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大修)(1 / 2)

第九十章

“……”

一個月後……

這個月不理, 下個月,人就從雲菱回來了。

明芍:“……”

她家姑娘胡說八道的功力真是日漸一日地長了起來。

嘴巴上抹了甜的蜜,心裡頭鬼主意恁多。

隻不過連她這個丫鬟都能聽出來她話裡藏著的小心思, 老爺怎麼可能聽不出來?

但是薑四爺什麼都不說, 似笑非笑地看了薑嬈半晌。

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懂薑嬈話裡給她自己藏的餘地, 最後隻是“罷了罷了罷了”連歎了三聲,擺了擺手,轉身離開。

白蒙蒙潑天的大雨將天地連成了一體,他舉足走下台階, 走進了廊下小廝撐著的黑色傘底, 微微側回頭來, 負著手,寵溺地說,“隨你的意。”

……

雨過天晴, 午後的天空如同嶄新的明鏡一樣乾淨。

薑嬈的院子裡收到了兩樣東西。

一樣是她送給雲貴妃的金絲鷯哥。

那鷯哥去了漱湘宮一趟, 有了個“小富貴”的名字, 可惜與石榴相處不恰,一貓一鳥相看兩相厭,都想弄死對方當老大, 短短幾天折騰得漱湘宮裡全是掉落的鳥羽與貓毛, 雲貴妃把這“鳥在屋簷下就是不低頭”, 天敵麵前都敢逞凶的小富貴又給送了回來。

沒了小富貴,石榴愛寵地位不受威脅,又安分了起來,成了漱湘宮裡那隻隻愛抓老鼠不愛逗鳥的懶貓。

小富貴很喜歡薑嬈,回到薑嬈身邊後就變得乖乖的,有了點做好鳥的樣子。

算是各安其位。

薑嬈院子裡收到的另一樣東西, 是扈棠寄來的花箋,邀她明日去三清廟附近看花。

隔日,三清廟外,荷塘邊。

八月底的荷池裡,荷花已經開到了花期儘頭,池塘中見葉不見花,隻有遊鯉的顏色紅青相雜,鮮豔奪目。

扈棠生性多動,本來不是個能安靜下來賞花的性子,以賞花的理由叫薑嬈出來,隻是想多和薑嬈相處。她在金陵沒有朋友,姐姐北上後,連個陪她說話的人都沒了。

扈棠很在意自己新交的朋友,剛到荷塘那會兒,捧著臉看荷葉,比拜菩薩都認真。

可惜這淑女風範她才裝了半個時辰就露餡了,沒多久,就像是遭了打一樣趴在欄杆邊,背影蔫蔫的。

她記得彆的姑娘約著自己的閨中密友出來,都是要談天說地的。可她肚子裡裝著的都是舞刀弄槍的招式,就怕和薑嬈說這些無聊的東西,下回她就不再接她的花箋,不陪她出來了,想說話又沒的說,懨懨的打不起精神。

薑嬈從剛下馬車,看到今日的扈棠穿著一身規規矩矩的淡粉衣裙,描了眉施了妝,頭發也簪成了十四五歲小姑娘該有的模樣,而非像之前那樣隨隨便便一綰了事,就覺得她今日十分的反常。

看到她這會兒束手束腳,一會揪一揪袖子,一會兒扯一扯衣襟。她有些摸不著頭腦,試著問她,“你這衣服是不是有些不合身,要不要去換……”

“換!”扈棠像是離岸久了的魚終於鑽回了水裡,飛奔回馬車內換回了她那身不倫不類的行頭,才覺得整個人像是重新活了起來。

薑嬈看著她鮮潤起來的麵色,也覺得這樣才對,她好奇地看著她手腕上的閃亮耀眼的小鈴鐺,“你的手腕上怎麼總是係著鈴鐺?”

“這鈴鐺是我娘親拴在我手上的,若我敢摘下來,她就會用家法罰我。鈴鐺一響,她就能知道我在哪兒。”

扈棠擺弄了兩下手鏈上的鈴鐺,發出了叮當脆響,她有些哀怨,欸的歎了一聲,“我以後就不在你麵前裝大家閨秀了,我確實閨秀不起來。”

“那也彆看花了。”想來以扈棠的性子,應該是不愛看花的,薑嬈問她,“你平素都愛去什麼地方啊?”

