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50 心情不好的原因。(2 / 2)

回南天 殊娓 20448 字 4個月前

大伯母說:“也是後來啊,我才聽說你出國留學的事情。我想,那天可能是你出國的日子。”

之前丟項目那麼大的事,都沒能讓傅西泠的情緒隔夜,可見他抗壓方麵非常厲害。

前麵聽大伯母說傅西泠情緒低落,時芷還在猜原因。

現在聽到這裡,她是真真實實地愣了一下。

是因為她出國?

怎麼可能......

“我第一次見西泠對哪個女孩子這麼上心的,以前我們想撮合他和其他晚輩,他都是躲人家躲得要命......”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時芷坐回茶桌上,腦海裡仍然是大伯母說的那些話。

臨走前,她才勉強回神,找到傅西泠的媽媽。

她還沒開口,傅西泠的媽媽已經搖了搖頭,輕輕拉著她的手:“阿姨明白。”

回去路上,傅西泠對時芷的走神略有察覺,詢問她,怎麼樣,是不是有哪點特彆看不慣的,可以說說。

時芷搖頭。

她隻覺得他的家庭溫馨、熱鬨、充滿善意。

在飯店門口那會兒,大伯走前,雖然對傅西灃那個不爭氣的兒子多有抱怨。

但在姑姑追上來,說單點了辣子雞和啤酒兔等菜肴打包,讓給傅西灃帶回去吃。

大伯說著“他配吃什麼吃”,也還是拿上了。

“在你們家,打碎碗會被罵麼?”

“為什麼被罵,碎東西不是歲歲平安的意思?”

“是麼。”

時芷想起一姨教的管錢說法,問傅西泠:“那你家裡那些夫妻相處模式,你都認可?真像你一姨說的,把所有錢都給我管著,你也願意?”

“為什麼不願意?”

“小叔不是說,一姨夫買東西要提前申請的,手頭很不寬裕麼......”

傅西泠就笑:“你看一姨夫在人前裝可憐,其實他都快幸福死了。”

某年過節,一姨在廚房煮餃子,不知道怎麼把美甲上貼的那種銀鏈條弄斷了,一聲驚呼。

一姨夫本來和傅西泠的爸爸在下圍棋的,聽見呼聲,以為一姨是被水燙到了,往廚房飛奔。

拖鞋都跑飛出去了,還嚇得臉色煞白。

“還有一次他們兩個置氣,一姨沒問他拿當月的工資,一姨夫出來喝酒都快哭了。”

講完這些事,傅西泠突然換了個角度,眯著眼睛重新切入問題:“想管我錢?想嫁我?”

時芷把手裡剛剝開的薄荷圈糖打過去:“......想得美。”

在萬冉生活的那座南方城市的候機廳裡,時芷曾有過一些迷茫。

那時候她很猶豫。

她不知道感情的羈絆究竟能帶來什麼,也不知道承認喜歡,是否就會意味著給了對方傷害自己的權力。

這些問題在今天找到答案。

如果在像傅西泠家這種的溫馨環境下成長,她應該會更願意相信,感情的羈絆是能夠帶來正能量的。

傅西泠的手機在響,一聲接一聲。他趁紅綠燈的時間看了兩眼,放出聲音。

說曹操,曹操到。

發來語音的是一姨,語氣特彆嚴肅:“西泠啊你說你,第一次帶著時芷回來,你怎麼穿得烏漆麻黑的?我連頭發都是去外麵做了造型的,你下次注意點啊,人家那麼漂亮呢,你坐在旁邊簡直沒眼看......”

傅西泠舉著手機,氣笑了,扭頭看時芷:“什麼沒眼看,我還能不帥?”

其實是帥的。

穿一身黑尤其帥,可能長輩理解不了。

可他歪著頭詫異地撇嘴表達疑惑時,嘴角那點笑就很邪氣,很蠱。

看他按著語音,憋屈地給長輩回複:“我下次穿西裝全套。”

時芷忍住笑意,偏開頭,去看車窗外。

她一直以為,傅西泠和自己的動心時間差不多。

但他大伯母說的那些話......

明明傅西泠送她去機場都沒有過太多情緒,會不會是誤會了?

其實那陣子的事情,時芷自己也記不清。

她初到國外新環境時,確實是有太多事情要處理了,老實說,有那麼幾天,對傅西泠這個人印象都很淡......

