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年跟林悅芝不熟絡, 對林悅芝知之甚少，顯然，警察從他那兒尋問不出什麼來。
結果, 不出十分鐘筆錄就結束了。
“謝謝配合, 那今天我們就到這兒吧。”青年把記錄本闔上, 站起身，看向對麵紀年和陸西, 道, “出去後等我一小會兒, 我和同事再送你們幾個回學校, 哦, 彆看這裡是公安局，隻要不想著在法律邊緣試探，就大可不必緊張。”
青年理著乾練寸頭, 臉型棱角分明, 看上去還挺精神帥氣。
他年齡比紀年和陸西應該大不了幾歲，多半是剛從學校畢業出來, 因此正事一辦完, 語氣就親和了不少, 甚至還逗趣地開起了玩笑。
“對了, 忘了說件事……”青年警察一邊說，一邊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 隔著桌子遞向對麵, 介紹道, “這是我聯係方式，我姓邵，名周宇，你們學校那案子歸我師傅劉隊管，他平時忙得脫不開身，所以你們要是在學校裡發現了什麼不對勁，或者遇上什麼事，直接聯係我就行。”
名片不巧隻有一張，邵周宇拿著名片，手還抬在半空中。
他一會兒把名片朝紀年那兒偏一點，一會兒又朝陸西那兒偏一點。
兩個少年卻是誰都沒有伸手來接。
“這……”邵周宇提醒了一聲，問，“誰拿著？”
“給我旁邊這位吧。”紀年偏了下頭示意陸西，起身，單手抽開椅子，繞到旁側。
他半真半假道：“我容易丟三落四。”
陸西瞥了紀年一眼，這才懶懶地伸手，從警察那兒接過名片。
“丟三落四？”陸西隨意看了眼名片，塞進校服口袋裡，淡淡道，“怎麼沒看出來……”
紀年其實很細心，不是那種大咧咧性格。
一旁，紀年輕笑著問他，道：“不信？”
陸西喪厭著一張臉，給他一個眼神自行體會，沒有說什麼。
“你看。”紀年眯著眼笑，道，“我一不留神，就把心落你那兒了，你說是不是丟三落四毛病？”
陸西抽椅子手一頓：“……”隨後五指攥緊椅子邊緣。
他暗暗靜默了一會兒，接著把椅子塞回桌子下，權當沒聽見。
對於紀年時不時調戲行為，連陸西自己都沒發現，他已經逐漸變得習慣了。
對麵，邵周宇掩著唇輕咳一聲，收拾好檔案後，轉身朝門口走。
男人出門前，還能聽見他有些憤懣地小聲嘀咕：“夠了！現在小男生……”
陸西麵無表情地道：“走了。”
“等等。”紀年卻攔了陸西一下，又回首看了眼敞開門口。
現在審訊室裡隻剩他們二人，外麵過道裡人來人往，因為都忙著自己事，沒人會朝房間裡張望。
陸西散漫地掀眸看了眼紀年，一臉“你有什麼問題”酷拽表情。
“林悅芝事……”紀年倚坐在桌子邊緣，背對門口，若有所思地道，“你受驚了吧？”
一提起這事，陸西就變得稍顯沉默。
他回想今早在禮堂看到駭人一幕，雖然現在已經平複了心情，但當時確實覺得驚懼。
陸西站在原地靜了片刻，不加掩飾地點了下頭。
“我總覺得……”紀年這時突然道，“這事跟你有關。”
聞言，陸西心底跟著猛然一沉，看向紀年脫口而出道：“你知道什麼？”
陸西語調裡不自覺就染上了慌亂和防備，幾乎要以為紀年知道了他秘密。
陸西深信不疑，林悅芝事一定跟自己有關。
要不是因為他沒扮演好一個惡毒“女配”，現在發展也不會像脫韁野馬，跟原書劇情相差了十萬八千裡。
