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歸遠直直地看向門口程鬱,他實在是分不清了,自己現在究竟是夢裡,還是現實中。
他在盛柏年那棟彆墅裡,親眼看見他孩子身體冰冷地躺在床上,一點呼吸都沒有了,薄薄白色冰霜凝結在他皮膚上,他再也沒有辦法像從前那樣睜開眼,叫自己一聲爸爸了,一想到這些,程歸遠一顆心仿佛又揪了起來,有人拿著細細針頭在上麵戳得千瘡百孔。
程嘉言從程鬱身後探出一個腦袋,看著程歸遠,對程歸遠揮了揮手,說:“爺爺我回來了。”
程歸遠一看到程嘉言,瞳孔縮了一下,言言是跟小鬱一起回來,他真看不明白現在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他茫然無措地轉過頭,對著於管家問道:“小鬱真回來了?”
於管家不知道程歸遠之前都經曆過什麼,隻是覺得他今天實在太反常了,程鬱回來原本是很值得高興事,但是程歸遠看起來卻始終憂心忡忡,於管家看不明白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程鬱走上前來,在程歸遠床邊坐下,他握著程歸遠手,一如程歸遠在盛柏年那棟彆墅中,握著他冰冷手一樣,他輕輕對程歸遠說:“爸,我真回來了。”
隨著程鬱話音落下,程歸遠眼淚從眼眶中滾落下來,他突然間不想再去想自己之前在盛柏年那裡看到一幕幕,他想將那些可怕記憶都封印到某個角落裡,此後餘生都不在回憶。
他點著頭,反握住程鬱手,口中小聲說:“回來了啊……”
“嗯,回來了。”
程歸遠望著程鬱,好像在將他現在模樣永遠地記在心裡,他希望自己有一日死去時候,記住是現在程鬱模樣,而不是他無聲無息躺在盛柏年家中,臉色灰白模樣。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程歸遠勉強露出一點笑容來,大悲大喜之下他腦袋一陣暈眩,他強撐沒有讓自己再昏迷過去,他怕自己如果失去意識,等再醒來時候,程鬱又會不見了。
他年紀不小了,承受不來太大刺激了。
他問程鬱:“怎麼這麼久才回來啊?也不給家裡打個電話。”
程鬱用搪塞於管家借口搪塞程歸遠說:“有點事耽誤了,那邊也沒有信號,讓你擔心了。”
程歸遠張了張唇,想要問問程鬱知不知道盛柏年家中那具屍體,但是又覺得此時問他這些也沒有什麼意義了,他回來了,他總歸是回來了。
於管家見這對父子應該還有很多話要說,便悄悄從房間中退了出去,他去樓下準備晚餐,看到盛柏年坐在一樓大廳裡麵,坐了應該有好一會兒了,竟然沒有一個傭人過來告訴他。
於管家立刻調整好表情,臉上堆出了笑容,迎了上去,問盛柏年:“盛先生怎麼也來了?”
盛柏年起身回答說:“我送程鬱回來。”
於管家立刻從盛柏年回答中聽出另外一層含義來,他順著盛柏年話問道:“小鬱這段時間是個盛先生在一起嗎?”
盛柏年點頭嗯了一聲,於管家頓時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好了,他知道程鬱與盛柏年之間關係不單純,但是現在看起來,他們恐怕比他想象中還要親密許多,隻是這些事他也管不了,以後隻要小鬱能過得開心就夠了。
“盛先生要留下來吃飯嗎?”
於管家以為自己問出這話後,依著盛柏年脾氣,估計就該說告辭了,沒想到盛柏年能夠直接順杆往上爬,笑著對於管家說:“那麻煩了。”
於管家隻能繼續保持微笑,問了盛柏年有什麼忌口東西,等會兒在做飯時候可以多放一點,哪知道盛柏年說了一句都行。
於管家笑嗬嗬地點頭,進了廚房裡麵。
樓上程歸遠理智漸漸重新回到了大腦中,知道眼前程鬱是真實存在,不是他幻覺,也不是在做夢。
但是他依舊有很多問題想要問程鬱,他總要知道過去那一段時間裡,在程鬱身上到底是發生過什麼,剛才程鬱敷衍他理由,他一個字都不信。
程鬱仍舊不想讓程嘉言知道自己已經死過一次,事實上是兩次事實,見著程歸遠想要問詢他這些事,他轉頭對坐在一旁椅子上晃著兩條小短腿程嘉言說:“言言,你先出去一下,我跟爺爺有些話要說。”
程嘉言動作立刻停住,他抬頭看著程鬱,哦了一聲,從椅子上跳了下來,這大概就是電視劇裡常說風水輪流轉吧。
剛才他這樣把盛柏年給擠走了,現在自己成了房間裡多餘那一個,程嘉言歎著氣,搖著頭,口中嘖嘖有聲,從房間中走出去,還細心地幫他們兩個給關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