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仙人兩相護,不舍亦不棄(1 / 2)

美人挑燈看劍 吾九殿 11053 字 3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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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禿驢, 你這不等於廢話麼?”半算子下意識地抬頭,“哪來的那麼多神兵天降降降——”

緋刀從天而降!

應龍巨池的水被垂直切開,刀身攜裹著滔天血腥, 刃口攜裹刻骨寒意。短短一日內, 幾個人第二次見證這把恐怖武器的出鞘。長刀貫落的速度超出了瞳孔捕捉的極限, 在水中留下一道久久不散的赤線。

搖擺而來的龍魚,池底深處升起的銀光齊齊定格在水中。

緋刀釘在第一條龍魚的顱骨上, 刀身的殺氣卻直墜而下,在同一瞬斬殺了池底深處的另外兩條龍魚。親眼目睹這一刀的不渡和尚隻是側麵感受到刀上的殺氣,渾身就不由自主地微微戰栗,仿佛自己也跟著被從天靈蓋向下劈開。

“色即是空, 空即是色!”不渡和尚立刻高舉雙手,“阿彌陀佛!貧僧乃出家人!”

他高舉雙手動作太過迅猛,連帶著將背上昏迷不醒的仇薄燈給甩開。

紅衣少年向後一仰, 黑發在水中漫漫展開, 龍魚骨骼發出的淡淡銀光照亮他蒼白的臉龐。年輕男子從不渡和尚等人身邊徑自擦過,接住了下沉的仇薄燈,他玄黑的衣袖邊沿暈開暗紅煙霧。

“這是剛殺了哪路鬼神趕過來……”

陸淨喃喃。

無怪乎他如此猜測, 血源源不斷地從師巫洛的黑衣上暈開,不知道是他自己的還是彆人的,亦或二者皆有。能將一整片池水都染紅,實在讓人懷疑他是一路屍山血海地殺過來啊!

不渡和尚維持高舉雙手的姿勢,冷汗如瀑布, 飛流直下。

彆管是哪路神仙遭殃了, 貧僧觀這位施主長了一臉“殺人滅口”之相啊!這口應龍池其實通的根本不是什麼海泉,而是黃泉吧……

師巫洛忽然抬頭。

不渡和尚心說吾命休矣!

一樣東西被迎麵丟了過來,不渡和尚本能抬手一擋, 入手卻格外熟悉。定睛一看,原來是他的那串菩提明淨子。再低頭一看,池水的血煙中翻滾出墨霧,師巫洛抱著仇薄燈站在散發幽幽銀光的龍魚上,迅速向應龍池深處沉去。

黑與紅在他們兩人身上流動,像一個人過往的所有顏色都由另一個人親手描繪,也像一個人的生命都由另一個人組成。

“他、他這是什麼意思?”半算子問,“他自己帶仇長老進風穴?”

婁江眉頭一跳。

換做平時,就算這位神秘的年輕男子實力再怎麼深不可測,婁江肯定也要追查他為什麼會知道山海閣的辛秘。但眼下有更要緊的事,隻能冒險相信看在仇薄燈的份上,他不會做出危及清洲存亡的事。

在兩人徹底沉進黑暗的一刹那,池水沸騰起來,忽然逆流而上,把他們向上送。

被衝天而起的池水拍在涵洞玄鐵門上時,婁江一手抓住鐵門,一手摸索機關。

哢嚓,玄鐵門上升,婁江第一個鑽出去,接著把陸淨拽了出來,緊跟著不渡和尚和半算子也鑽了出來。雙腳落到地麵時,不渡和尚和半算子一起發出了“哇”讚歎聲——在他們進應龍池折騰的這麼一趟功夫,山海閣的金羽圖已經徹底展開。

狂風暴雨,天昏地暗,燭南卻前所未有地輝煌!

每一條街道都亮了起來,路麵金燦一片,仿佛地底萬年岩漿噴薄而出,在整座燭南流淌。在金輝麵前,汙穢邪祟節節潰散。山海閣的弟子披著分屬各司的披風大踏步地前進,逐街逐道地揮動刀劍廝殺。

雨水被他們的腳步踏起,火星般四下飛濺。

“看起來真威風啊!”

陸淨一下放鬆下來,心說不愧是山海閣,畢竟是天底下最有錢的仙門!不過就是區區一些怪鳥鬼祟嗎?殺乾淨就是了。一扭頭,卻看到婁江蒼白不安的臉色。陸淨愣了一下,剛要問怎麼了,就聽到頭頂傳來蒼穹碎裂般的巨響。

他抬頭,瞳孔驟然收縮。

籠罩住大半個蒼華城的白玉傘從中破裂,閃電自缺口中劈了下來,熾白強光裡,淹沒十幾片街區。

高空,應鐘收刀。

劍光擦著他的麵頰而過,落空了。

抵禦雷霆時,他忽然出手劈向唐翩衣的本命武器,唐翩衣幾乎是同時朝他擲出飛劍。那一柄飛劍本該命中他的,最後卻落偏了——在唐翩衣擲出飛劍的瞬間,一柄鳳翅鎦金镋自背後貫穿了她的心臟。

“叛徒!”

