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番外-3 感情史。(2 / 2)

回南天 殊娓 27797 字 4個月前

她終於爆發,狠咬回去:“你故意的!”

傅西泠食指揉著下唇,笑:“真狠。”

有夜蟲撲在玻璃窗上,啪嗒一聲。

傅西泠叫她:“時芷。”

她沒好氣:“乾什麼。”

“咖喱不錯。”

時芷抬眼,發現傅西泠眼裡噙滿笑意。

他知道她在收到微信前,已經煮好了兩人份的咖喱;

也知道不放辣椒是故意的。

時芷喜歡傅西泠眼裡的珍視和歡喜,好像捧著她對愛含蓄彆扭的嘗試,用放大鏡細細去瞧。

感覺不錯。

以前傅西泠不認識時芷。

工作都是自己埋頭忙著,也經常熬夜,熬完去洗個澡,套上一條家居褲倒頭睡覺。

偶爾也會有失眠,抽煙,刷手機,打遊戲,沒覺得生活哪裡不好,過得津津有味。

但現在有時芷在了,他一眼看不見就惦記,總想著把人往自己身邊引。

他忙時,她可能會先睡著。

安靜地蓋著他的被子,側躺在他的床上,她閉上眼沒有白天時那麼傲。

長睫毛垂著,安安靜靜。

不知道都夢些什麼,有時候睫毛會像剛破蛹的幼蝶翅膀,顫幾下。

特乖。

他喜歡看時芷所有樣子。

所以傅西泠明知道她在經期,也千方百計把時芷勾到酒店。

其實也不為了做什麼,塞了個暖水袋給她,還是各自忙各自的事情。

同處一室就行了,吃到她愛意含蓄的、不辣的咖喱更開心。

時芷工作也拚,加班時間不比傅西泠少。

有時候傅西泠都忙完了,她在熬夜和北美那邊的合作方溝通。

今晚也一樣,傅西泠接到朋友的邀約電話,問他要不要去酒吧坐坐。

時芷經期且還在忙,這幾天他們確實都累,也就拒絕了。

但朋友那邊有些正事想找傅西泠聊,挺急的,所以躲開酒吧喧囂,換了個安靜角落和傅西泠談事情。

傅西泠靠在陽台露台邊聊電話,時芷走神時聽到幾句。

是在說某家正在轉讓的商場內店麵,他朋友似乎有意想接手,又畢竟謹慎,問傅西泠有沒有什麼看法。

桌上有幾塊泡泡糖,是何凡誠家小外甥給傅西泠的。

時芷對這種童年時沒有充分享受過的東西,也算有點興趣,拆開一塊,慢慢嚼著。

兩人聊幾句正經事,離開酒桌的朋友被何凡誠他們給逮到了:

“好好好,和兄弟們玩躲酒呢?”

“我以為你是吐了呢,這半天沒回去。”

“趕緊著,就等你了。”

朋友說:“彆鬨,和傅聊正經事呢。”

何凡誠在電話那邊嚷嚷:“聊完趕緊回來。”

順便又問了傅西泠去不去,朋友幫傅西泠給回答了:“不去,人忙著呢。乾什麼,叫傅來給你支招再告白麼?”

夜深,酒店房間裡很靜。

朋友是從酒吧打電話過來的,在嘈雜裡難免把說話聲音提高些。

所以時芷也都聽見了。

她聽見何凡誠的大笑:“能給我支什麼招,他那感情經曆淺薄成什麼樣了,乏善可陳,哈哈哈哈哈......”

淺薄,乏善可陳。

時芷嚼著泡泡糖,緩緩吹了個淺粉色泡泡,腦子裡轉著這兩個詞。

而傅西泠,他根本沒聽電話裡的內容。

他隻覺得坐在他老板椅裡、對著電腦屏幕吹泡泡糖的時芷特彆可愛,根本不想聽朋友們嘰裡呱啦的那些插科打諢。

傅西泠把手機靜音,拄著座椅的兩側扶手,垂頭吻了時芷一下。

“泡泡糖吐掉。”

“乾什麼?”

“想親一會兒。”

最初時芷還在想事情,沒有很用心,後麵漸漸越來越來感覺,主動摟了傅西泠的脖頸。

親得太久,該有的反應都有。

時芷閉著眼,聽見傅西泠在她耳邊歎息,“想要了”。

聲音裡帶著微喘。

很蠱,時芷差點忘掉了思考其他問題。

時芷也想過,電話裡的何凡誠不知道她在,朋友沒說過。他們聲音又都帶著些酒意,防範心理不至於那麼強。

所以那兩個用詞,不是做戲給她看的,就是正常朋友間的交流。

但傅西泠......

