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1 / 2)

翌日清晨,一個高大陰鬱的男人在明德侯府門前下了馬,向坐在偏門裡吹牛的幾個下人說:“去告訴周鬆,就說周逸回來了。”

周鬆是明德侯的名諱,門房聽他說的無禮,正想讓他滾,忽地被他橫了一眼,頓時從後背涼到了腳心,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那個滾字憋在嘴裡再也說不出來了。他一道煙向裡頭跑去通傳,大著膽子回頭一看,正好看見周逸左半邊臉上一道深刻的傷疤從眉毛斜向耳朵,看形狀和模樣似乎是刀傷,可以想象當初傷得有多重,門房腦中突然閃出亡命之徒幾個字,不覺又打了個冷戰。

侯府小花園裡,正搖著折扇聽曲子的周鬆聽到周逸這個名字,嚇得手一哆嗦,吧嗒一聲,扇子掉在了地上。

“周逸,他說他叫周逸?”周鬆捂著心口,老半天反應不過來。

一刻鐘後,周逸跟在一個小廝身後,大步流星向侯府裡麵走去。他陰冷的目光掃過侯府巍峨的青磚牆,掃過屋簷上的琉璃瓦,每多看一處,臉上的神色就冷硬一分。

在內門處,帶路的小廝換成了丫頭,又走出幾步,一個穿綠衫子的丫鬟走過來對他遞了個眼色,周逸懶得理會,沉著臉隻管往前走,那丫鬟卻直直的撞上來,在即將撞到一處的時候飛快地對他說:“公子,我家姑娘想與你合作,一起報仇。”

周逸停住了腳步,帶著刀疤的左眉抬了抬。他以為他這次來是個機密,沒想到除了周鬆以外,侯府裡還有其他人知道他的目的,而且,很可能也知道他的身世。

綠衫丫鬟連連道歉,目光殷切地看著他,似乎在等著他的回答,但周逸隻是麵無表情地審視著她,丫鬟有些失望,隻得福了幾福走了。

她走後周逸冷哼一聲,向帶路的丫頭問道:“這是誰的丫鬟,怎麼這麼不長眼?”

“是大奶奶使喚的人。”帶路丫頭很怕他,怯生生地說。

大奶奶,那個忤逆不孝,被全侯府嫌棄,而且快死的寧氏嗎?

周逸不動聲色地否定了寧越的提議。一個自身難保的無用之人,他不需要。

侯府正堂裡空無一人,書童小廝都被打發了,隻剩下周鬆一臉緊張地守在門口等待。

周逸高大的身軀很快出現在眼前,由於個頭太高,連屋簷前的陽光都被他擋的嚴實,周鬆整個人被罩在他帶來的濃厚陰影裡,越發覺得心驚肉跳,隻得勉強穩住心神。

“周鬆,我回來了。”周逸抬腳踏進屋裡,淡淡地說。

周逸的眼睛一直盯著他,眉毛眼睛鼻子嘴巴,沒有一處不像當年的明德侯,他的大伯周福鎮。這絕對是周福鎮的兒子,那個被他們一家籌劃拐走弄死的孩子——可為什麼他竟然沒有死?

周鬆死死攥著拳頭,強撐著說道:“胡說!周逸已經死了,你是哪裡來的歹人,竟敢冒充我二弟?”

周逸低低一笑,臉上卻沒有一絲喜色:“周鬆,死到臨頭,你還是這麼嘴硬。”

他不再跟他廢話,徑直走到正中的交椅上大刀金馬地坐下,那副姿態就好像他才是這裡的主人一樣。

周鬆的嘴唇哆嗦起來,周逸的確才是這裡真正的主人,當年他們策劃弄死了周逸,搶走了屬於長房的爵位和財產,現在周逸回來了,他來索命了。

他不敢再往下想,連忙說道:“不要以為你知道一個死人的名字就能來嚇唬我,你說你是周逸,證據呢?誰不知道周逸早就死了!”

當年知道內幕的人都被除掉了,沒有人證物證,單憑他長得像周福鎮這一點,朝廷是不會認的,他不可能翻牌。

周逸直直地看著他,臉上的神色越來越狠戾,似乎隨時都會暴起置他於死地。周鬆忍不住向後退了幾步,讓自己保持一個安全的距離,然後才大著膽子說:“滾出去!這裡是什麼地方,豈能讓你撒野?再張狂我就捉了你送官!”

“不用送,官府的人應該已經到了。”周逸淡淡地說道。

周鬆嚇了一跳,難道他已經把當年的事情告到了官府?

就在此時,傭人遠遠地在階下回稟:“侯爺,京兆府來了人要找您說話。”

話音未落,人已經到了門外,竟然是京兆府的少尹親自來了,向著他一拱手道:“周侯,京兆府今日接到一名貴客,貴客說與明德侯府是故舊,想在侯府暫住幾日,府尹特命下官來知會侯爺一聲,一定要好生安排。”

周鬆正想著貴客是誰,周逸已經從堂中走出來,向少尹點了點頭。周鬆嚇了一跳,脫口問道:“就是他嗎?”

少尹道:“正是這位周君。”

竟然跟京兆府搭上了關係,還有本事讓府尹出麵,少尹親自來說?周鬆覺得腿又有點軟,連忙定了定神,正想再問問清楚,少尹已經拱手作彆,周逸也大踏步往外走,擦肩而過時冷冷地說:“把東院收拾出來,我要住那裡。”

東院,那是他小時候和母親一起住過的地方,隔了二十多年他終於回來了,他要在這裡親手結果這幫賊。

東院裡。

丫鬟婆子們忙著打包收拾東西,寧心蘭站在院裡看著,心裡壓不住的窩火。寧越欺負她也就罷了,現在連一個不知哪裡來的野人都敢讓她搬出東院,這是侯府世子的住所,她能住進來就代表著對她身份的認可,如今竟然讓她搬走,簡直豈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