的夜晚,以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姿勢抱住膝蓋,沉浸入無儘黑暗中不斷質問自己,問這一切是否值得?

太宰治也不知道。

他比誰都期盼死亡,卻比誰都活得長久。回過神來,他也會訝異自己居然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好在,一切要結束了。

太宰治閉上了眼。

他聽見布料摩挲的聲音,有什麼人,踏著清脆而躊躇的步伐,在他身前停下。

“……”

“你在啊。”

太宰治抬抬眼皮,有氣無力應聲。

不用想,這種時候還留在城堡內的隻會是米哈伊爾。他對著個替代品沒多少情感,尤其是徹底清醒後,隻當自己魔怔了一場。費奧多爾那邊篡奪本源後,他本該就此作古,卻不知為何同樣苟延殘喘到現在。

不過這樣也好。

“本源徹底轉移,如今的你我,不過是再普通不過的人罷了。”太宰治低語著,不願去看對方表情,隻是有氣無力地上下闔動嘴唇,“想做什麼就做吧。”

“最後能讓你解開執念,也不算壞。”

米哈伊爾是他塑造的完美幻影,是強行堆砌而出的感情,他深深的沉醉過,又在最後時刻清醒,將之棄若敝屣。

至少在生命的最後,能滿足他就滿足吧,也不算走的淒涼。

出乎意料的是,米哈伊爾沒了動作。

他就那樣定定站在太宰治麵前,微微彎下腰,溫熱呼吸散落在青年麵龐,卻沒有任何報複性舉動。

仇恨、憤怒、扭曲到極致的愛意,太宰治思考過所有可能,唯獨沒有想過,站在麵前的人根本不是米哈伊爾。

“我忘記了很多。”

他聽見那個人開口,聲音如大提琴般低沉婉轉,仿佛流淌著永無止境的哀傷。

“長久以來,我的意識昏昏沉沉,像生活在封死的罐子裡,我在裡麵,你在外麵。”

“很多事情我都不記得,那些畫麵太模糊了,模糊到根本看不清內容……但我知道你在哭,很難過。”

他冰涼的指尖撫摸上太宰治輕顫的眼睫,繼而劃過麵龐,動作輕柔不已,仿佛他麵對的是失而複得的無價之寶。

太宰治亦有所察覺。

那一瞬間,他渾身上下每一處細胞都叫囂著衰竭,中樞卻遲遲不願下達道彆指令。太宰治強撐開模糊的眼,哪怕滿盈的淚水早就讓他無法看清,他還是拚儘全力,試圖將那人的麵龐牢牢印刻在靈魂深處。

“所以?”

他顫抖著開口,聲音哽咽,短短一句話,飽含有多少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期待。

“米哈伊爾”抱住了他。

他迫不及待描摹著懷中人的眉眼,輕柔的吻細細密密落下,“有一件事例外……我一直欠你一個回答。”

“……”

“願意和我殉情嗎?”

“……”

太宰治終於看見了。

是那個人。

不再是夢繞魂牽的幻影,他就站在這裡,嘴角噙著一抹溫柔到令人落淚的笑。

他同樣破涕為笑。

“好啊。”

……

岌岌可危的結界堅守到生命儘頭,敗於不斷加強的水壓,轟然破裂。海水自四麵八方湧入,毫不留情侵占城堡最後可供人生存的空間。

但那裡早就空無一人。

與此同時,遙遠的時空,強行減緩後的時間重新流動。從東京鐵塔一躍而下的青年笑容恬靜,張開雙臂,奔赴向他深愛的人。

再也無法分離。

作者有話要說:正文到這就結束了!剩下一堆沒回收的伏筆番外都會寫,還有被坑慘的首領宰,估計短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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