他放棄克製,拉著她的手向下,問:“手?”

把時芷呼吸都問亂了。

這人這麼會。

他感情經曆淺薄?乏善可陳?

這件事時芷琢磨著,卻沒開口問過。

進一步得到證實,是因為姚姚的一些話。

見到姚姚那天,天氣依然很悶。

下班前聽到幾個同事在討論,希望這種幾乎要悶死人的天氣是雨前征兆。

“也該下場雨了吧,地表溫度快70℃了。”

“家裡陽台養的油畫竹芋已經被曬死了。”

“簡直要命。”

“付總上午出去談事,回來好像也不太舒服。”

傅西泠收工早些,開車去接時芷,帶她去酒店那邊住。

車裡空調很舒服,傅西泠發動車子:“廚師煮了綠豆百合湯,待會兒回去喝。太悶,晚上可以去屋頂泳池。聽說付倩中暑了?”

時芷說:“你消息挺靈通。”

“下午在小叔那邊,聽小叔說的。”

傅西泠好像也不在意彆人中暑的情況,接著就說到:“小叔給拿了幾瓶不錯的香檳,晚上可以嘗嘗,冰一下,解暑。”

酒店的屋頂泳池到晚上十點鐘以後,就不再對外開放了。

忙完工作,時芷換泳衣去遊了幾個來回。這是傅西泠送她鑽戒的地方,所以在心裡多少有點特彆情懷。

時芷和傅西泠坐在泳池邊聊天,然後接到了傅西泠媽媽的電話。

傅西泠媽媽說,姚姚的媽媽去家裡哭訴過了,說姚姚鬨著要離家出走,跑出去,一直沒回家,讓傅西泠幫忙聯係聯係朋友,看能不能打聽到。

時芷轉頭,看傅西泠安靜地沉思片刻,直接撥了酒店前台的電話。

“00019這個VIP卡號,今天來酒店消費過?”

對方回答:“有的老板。”

“房間號給我。”

“住在1203那間套房。”

傅西泠給長輩回電話:“姚姚在酒店住著呢,不用擔心。”

時芷問他:“你怎麼知道姚姚在?”

傅西泠說,姚姚和誰玩得好家長們都知道,幾個閨蜜家要是能找到人,電話就不打到他這邊,找何凡誠都比找他靠譜。

“姚姚家有我這酒店的卡,也有沈嘉家的,這幾年和沈嘉鬨得有點僵,估計不會去。”

這個悶熱的深夜,時芷和傅西泠在泳池裡,一邊聊天一邊喝冰過的香檳。

然後,他們遇見了姚姚。

看起來,姚姚好像隻是想找個沒什麼人的地方靜一靜,看見他們轉頭,表情變得有點尷尬。

時芷問姚姚要不要一起喝香檳,姚姚搖頭,遲疑片刻,又問:“方便麼?”

很明顯,接下來是姑娘間的談心時刻,傅西泠沒參與,說晚點有視頻會議要開,拿著手機回房間去了。

在傅西泠走後,姚姚才真正放鬆下來。

姚姚很坦然地和時芷說:“我知道傅西泠最近在酒店住,但我真不是來偶遇他的,我對他已經沒有想法了。我是......和家裡人吵架,手裡隻有酒店的儲值卡,不來這邊就得去沈嘉那邊......”

時芷表示自己知道,又不擅長安慰,隻倒了杯香檳給姚姚。

姚姚把香檳一飲而儘,說到姓齊的相親對象。

那個相親對象是人渣。

他們見麵那天,他第一句就是“你追傅西泠這事很多人知道,我不要彆人挑剩下的”。

所以被姚姚潑了咖啡。

齊家人不問原由,隻覺得丟麵子,隱隱向姚姚家施壓。

都是小輩間的矛盾,姚姚家也請了幾次客,這件事本來是過去了的。

但姓齊的相親對象開始報複,突然說自己對姚姚有意思,要追姚姚,長輩裡竟然真有人信了這種鬼話,有撮合的意思。

姚姚說:“彆說是這種情況,哪怕他人很好,我不喜歡也絕對不會將就。”

在沒來屋頂泳池之前,姚姚是獨自喝過酒的,微醺,看著時芷忽然歎氣。

“時芷,我還是好羨慕你。”