回到傅西泠家,門口有兩個人正在按門鈴。

他問是什麼事。

那兩個人指指身旁巨大的紙箱,說是過來送綠植的。何凡誠先生訂購的,傅先生或者時女士誰簽收都可以。

傅西泠拿圓珠筆簽了名字。

綠植搬進屋裡,電話打給何凡誠,手機裡傳來何凡誠八卦的笑聲:“傅啊,收到啦?”

“新接了綠植生意?”

“什麼生意,庸俗。我是聽說今兒時芷和你家裡人吃飯,才送的。”

“送棵樹?”

“什麼樹,放尊重點啊。那玩意兒叫百合竹,百合,懂嗎?”

手機開著揚聲器,時芷也聽見了。

她這個下午一直有些分心,隻覺得綠植長得挺不錯。

沒想到傅西泠居然懂他發小的奇奇怪怪,還笑了笑:“行,謝了。”

傅西泠把綠植挪到落地窗邊,枝乾和葉片的影子落在地上。

時芷看著那些影子,想到付倩辦公室裡那盆很高的龍血樹。

回國那天,她去找付倩。

付倩仍然穿著乾練的職業裙裝,拿著噴壺,在給龍血樹頂端那簇細長的深綠色葉片噴水。

見時芷進門,付倩放下噴壺。

諸如“坐飛機挺累的吧”“恭喜畢業”這類寒暄隻說了幾句,然後女強人坐進皮質轉椅裡,開門見山地和時芷談了工作變動問題。

有兩個職位,對時芷來說都很不錯。

付倩認可時芷的能力,要她自己選,年薪上差個十幾萬。

隻是,年薪高的那個職位,在外省。

傅西泠回來才不到四十八小時,又發生這麼多事情,職位變動的事情,還沒和他提過。

她也沒那種遇事先找人商量的習慣。

時芷腦子有些亂,總想到他大伯母的話,也想到玲玲之前發來的信息。

在傅西泠發燒那天,玲玲發來過很長的信息。

傻姑娘在信息裡這樣說——

時芷姐,我今早聽萬冉姐說過你的事了,猶豫了半天,還是覺得應該給你這打個電話的。

萬冉姐說,你之前失戀有過陰影。

我好遲鈍,都沒發現你戀愛過,隻知道以前在酒吧裡,舅舅和舅媽對你好像不是特彆親。

其實我自己家裡也是這樣的,我爸媽更喜歡我弟弟,他們不怎麼樂意管我,我念完職高就沒再上過學了。我爸說浪費,說我還不如出去打工。

我有過男朋友,很早,是在不認識你和萬冉姐的時候。

也幸好你們沒見過,不然肯定笑話死我的。

那時候我可喜歡他了,覺得他的黃毛都超級帥的呢。他比我大幾歲,開網吧,生活條件比我好很多,對我也還算不錯。

我以為我們會結婚。後來我有了一個孩子,他不要孩子,也不要我......

信息一條條蹦出來,有點吵,傅西泠身邊有醫生看著,時芷退出他的臥室,看完,給玲玲撥了電話過去。

那天玲玲在電話裡哭了,但語氣非常非常堅決。

“時芷姐,有段時間我也以為,我這輩子就這樣了,可能再也不談戀愛了。”

“但你看,我現在過得超級幸福。”

“老錢和萬冉姐都說你比我聰明多了,等你遇到一定就會知道誰是對的人。過去的都過去了,我們都會更好。”

在時芷回憶玲玲帶著哭腔的那些話時,傅西泠坐在沙發裡擺弄著iPad,沒說話,也像是在思考什麼。

他們各懷心事,最後是傅西泠打破沉默。

他像隨口一說:“我堂姐的結婚戒指設計得還挺好看的。”

這樣說著,傅西泠把iPad轉過來。

屏幕裡是一份設計師的手繪稿件,像三視圖,各個方位展示著設計師加在婚戒裡的巧思。

時芷瞥一眼,心不在焉地應著:“嗯。”

傅西泠沒打算把話題翻篇,問她覺得他堂姐的婚戒看上去怎麼樣。

還說堂姐正問他意見,而他不太摸得清女孩子的喜好。

時芷勉強拉回半分注意力,又看過去兩眼,說花紋太過複雜。

“所以,簡潔的更好看?”

