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她們走近一間竹屋，她聞到了濃重的藥氣，聽到那名婢女硬邦邦道：“該換藥了。”
紅色的紗帳垂地，被婢女左右收了起來，曲瑤瑤先她們進入臥房，看到坐在窗邊的崇安，他穿著單薄的白衣披散著頭發，五官白淨精致，是毫無血色的蒼白。
怎麼會醜，他哪裡醜了？！
曲瑤瑤不懂婢女的審美，直到隨行的男禦醫上前半褪他的衣服，暴.露出後背的傷時，她看到那幾名婢女彆開了麵容，臉色很不好看。
崇安後背的傷很嚴重，沒了翅膀，他傷及命脈至今都沒脫離危險。
曲瑤瑤不忍多看，隨著婢女的視線彆開目光，看到不遠處有幾個少年在玩鬨，忽然明白了婢女口中的醜指的是什麼。
是翅膀。
那幾名少年麵容不如崇安出眾，身後卻有著漂亮的翅膀。被同伴推一把，少年揮動翅膀半飛在天空，羽毛在陽光下反射出漂亮的光。
鳳凰啊，沒了翅膀還叫什麼鳳凰，鳳族所認知的美醜，也全在翅膀。
看著那幾名有著翅膀的少年，曲瑤瑤忽然有些難受。禦醫上完藥後，很快帶人離開，她又聽到那名婢女小聲嘀咕：“真是太醜了，好可怕。”
沒有翅膀的鳳族，對他們來講就是異類。
“你是誰？”忽然間，曲瑤瑤聽到崇安說話了。
她回過神來，發現房中無人，崇安動作緩慢攏著衣襟，正偏頭看著她。
“你、你能看到我了？!”曲瑤瑤一喜，連忙走到他身邊。
少年時的崇安很柔美，長眉鳳眸薄唇很豔，膚色是病態的蒼白。或許是沒了翅膀，也或許是還沒覺醒鳳族血脈，他此刻的瞳眸是幽幽的黑，長睫在眼瞼投著陰影，好看的像是瓷娃娃。
他還在吃力係著衣服，見曲瑤瑤走到他身邊蹲下，他停下動作，忽然抬手去摸她的臉頰。
“你好香……”他輕輕呢喃著，聲音模糊不輕。
曲瑤瑤愣了下，臉頰上的手溫軟虛浮，她沒有推開他，隻是疑惑著：“香？”
她哪裡香？
崇安還很虛弱，每句話都很緩慢，用直勾勾的眼神盯著她重複：“你好像……那株小雪蓮。”
他說的不是香，而是像。
曲瑤瑤眨了眨眼睛，直接認下，“我就是那株小雪蓮呀。”
“崇安，你……”
他終於能看到她了，曲瑤瑤認為這是拉他出夢境的好機會，而崇安卻出聲打斷她，“不是崇安，是晁淵。”
“什麼？”
崇安一字一緩：“我的名字叫晁淵。”
自他從地宮出來，被桑迎封為帝鳳太子後，後錦就告訴他，崇安已經死在黑暗中，現在留在光明中的他，名為晁淵。
他曾是崇安，可之後他便是晁淵。崇安就是晁淵，晁淵就是崇安，所以晁淵沒有騙她，當初說的都是真的。
在沒入他的夢境前，曲瑤瑤無論如何也不願相信晁淵就是崇安，可如今她身處在他的夢境，看著他一步步從崇安變成晁淵，才相信這是真的。
隻是曲瑤瑤不懂，既然崇安這個名字背後意味著無儘深淵，那他重新回到她身邊守著她時，為何要說出‘崇安’這個名字。
“我可以擁有你嗎？”晁淵低頭看著她。
他眸中逐漸露出癡迷的神情，依如第一次見到光時，滿目絢爛璀璨。那株小雪蓮的出現，將他從地獄中拉出，他以為崇安在死前看到它已經無憾，沒想到重新活過來的晁淵，還能再次看到。
曲瑤瑤回眸看著他，剛要點頭，眼前的晁淵忽然消失了。
是夢境探知到了晁淵的情緒波動，在無邊的黑暗夢境中，他除了擁抱死亡，不該生出一絲一毫的喜悅興味，更不能得到救贖。
啪——
場景轉換，滿目大火襲來，有結界正在封印鳳族所在的陵澤仙境。
所有人都在奔跑逃竄，曲瑤瑤看到了一角紅衣，桑迎懷抱著後錦跪在地上，她聽到後錦虛弱道：“你若真覺得對不起我，就永世不要入魔。”
“照顧好晁淵，讓他好好活著，重新生出翅膀。”
後錦死了。
曲瑤瑤看到那株昆侖雪蓮最終回歸她的體內，一寸寸將她的身體冰封。她用最後的靈力封印了陵澤仙境，將這些鳳族永困於此，還給了桑迎最毒的限製，不準他為她墮魔。
金羽神鳳，一念成神一念成魔，桑迎最終成了神。
心魔最重的墮神。
曲瑤瑤找了很久才找到晁淵，他一身白衣站在火光下，蹲身去看地上的盒子。
巨大的木盒上雕刻著龍紋，沉重很難打開。他動了幾動背後浸出血跡，曲瑤瑤趕緊跑到他身邊，“我來幫你。”
啪——
盒子打開，幾片羽毛掉出，露出盒中傷痕累累的漂亮翅膀，是晁淵被折下的翅膀。
晁淵觸手輕輕撫上翅膀，殘破的翅膀泛光逐漸消失，變成一把剔透鋒利的玉骨扇。
“這是……”曲瑤瑤愣住，是晁淵經常拿在手中的扇子。
夢境自動修改了晁淵的記憶，所以他忘了曲瑤瑤。
火光明滅，他扭頭看向忽然出現在他身邊的姑娘，長睫顫動著緩慢收好自己的扇子，平靜道：“你好像那株小雪蓮。”
後錦布下的結界閉闔，將所有鳳族困死。
晁淵在寒冰地獄待了兩百年，出來後沒了娘，又被他娘困死在這群討厭他的鳳族中。這漫漫無趣世間，又不知苦熬多久，他望著天上的結界道：“我把它給你。”
“你願意留下來陪我嗎？”
另一隻翅膀靜靜躺在木盒中，泛起微弱的光芒。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幾個前文埋下的真相即將浮出水麵。下一章就能結束夢境。
每次敲出桑迎二字，最先出現的都是桑尤。
看來我的輸入法也沒有忘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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