時芷明白姚姚的意思,學著傅西泠媽媽安慰人的樣子,輕輕攥了攥姚姚的指尖。

泳池波光粼粼,姚姚有些走神,想起幾家人一起去國外海島旅行的過往。

他們去過兩次。

第二次去時,姚姚已經接近成年,比起小時候隻惦記著吃喝玩樂,眼裡多了些少女心思。

姚姚會拒絕像其他人那樣在臉上塗滿綠色的珊瑚友好型防曬泥,怕看起來像綠巨人;

也會拒絕穿那種長袖、長褲的浮潛服,執意穿露背露腿的漂亮泳裝。

結果很慘,被曬黑很多,還被珊瑚劃傷了腿。

姚姚曾站在水屋下麵的淺水區域,在白色細沙裡撿到以為是石塊的巨大蜘蛛螺,興奮地舉著給大家看:“你們快看!”

那天傅西泠赤著上身,穿花色的大短褲坐在水屋露台喝椰子。

聽見姚姚的聲音,他看過去,也跟著大家一起笑過。

那個笑容,意氣風發,姚姚惦記過很久很久。

剛剛姚姚來頂層時,看見傅西泠正蹲在泳池邊對時芷笑。

當年看姚姚,他是那種“傻妹妹曬得挺黑”“撿到的螺子居然挺大”,兄長感居多的,調侃加欣慰的笑容。

但傅西泠蹲在泳池邊想拉時芷上來時,是看摯愛的笑。

時芷抬手撩了一把水,傅西泠下意識去躲,沒躲開,被池水砸得眯起眼。

水順著他下頜嘀嗒,他抬手隨便抹了抹,始終是看著她的,眼睛那些亮晶晶的無奈和寵愛是沒辦法騙人的。

被潑水,傅西泠也依然沒放棄要拉時芷上去的念頭,又被她有點壞壞的、要拉他下水的假動作拽得發怔,然後他們一起笑。

時芷大笑的樣子非常美。

池水波紋晃蕩,他們打鬨著,好像能看到愛情裡最好的模樣。

所以姚姚看得有些愣住,沒能及時走開。

被他們發現,約著喝香檳。

在姚姚眼裡,傅西泠是真的好,靠譜,穩重,聰明,專情。

之前傅西泠情場失意,何凡誠曾經有過一段話形容他:

傅可太牛逼了,你看著他是在一棵樹上吊著的狀況,怕他吊死吧?

但他自己吊得挺爽。

你要問他,他可能還會興高采烈地告訴你,他是擱那蕩秋千呢。

就讓他在一棵樹上吊著吧,他不可能換人了。

姚姚有些喪氣,趴在泳池邊:“時芷,你說,我以後能遇見像傅西泠這麼專情的人麼?”

時芷有些遲疑地問:“傅西泠很專情嗎?”

姚姚說:“......他還不夠專情嗎?!”

之後的時間裡,時芷和姚姚在泳池旁探討這個問題。

據姚姚說,傅西泠身邊從來就沒有過關係特彆的女性朋友。

“有陣子發小們都在打賭,賭傅西泠什麼時候談戀愛。”

姚姚清了清嗓子,臉紅了:“我當時賭他很快就能談,我以為是和我談。贏是贏了,沒想到和我沒什麼關係。”

姚姚都敢拍胸脯保證,時芷絕對是傅西泠第一個女朋友。

時芷說:“有些關係,可以不用戀愛的。”

姚姚想了想,反駁:“可是不對啊,傅西泠那時候躲我躲得那麼厲害,他要是有些亂七八糟、理還亂的關係,肯定到處宣揚巴不得讓我知道才對吧?”

確實是這麼個道理。

姚姚說,傅西泠界限感很強,這麼多年沒聽說過關於他的八卦。

倒是何凡誠和他們講過,早些年傅西泠撿到過一張校牌,外省市的,一直留著。

是何凡誠在他家某本書裡無意間翻見了,拿著和傅西泠開玩笑,“喲,這姑娘誰啊,挺好看。”

傅西泠直接搶回去:“彆管。”

姚姚仰頭喝香檳:“挺多年前的事情了,最開始聽說時沒放在心上過,後來追傅西泠那陣子才重新想起來。我問過何凡誠,那女生照片長什麼樣子,何凡誠個豬頭,一點用都沒有,他說他早給忘了。”

姚姚完全不懂,為什麼時芷會覺得傅西泠身邊有過很多人。

“除了校牌,我想不到有什麼特彆的女生存在過,或者,再去問問何凡誠?”