“......傅西泠,我對首飾也沒研究。”

傅西泠好像對這個問題挺執著。

都不知道他堂姐那麼溫婉的性子,一看就是身邊閨蜜無數的甜妹小可愛,為什麼非要他這個堂弟來給婚戒出謀劃策。

或許,是他堂姐今天見過麵後,對她的審美產生了些信任,借傅西泠的嘴來問她的麼?

時芷有些頭疼。

她儘可能耐著性子,給傅西泠說,她從小就對首飾沒有特彆多的關注。

她媽媽連婚戒都沒有,隻有一對金耳釘,還是姥姥送的嫁妝。

因為腦子裡其實有其他事情思考,時芷不留神多說了幾句。

說後來因為時梅被騙走的錢裡,有借親戚的,耳釘就被拿給親戚抵債了。

傅西泠就特會看時芷眼色,從她多說的第一字開始,他已經發現這個時候的時芷,套話起來會特簡單。

生意場裡的磨練不是白磨的,套話用什麼樣的語速、什麼樣的音調他最清楚。

傅西泠似是漫不經心:“哪個親戚?”

時芷則沉浸在自己的思慮中:“我大舅媽。”

“是什麼樣的耳釘?”

他拋出這問題的同時,把iPad調出繪圖軟件遞過去,還給時芷手裡塞了電容筆。

時芷皺著眉想事情,她在一心一用方麵沒有傅西泠那麼厲害。

傅西泠可以邊接吻邊回消息,她不行。

她現在腦子裡都是,“選外省工作就要異地戀”“異地戀那還談個什麼鬼”“但那可是十幾萬塊不是十幾塊”“好像也沒有很難賺”......

再加上時芷對傅西泠已經沒那麼多防備,被塞了支筆在手裡,也隻是在腦海裡閃過“我畫畫不太行,能畫好嗎”這麼一個問題。

時梅的耳釘非常簡單。

就是那種金店裡連工費都不需要加的款式,圓圓的紐扣形,有幾道凹進去的刻痕,八芒星似的。

倒是也好畫。

時芷畫幾筆,把iPad丟回傅西泠懷裡。

她已經想好了。

她覺得,自己和傅西泠是正兒八經談戀愛的。雖然才談了沒幾天,但也是男女朋友,白天還見過他的家長的。

有什麼問題想不明白,也許可以問問他的意見。

傅西泠不說自己是唯一正牌男友麼,要是什麼意見都給不出來,那還要他乾什麼?

時芷剛要開口,已經被坐她旁邊的傅西泠拉進懷裡。

他問:“出什麼事了?”

性格原因,時芷就不會那種溫柔的商量,人被摟著腰,也還是一副辦公室談事的大佬語氣。

她說集團高層內鬥,付倩算是小贏的一方,最近在儘可能地斂利益,所以她的職位會有調整,算是微幅升職。

“有兩個職位,外省那邊項目正火,比留下來年薪多十幾萬。你覺得怎麼選?”

這問題讓傅西泠心情複雜。

當年做床搭子可沒這待遇,決定出去留學,兩年呢,都隻是隨隨便便通知他一下。還一副隨時能斷的樣子。

時芷能和他商量,他是挺高興的。

但也難辦。

按時芷的行事風格,她肯定是哪給得錢多就會去哪裡。小叔中午也說過,興榮分公司新項目正炙手可熱。

傅西泠想了想:“你想我以什麼身份回答?”

“男朋友。”

“那你留下。”

其實在問題出口的瞬間,時芷已經知道答案,她也希望聽傅西泠這樣說。

時芷換了個話題。

她說:“傅西泠,今天大伯母找我聊天,說兩年前的夏天,你有一次喝過酒跑去大伯那裡喝茶到半夜。她說你眼睛紅了,都要哭了。”

“......大伯母和你說這個?”

頓了頓,傅西泠說,“沒要哭,她記錯了。”

“嗯,我想知道你那天心情不好的原因。”

傅西泠沒有猶豫:“因為你。”

好,問題解決。

時芷點頭,拍開傅西泠攬在她腰間的手臂,拄著他大腿起身:“我要去喝水。”

傅西泠拉時芷的手腕,問:“決定呢,不打算和我說說?”

夏日下午四點多鐘,陽光撤離得隻剩下最後一小片,落在新搬來的百合竹盆側。

十幾萬而已。

又不是沒能力,無論賽道在哪裡,她想要,早晚都能賺得到。

時芷說:“我留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