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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道理路上見到毒蛇想要咬我的人, 隻是因為我掐不到它的七寸,就要放任它在那兒。”

容渟視線微涼,說話間, 手指輕輕動了動。

晴天白日的, 懷青聽著空氣中咯嘣幾聲響, 就感覺到了冷。

……

回府後,薑嬈去書房找薑四爺。

爹爹日日為他大哥著想著, 功名不求,願居身後,如今金陵的人提到寧安伯府,隻知道薑大爺是管事的那個。

若不是她爹爹早早因字畫成名, 就以她爹爹那散漫的性子,恐怕世上無人知道薑府還有一位薑四爺。

旁人誇她爹爹字畫的時候, 她爹爹還經常說, 是小時兄長教的好。

爹爹這樣為大伯著想,卻要被柳氏在背後說成是白眼狼。

她吞不下這口氣。

書房內, 薑四爺手執一前人的千山圖, 正目不轉睛看著,看得入迷。

聽小廝說薑嬈來尋他, 他緩緩將手中的字畫放下。

薑嬈來,倒不想直接提柳氏的事。

她隻是替他爹爹感到憋屈。

又猶豫要不要把柳氏的事直接告訴他, 但沒想好怎麼安慰爹爹, 才能讓他沒那麼傷心。

“爹爹看畫看累了吧?”薑嬈噠噠跑到他身後, 開始為薑四爺揉捏兩肩, “我給爹爹捏捏肩。”

薑四爺立刻警惕,“你又想幫九皇子那小子做什麼?”

“不是啊。”敢把“九皇子”和“那小子”連起來,估計也就她爹一個人敢這樣。

薑嬈耷拉著眼, “我是怕爹爹太累。”

薑四爺輕哼一聲,看上去很是受用這一套的模樣。

但他知道凡事都事出有因,女兒不會無緣無故就操心他這個老父親累不累。

薑四爺眸色微凝,問道:“今日薑平和我說,你去秦淮河那邊了?”

薑嬈點了點頭。

薑四爺聞言,沉沉吐了一口氣,像是聽到了什麼棘手的事。他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是看到賬本子了吧。”

薑嬈又點點頭。

薑四爺視線微冷,出乎薑嬈的意料,他說道:“大房做的事,爹爹都知道。”

薑嬈驚愕抬眸。

萬萬沒想到,爹爹是什麼事都知道的。

“我還特意叮囑了你娘,那幾家鋪子的賬,等到大房送來你再看。”薑四爺半是無奈地搖著頭,“結果你自己還跑去了。”

薑嬈說:“我是擔心賬目有問題……”

“在要回鋪子前,我便想到了,這賬,乾淨不了。”薑四爺目光中多了一絲無奈,“你過來,聽我說件事。”

薑嬈乖乖過去,聽薑四爺說:“我娘走時,我年紀還小,身子骨弱,小時候生病,我大哥總會形影不離地守到我病好,都不怕將我把病氣傳了過去,我那時候就想快點長大,早些報答大哥。”

“柳氏貪走的那點銀子,對我來說,實在不算多,我便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不去算明白,就當做不知道。隻是損失一點銀兩,沒有觸及我的底線,就當是給大哥送了一份禮。”

薑嬈撇撇嘴,聽著還是覺得好氣。

“可現在她惹我女兒生氣了,這該如何是好?”

薑四爺忽然說道。

話語依舊柔和,目光卻變得有些冷。

他現在仍然想報答大哥,但心裡其實很清楚地知道。

大哥早就不是之前的大哥了。

六年前離開金陵,大哥騎馬送了他三十裡,誰見了都會說一聲他們兄弟情深。

但他記得最終分彆後,回頭多望了一眼,看到了大哥悲傷滿麵時,明顯鬆了一口氣的表情。

他大哥可能自己都沒意識到。

他在忌憚他這個小他十歲的弟弟。

他想要的是他那個弟弟永遠弱小,永遠跟在他身後,絲毫鋒芒都沒有,事事都得依靠著他。

但他不想要一個,有可能威脅到他爵位的弟弟。

更何況後來大哥還娶了一個給他吹枕邊風的柳氏。

薑四爺看得越是清楚,越是心裡如刀割。無憂無慮的時候就那幾年,韶光過去了就回不去了。

他沉聲說道:“我是不想和大房起了衝突,但若你自己覺得受了氣,不用考慮爹爹。”

今日柳氏重提了薑嬈被拐走的事,算是觸及到了他的底線了。

柳氏做事時,也沒顧念著他和他大哥的感受。

“你對賬對出來的問題,若是現在就想找柳氏對峙,我會陪你。若是現在不想,就把賬本放我這裡,我會幫你藏著,找人看著,日後有用再用。”

他的底線,是自己妻子女兒不能受任何的委屈。

薑嬈選了後一種。

她心裡有一種莫名的直覺。

悄悄問道:“爹爹,你當真對掌家寧安伯府的事,完全不感興趣嗎?”

薑四爺微勾一笑,笑容裡有太多的內容,他捧了杯茶,悠閒散漫地說道:

“男人啊,大多是想建功立業,光耀門楣的。”

……

幾家鋪子的賬多難算,再加上裡麵多是柳氏的人,清理起來,並不容易。

薑嬈算賬加上重新安排人手,將每家店關停了幾日,依次開張。

她有時做夢有時無,怕自己太過依賴這些能讓她預知前事的夢境,反而失掉了在生活裡觀察的本事,找丫鬟小廝出去打聽消息,打聽得比之前更勤快了。

聽到有下人回來說,去年秋天莊稼收成不好,今年百姓日子不好過,薑嬈想了想,做了個決定。

……

當柳氏聽說薑嬈糧店開店第一天,要開倉賑糧時,直接哼笑了一聲。

她嘲諷道:“果然是沒吃過苦的丫頭,開倉賑糧,選在豐裕年間,既能賺個好名頭,又不會損失多少糧食,她選在今年,那些缺糧食的災民和惡狼一樣,她怕是彆想留下賣錢的穀米了。”

柳氏聽說了薑嬈早早找到掌櫃的要走了賬本的事,本來這幾天還惴惴難安,怕賬上的問題被她看出來。

誰知道等了半天,什麼事都沒有。

今日聽得這事,更是直接鬆了一口氣,“那丫頭,果然是被養廢了,實在沒腦子。”

不僅連賬上的問題都看不出來,甚至還有些天真的幻想。

“這年頭,想做菩薩的可賺不了銀子。”

“她哪天重新開張?”柳氏一想到那幾家鋪子要黃在薑嬈手裡,仿佛給自己狠狠出了一口氣,“到時,我要去看看。”

去看個熱鬨。

……

白鷺書院。

暮色四合。

容渟正捧著書在他的寢間,懷青快步進來,從袖中隱秘地掏出了一紙,遞給容渟,“殿下,我帶長興去查了,薑家大房嫡妻的出身經曆,能查到的,都在這兒了。”

壽淮宮中,因著容渟在外讀書,能出宮的宮人不過兩個,懷青與薑嬈安排進來的會武功的長袖,跑了十幾天,才打聽得了這些消息。

雖說不夠全麵,應是夠用了。

容渟放下手中書卷,接過了那紙,掃了一眼看完,便將紙張扔進了燭火裡燒了。

他學薑嬈平日裡管下人的樣子,遞了他上半個月的俸祿做懷青賞銀。

懷青受寵若驚。

“分一些給長興。”容渟沒回頭地說道。

懷青竟是稍有些愣。

他本以為殿下隻是在四姑娘身邊才有那麼點人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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