時芷沒問何凡誠。

她的的確確是開始對傅西泠的感情史開始感興趣了。

但她打算直接問本人。

也許,鑽戒內圈那句“No other love but you”不止代表著當下。

幾天後,被期盼著的大雨終於來了,洗刷掉連日來的悶和燥。

在雨水到來之際,時芷聽說姚姚做了重大決定,要和朋友去南方一線城市搞事業,組建自己的工作室。

行程匆忙。

臨彆前朋友們組了個局,給姚姚送行。

時芷加班,雨天又堵車,她趕到彆墅時已經有些晚。

撐傘走在彆墅區道路上,有些想到高三那年晚課結束的深夜。

那時候也許是腦力消耗大,夜裡放學總是餓。但小姨家不會貼心到給她準備能充饑的食物,經常是她用拳頭抵著胃,緩解饑餓,再做題做到完全忘記。

彆墅門開著,裡麵歡聲笑語熱鬨一片,落地窗裡都是人影。

傅西泠他們在打台球,時芷進去時,看見他俯身在台球桌旁,拿著台球杆瞄準。

眼看要贏了。

不知道哪個朋友犯壞,瞧見時芷進門,直接就是一句:“哎呦,時芷來了啊。”

然後傅西泠分心,球沒進,被打對手的朋友給一杆收了。

傅西泠對娛樂項目裡的輸贏並不在意,就像他家裡那些遊戲記錄,時芷贏了就贏了,就讓她在他上麵穩穩待著。

他放下球杆:“你們玩吧。”

朋友們噓寒問暖,都不用傅西泠開口,已經在關心時芷有沒有吃晚飯,七嘴八舌地嚷嚷起來。

“時芷,給你留小龍蝦了。”

“一整盒,麻辣的。”

“剛掐時間給你定的燒烤,估計再有幾分鐘也能到呢。”

“欸,你定燒烤了?怎麼沒和我說,我給時芷定的披薩和炸雞馬上也到了啊。”

姚姚叉著腰,把騎手信息給朋友看,又突然想起來什麼,拍著腦門:“冰箱裡還有塊三文魚,給你留的,沒切,讓......哦,阿姨已經下班了,讓傅西泠給你切切吧。”

吵鬨又溫馨。

但他們幾乎同時開口,時芷一時不知道該回答誰才好。

傅西泠笑著拉時芷往餐廳走:“彆理他們,都喝得差不多了。”

“你沒喝?”

“喝了,不礙事。”

這彆墅是姚姚的哥哥以前自己裝修的,挺適合轟趴,不止有台球桌和飛鏢盤,到處都是零食、桌遊道具。

彆墅麵積挺大,算上地下室一共四層。

朋友們散在各個角落,也有人跟著過來蹭過幾塊披薩,叼著走了。

傅西泠在拆小龍蝦盒上的保鮮膜。

時芷研究很久那個真心話問題的卡牌,然後拿了幾罐啤酒,問他:“真心話大冒險來不來?”

“我們倆個?”

“對,就我們兩個。”

“來,想怎麼玩?”

時芷非常後悔選了搖骰子。

不知道是傅西泠手氣好,還是他本來就是懂些門道的,比大小,從開局她就沒贏過。

她看中真心話問題卡牌裡的某張。

想要贏一次問問他。

結果自己輸得徹底。

連著三次選大冒險,先喝了兩口啤酒,又被傅西泠托著下頜親,下局又接著親。

以前總是傅西泠問時芷:

“學過武術?”“學過川劇變臉?”“學過鐵砂掌?”

現在時芷輸出火氣來了,皺眉,也問他:“傅西泠你是不是去學過搖骰子?”

傅西泠坐在餐廳寬大的實木椅子裡,弓著背,小臂搭在腿上,笑得有些壞:“碰巧運氣好。”

終於輪到時芷贏一次。

傅西泠直接選大冒險。

“......你重新選。”

“乾什麼,不讓選大冒險?”

“叫你重新選。”

傅西泠笑著:“那真心話,問吧。”

時芷拿出那張早就看好的問題牌,推過去:“傅西泠,你有過幾段感情?”

餐廳這邊相對安靜些,傅西泠直起身,把連人帶椅子一起拉過來,攬她脖子:“終於想起好奇我的感情史了?”

“不好奇,問問。”

傅西泠拿出手機,邊翻著,邊說:“照片給你看看?”

時芷跟著傅西泠往手機屏上看,發現他點的是單獨相冊,一張張翻過去,都是她的照片。

“我的感情史們,漂亮麼?”

窗外雨聲瀝瀝,時芷忽然想起三年前的夏天,她糾結於要不要選擇進興榮集團工作。

和傅西泠打聽付倩這個人的時候,他曾說過一句話——

“時芷,你信不信有的人一眼就能定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