陸西深信不疑，是他牽引出了一係列令人悚然蝴蝶效應……
紀年若不是知道些什麼，怎麼會猜到這事跟他有關？
對麵，紀年看著忽然就過分緊張陸西，眼神有些茫然。
他想了想，把人牽到眼麵前站著，放軟了聲，帶著些安撫意思：“怎麼了？”
陸西微擰著眉，逼問道：“你知道什麼？”
“距離你遇襲不過才隔了一周時間，就發生了校園殺人事件。”紀年坦然道，“不覺得這兩件事之間有聯係嗎？”
陸西怔了一下，才明白過來紀年原來是這個意思……
心中不禁納罕——這人直覺過分敏銳了。
陸西遲遲沒說話，紀年就自顧自地問下去，道：“我記得你以前跟林悅芝……關係很好。”
紀年刻意挑揀著用詞，道：“你們兩個確定沒惹過什麼麻煩？要不然……怎麼會接連受到襲擊？”
陸西毫無頭緒。
如果真惹過麻煩，那也是原主“陸西”和林悅芝招惹，跟他沒關係。
陸西再次看向紀年，越看越覺得這人是一副聰明樣子，不知道他還能看出來些什麼。
“你覺得……是仇殺嗎？”陸西試探地問。
紀年微低下頭，沉吟著像是在思考什麼。
就見清俊漂亮少年難得斂了表情，不再像平時那樣輕鬆隨意，無意中散發出冷靜睿智氣質。
陸西多看了紀年兩眼，意識到自己是在欣賞這人時，內心裡忽有些不自在。
他跟著低下頭，抬手搔了搔鼻尖。
“從處理屍體方法看……凶手把屍體放在禮堂裡，公布於眾，多半是出於一種展示和炫耀心理，凶手很有可能是個連環殺人犯。”紀年這時終於出聲，不緊不慢地分析道，“如果校園裡真潛入了那樣變態，不知道林悅芝是不是第一個受害者，但絕不可能是最後一個……林悅芝隻是不幸成為了殺人犯獵物。”
“但如果是仇殺……”說到這，紀年頓住了，隨後偏過臉看向身旁陸西。
陸西回視紀年，像是預感到了什麼，不自覺有些緊張，道：“怎麼樣？”
紀年直視著陸西眼睛，眯了眯眼，刻意壓低了聲：“屍體就是警告，凶手是在傳達信息。”
“……”
陸西再次想到那封匿名信，聽了紀年話，後頸汗毛都豎起來了。
“全校師生中，有凶手目標。”紀年靠近了陸西耳邊，聲音輕地像蛇吐信子，“他在說……我來了，做好準備。”
***
陸西在二樓安全通道邊，那裡有台自動販賣機。
“咕嚕咚”一聲，易拉罐滾到了下方取物口。
陸西卻站著沒有動，站在紅色販賣機前，始終低著頭。
顯然是在想著心事出神。
“那個……你不拿嗎？”
柔柔弱弱女音在後方小聲響起。
陸西立即回神。
他回頭一看，就見柳思逸雙手捏著一個零錢袋，有些窘迫地看著自己。
知道自己擋道了，陸西彎腰，從取物口裡撈出一罐雪碧，隨後單手握著易拉罐，背對著柳思逸走到一旁。
同時，柳思逸眼睜睜看著陸西僅用單手就拉開了易拉罐拉環，眼睛不自覺瞪圓。
她這時才注意到陸西手十分修長，食指摳著拉環往上一提，隨著一聲氣泡聲響，易拉罐就開了。
陸西這時半側過身，微微仰頭，嘴唇貼著易拉罐邊緣喝了口雪碧。
姿態自然，純然是一種少年式漫不經心和灑脫。
看著這樣陸西，柳思逸忽然就有些臉發燙，毛茸茸兔子零錢包在她手中不自覺就捏變了形。
不知為何，換上了男裝陸西，一舉一動比從前更能吸引人目光。
柳思逸連忙急走幾步，來到販賣機前，有些手忙腳亂地按鍵。
不一會兒，從下方取物口裡滾出來一瓶橙汁。
販賣機在過道儘頭開辟出來一方空間裡，旁邊就是安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