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1 / 2)

明德侯府的深夜裡,一條灰影掠進東院,輕輕叩了三下窗戶。

少頃,周逸打開了門,灰衣人閃身進屋,低聲說道:“當家的,太子改走扶風道進京,之後蘇嶺果然塌了!”

周逸兩條濃眉擰在了一起,果然塌了,可是她怎麼會知道?

他擺擺手說道:“你去吧。”

灰衣人走了兩步,忽地站住又說:“剛我進來時看見有個穿夜行衣的往西邊去了,不知是什麼情況。”

西邊,西跨院?周逸身影一晃,人已經在幾丈之外。

三更的鼓,幽幽地敲起來了。

西跨院裡一片寂靜,周逸把身形隱在樹後,看著那個從院牆跳下來的黑衣人。他身手敏捷,行為謹慎,看來是個專做殺人生意的,是誰要殺她?

黑衣人摸索著來到門前,門窗都鎖的很嚴實,他從袖中掏出一根短管,伸手去戳窗紙。

周逸一看那管子就明白了,裡麵裝著迷煙,小小一管就能讓人暈迷幾個時辰,任人宰割。

她能知道蘇嶺,那麼她能不能知道今晚的不速之客?周逸漫無邊際地想著,閃身來到更近前的一棵樹後,靜觀其變。

黑衣人突然收回管子,轉到門前開始撬門。

周逸微抬濃眉,並沒有吹迷煙,這是什麼緣故?就在此時,一陣極細微的鈴鐺聲隱約傳來,若不是他耳力超群,隻怕也很難聽到。

周逸忽地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黑衣人撬了許久,終於弄開門栓,推門進去,周逸緊跟著走到階下,隻聽噗通一聲響,黑衣人倒下了。

屋裡仍舊是一片漆黑。

寧越的聲音突然響起來:“打!”

周逸站定了腳步,難道,她真的什麼都知道?

透過黑暗,寧越看著倒在地上的殺手。她的心跳得很快,原來直接動手是這樣的感覺,很痛快。

“晴雲,把絲線和鈴鐺收起來。”她吩咐道。

晴雲哆哆嗦嗦地收起了窗戶和門後拴著的鈴鐺,這些鈴鐺用細細的絲線掛著,從門窗通向拔步床,隻要門窗有丁點動靜,床上睡著的寧越就會察覺。

剛剛那個殺手第一次推窗時,寧越就下了床站著窗裡看著,用硯台頂著窗紙,讓他沒法吹迷煙。等殺手撬門時,她和晴雲都拿了棒槌在門後等著,人一進門就是兩下。

前世今生,這是她第一次出手傷人,但掄下去的一刻她格外的輕鬆,她知道她會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晴雲的手越來越抖,終於,鈴鐺掉了一地,她癱軟在地上,帶著哭腔說:“姑娘,我怕……”

寧越聲音堅定:“彆怕。”

地上的殺手動了一下,似乎想要掙紮,寧越毫不猶豫地掄起棒槌,重重朝他頭上砸下。

黑暗中看不清細節,隻覺得繡鞋底子被溫熱的液體沾濕了,大概是血吧。原來敵人的血,也是熱的。

擦一聲,燧石打出了火花,在沉寂中勾勒出周逸的麵容,一向沒有表情的臉上露出複雜的情緒,有驚訝,有讚歎,還有一種無法言說的,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的傾慕。

燧石的光隻是一瞬,火花消失的刹那,周逸點燃了一束火絨,映著飄忽的火光,細細打量眼前的女人。

他在海上廝殺那麼多年,殺人越貨的女海盜他見過,被擄掠去的柔弱女子也見過,但眼前這個女人這麼弱又這麼強,複雜神秘得讓人著迷。他突然覺得,也許世上真有花妖精怪,否則她怎麼會知道蘇嶺,又怎麼會知道今晚的遭遇,將一切算好了,出手便是致命一擊。

火影中她的臉魅惑得讓人心顫,周逸不由自主地放軟低了聲音: “你準備怎麼辦?”

寧越看著他,露出一個清淺的笑容,語聲輕快:“二叔。”

周逸心頭一熱,如同遠航的水手,終於看見第一片陸地。

“我來處理。”他一口吹熄了火絨。

黑衣人很快被拖了出去,與此同時,東院響起了刀劍擊打的聲音。寂靜的夜裡,這殺聲這麼明顯,可侯府的人就像聾了一樣,一點兒動靜也沒有。

周逸抬眉,左眉上的刀疤像一個嘲諷的笑容,原來今夜被當成獵物的,不止她一個。不過,能和她一起被算計,似乎也是一種緣分。

喊殺的聲音越來越大,寧越看向周逸,他正撕下殺手的衣服在擦拭屋裡的血跡,東院的廝殺對他來說毫無影響。寧越慢慢走近,輕聲問道:“二叔?”

周逸回頭看她,微微一笑:“不用管,很快就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