“武場。”

薑嬈懵掉了一會兒。

扈棠見薑嬈小臉怔愣,忍不住就想動手掐上一把。

她顧念著初識的分寸沒下手,笑著說,“放心吧,我不會帶你去那種臭男人多的地方的,看花我確實看不進去,聽說三清廟那裡能求簽,我們要不要去捐點香火,求隻簽文?”

薑嬈點了點頭。

三清廟建在城北的青雲峰上,寺廟裡有德高望重的高僧做主持,一整年的香火不斷。

在階前掃著落葉的僧人見了薑嬈與扈棠過來,施然行禮,“見過兩位施主。”

僧人走開之後,扈棠問薑嬈,“為何我覺得方才那個僧人,像是認得你的樣子?”

薑嬈想了想,慢慢說道:“我家年初回的金陵,回來後,我每隔一個月都會來捐一次香火,那僧人興許是認出我來了。”

扈棠癟了癟嘴,有些懊喪,“原來你比我更常來這兒。”

本來她是想著薑嬈剛回到金陵沒到一年,沒在金陵度過新年,快到年關時,才是三清廟最熱鬨的時候,她應該還沒有到三清廟來過。她才想著要帶她來逛一逛,熟悉一下。

誰曾想,她已經來過了?

那她就有些多此一舉了。

扈棠不是很高興,薑嬈察覺到了她的失落,眸光微動,莞然一笑,“可我忙鋪子的事,沒工夫自己過來,都是讓丫鬟來捐的香火。”

她攬住了扈棠的胳膊,軟聲求,“這是我頭一次來,你帶我到處逛逛好不好?”

扈棠哪招架得住這種溫溫柔柔的小美人朝她撒嬌,更何況薑嬈說的話正中她心坎,她怎麼可能不答應,忙不迭地點頭,剛才的懊喪情緒也不見了,興衝衝拉著薑嬈去功德箱那裡捐了香火。

薑嬈曾經沒有那麼的篤信神佛,可做了那麼多夢後就不一樣了。

她不知道冥冥之中庇佑著自己的是誰,不管到了哪家寺廟道觀,都要捐些香火錢才安心。

跪到蒲團上的時候,一求父母康健,二求弟弟平安長大。

之前求了這兩樣,她就不再貪心多求了,今日卻貪心了起來。

她合攏雙手,又多給菩薩磕了個頭。

——求之後一個月天朗氣清,無風無雨。求棧道易修,九殿下平平安安。

走出供奉著菩薩的殿宇,外麵,一場雨後的碧空明闊湛藍。

長風萬裡,寄佑予君。

薑嬈心情很好,唇角帶笑,扈棠跟在她身邊,側眸看著她的笑顏,嘟噥著說:“真羨慕裴大人。”

“裴大人?”

“對啊,你以後不是要嫁給他嗎?”

薑嬈臉上的笑立刻沉落了下去,嚴肅問道:“誰說的?”

扈棠驚訝睜圓了眼睛,“整個金陵都在這麼說,你自己……不知道麽?”

薑嬈擰眉,“沒人在我麵前說過。”

被扈棠這樣一講,她再想想近些日子總能在府中遇到裴鬆語,心裡一個激靈,越發覺得不妙。

全是她爹給她下的套。

回府後,她留心向四周瞧了一瞧,在巷外看到了裴鬆語的馬車,頭疼地扶了扶額。

她能猜到爹爹在想些什麼,他既不想強求她,又想讓她嫁給他覺得合適的人,所以才會在看中裴鬆語之後,刻意為他們兩人製造相處的機會。

可她隻將裴鬆語視為一個普普通通的遠房表哥。

薑嬈抬足,進府後往西走去。

她特意走的平常不走的路,想躲開裴鬆語。

可就算特意躲了,卻還是在一處回廊拐角,與他狹路相逢。

薑嬈看了眼麵前高出她一頭多的男人,頭卻低了下去,神情有些懊惱。

怎麼就沒躲過去?

她瞥了一眼身後的明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