唐翩衣扭過頭死死盯著她背後的一名枯瘦閣老,鳳眸中仿佛有火光迸濺。

“竟然連你也是叛徒!”

應鐘唇邊帶著一抹陰冷的微笑:“翩衣啊翩衣,既然知道我自己的行跡太過可疑,我又怎麼會愚蠢到自己負責刺殺呢?”他抬起頭,衝著遠處的左梁詩高聲道,“閣主,應某過往多有冒犯,勿怪!”

唐翩衣屈指成爪,五指間凝聚起暗光。

槍尖自唐翩衣胸前冒出,月牙形的兩股側鋒攪碎她大半胸膛。聞閣老一振手腕,收回鳳翅鎦金镋。

銀色的長杖阻住去路。

左梁詩緩緩收回手。

他麵無表情地注視唐翩衣的屍體掉下高空,臉部肌肉狠狠抽動了一下。

唐翩衣是他為數不多可以信任的閣老之一,也是為數不多知道今夜部分計劃的人。按計劃,她的目標是應鐘,因此她才會在一開始故意激怒他,以令他在叛變時鎖定她。

可唐翩衣和他都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一直以來應鐘在所有可疑的人中表現最為激烈,幾乎把對他的矛盾毫不掩飾地擺在明麵。可事實上,應鐘絕非性情暴躁易怒之輩,他早就清楚自己的可疑,甚至連這份可疑都是故意而為。

“你們準備得……真久啊。”

左梁詩輕聲說,瞳孔印出雷霆與血火。

叛變!叛變!叛變!

怒吼與咆哮在高空響起,一名又一名閣老拔刀相向,金戈碰撞聲中,由閣老們祭起的各式法器組成的防禦罩轉瞬破碎。誰也不敢和任何人並肩作戰,因為誰也不知道與自己並肩作戰的那個人什麼時候會忽然調轉刀鋒。

“梁詩啊,無風不起浪,”月母巧笑嫣然,“若不是你們山海閣的傾力配合,我們又怎麼如此順利地走到今天這一步呢?”

“你說得對。”

左梁詩緩緩點頭,唐翩衣陣亡時的失態很快就被他斂起,就連閣老們之間的血戰也不能使他動容。

他一襲白衣迎風獵獵作響,五官線條柔和俊美。月母定定地注視他的臉龐,恍惚間覺得站在麵前的還是當初那個突然出現在枯寂的凶犁土丘的如玉公子……那麼年輕那麼風流,說自己要走遍十二洲河山,尋找所有荒謬背後的真相。

“梁詩,”月母柔聲問,“你不是最想知道一切的真相麼?你跟我走,我告訴你。我保證,你知道真相,不會後悔自己的選擇……你們左家,和我與妹妹一樣,都被那個人騙了。守山鎮海,根本就不是你們的責任!”

“你錯了,”左梁詩笑笑,“守山鎮海,從來都不是誰施加給左家的責任,是左家人心甘情願做的事。”

月母歎了口氣。

“你這個人啊,麵熱心冷。”她幽幽地說,身影一掠而過,轉瞬到了左梁詩麵前,一掌擊向左梁詩的胸口。

“閣主!”

原本護在他身邊的幾名閣老被叛徒分隔在不同的地方,焦急地大喊。

在剛剛的交手中,他們已經領教到了月母的詭異和恐怖,不愧是當初居住在雲中城的古神,她一人同時迎戰十幾名閣老舉手投足間儘是隨意。閣老們甚至覺得她其實並沒有動真格,從頭到尾就像蒼鷹逗弄獵物。

高空中烏雲急速流動,雷海同時照亮兩個人的麵龐。

距離燭南城界約三百裡的滄溟海麵黑瘴湧動。老天工渾身包裹在天兵血甲中,如誇父氏族的巨人般立在海中的礁石上。萬丈高空中,月母對左梁詩動手的瞬間,他半俯下身,低吼了一聲“君老鬼!”

君長唯提著金錯刀,身形一錯,就要掠上高空。

“對決還是一對一比較公平吧?”

溫和含笑的聲音響起。

黑瘴裡騰起火光,戲先生斜提一把鐵青色的長/槍,槍尖燃著幽青的火。他站在老天工對麵,身上迅速出現與老天工風格相若的清灰色鎧甲。

“閣主與月母難得重逢,君先生還是莫要去打擾他們。”戲先生麵帶微笑,“師侄,宋師叔近來可好?”

老天工反握雙斧,冷冷地看著他。

金鐵碰撞,卻發出青銅般的轟鳴。本該抵達高空協助左梁詩的君長唯落回原地,橫轉金錯刀。一道黑影緊跟著落到不遠處,頭發高高束起的媚娘左右手各持一柄柳葉刀,眉長而漆黑。

“媚娘,你來得真及時。”戲先生溫聲道。

“先生吩咐,不敢有違。”媚娘垂眼,目光落在刀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