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8、首領宰(1 / 2)

米花町是個很奇特的地方。

那是隸屬東京都的一片轄區,交通便利,地段繁華,走在街頭又不至於熙熙攘攘,是十分宜居的地段——如果不是那高到嚇人的犯罪率的話。

織田作之助第一次來這裡,彼時天色已近黃昏,零零星星的烏鴉綴在電線杆頭,梳理羽毛,又像是在用它們烏黑溜圓的瞳孔注視著陌生訪客,時不時撲棱著翅膀,發出沙啞晦澀的嘎嘎叫聲。

波洛咖啡廳接近打烊時間。

飯點已過,隔著櫥窗向店裡望去,裡麵早就空空蕩蕩。唯獨一位約莫中年的男士坐在高腳凳上,翹著二郎腿,嘴巴一張一合,不知在跟吧台後的人侃些什麼。

織田作之助繞到這幢建築背後,沒走正門,從方便員工處理垃圾的小門潛入,於漆黑一片、連窗戶都沒有的小房間停下腳步。

那裡或許是雜物間改造而來的,正如它設計的初衷,存放某些平日鮮少用到的雜物,而如今裡麵卻擺了張單薄狹窄的床——這已經占去狹小房間三分之二的麵積,餘下空隙隻夠人勉強走動。

這委實不是適合人生活的好地方,狹小閉塞,光源隻能靠掛在屋頂的白熾燈,不符合生活在內之人的日常需求。但織田作之助能察覺到這間房屋的氣息,它不存在長久無人居住的灰塵味,恰恰相反,哪怕家具單調到可怕,也有著人長期生活留下的“人氣”。

但這張貼牆而放的單人床,實在突兀。

織田作之助不認為自己是個合格的偵探,當然了,他跟大部分同事一樣,是屬於武裝偵探社中武裝的部分,隻是對不了解偵探社內核的來說,單獨被拎出來的他照樣會被打上“偵探”的標簽。

心底名為“偵探的直覺”突突狂跳著,在他腦內咆哮,說這張平平無奇的床有問題。

織田作之助蹲下身。

能看出來,生活在這的人是個物欲低到可怕的存在,房間裡生活用品少到可憐,隻有床頭堆著兩條毛巾,床角放有一雙拖鞋罷了。這樣的人,會對睡覺的地方要求高便顯得怪異。

若圖便利,鋪蓋才是最好的選擇,而不是明顯隻能送零件進屋組裝的木板床。

他輕聲帶上門,拉下自屋頂垂落的吊繩開關,白熾燈忽閃忽閃著,亮光造訪這間逼仄黑暗的房間,晃得織田作之助眼瞳一縮。

床是空心的,四四方方的盒子般杵在地上,唯獨一頭豎起來塊用途不大的木板,當做床頭。他掀起褥子,不出所料看到可供開啟的縫隙——上麵的密封條太顯眼了,顯然,這是張內部儲物式的單人床,下方有很大空間存儲些平日用不著的大件物品。

可一般儲物式床不應該有密封條。

織田作之助在床板附近摩挲,雙臂微微施力,蜂擁而出的冷氣隨著床板抬起撲麵而來。像在炎熱夏天街頭零散的小商店裡,掀開裝滿冰激淩的冰箱蓋,異樣的涼爽刺得他一個激靈。

這張單人床床體內部,儼然是台運轉良好的大型冰箱,隻不過裡麵放的從來不是冰激淩。

他看到一具皮膚爬滿冰霜的屍體。

那具屍體約莫二十多歲,體型瘦削,保存完好到讓織田作之助一瞬間甚至以為對方隻是睡著了,但他不會呼吸,更沒有脈搏。以正常人的審美,可以說他是個五官足夠精致的青年,稍長的頭發與骨子裡浸透的氣質讓他顯得陰鬱,但這在冰霜的遮掩下,一切都能被強行解釋成“恬靜”。

那張臉過分熟悉,昨天他還在錄像和檔案中見過,是曾經國際通緝犯魔人的臉。

他不是早就死了嗎?

墜塔身亡,屍體也不可能完整至此,資料中也記載了遺體早被火化,那現在躺在這的又是誰?

織田作之助沉思,確認屋內再無其他可探查之處,悄悄合上床板。

他有必要跟那位異能特務科的阪口安吾先生商量一下。

——

人們看不到命運這種縹緲的存在,齒輪哢噠哢噠旋轉著,齒痕細密咬合,牽一發而動全身,引著一無所知的人們如巨浪般向未知方向前進,碾過不知何人螳臂當車的虛弱抵抗,在驚雷的附和下,滾滾前進。

太宰治沒有注意到異樣。

若他此刻點開地圖,可以看到曾被設置為特彆關注的某人正在不過兩道牆壁的距離外,那代表著警惕、敵意、刺目的紅色,不知何時混入其他色彩,由紅到橙,由橙到綠,定格在代表友好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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