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彆難為你的胃了,他未必想在剛好的時候就忍受這種酷刑折磨。”
說著便邁步去了廚房,江與彆看著肖恪的背影,心裡簡直五味雜陳。
他跟了過去,雖然不一定做什麼,但卻想陪著。
即便是一個人的晚飯,肖恪做的也很精致,全都是江與彆喜歡吃的,萵筍肉片,山藥玉米燙,還有一碗雞蛋羹。
肖恪趕時間讓同事等自己太長時間不好,所以做完飯之後就離開了,囑咐了又囑咐讓江與彆一定要快點趁熱吃,江與彆站在門口送他出門,突然很想抱抱眼前的這個男孩兒。
但最後還是被自己忍住了。
不能給他想要的,就彆給他希望吧。
連絲曖昧都不要有。
那都會變成刀子,成為傷他的利器。
——
飯菜很好吃,但是江與彆卻覺得有點味如嚼蠟,他和肖恪的關係看似是一泉活水,但又是個死胡同。
肖恪對他的好讓他覺得不安,即便肖恪從來沒有說過,但江與彆是知道他對自己的心思的,明明知道,卻還放任這份好,讓江與彆覺得自己像極了一個渣男。
可是有時候命運的安排就是這樣,在他還沒有想好該用一個什麼姿態去重逢之後的肖恪相處的時候,他自己的身體就自己把自己送到了肖恪的麵前,完全沒有給彼此任何緩衝的餘地。
因為重逢的手忙腳亂,所以之後的相處也亂七八糟,甚至還稀裡糊塗的讓肖恪住到了家裡來。
造成了現在這樣不管是往前還是後退,都會傷到這個孩子的局麵。
即便八麵玲瓏如江與彆,卻也想不出一個完美的解決辦法。
肖恪回來的時候江與彆正在健身房裡運動,發泄情緒是一回事,另一方麵也是這段時間被肖恪養的太好了,他腹部的六塊腹肌都有隱隱消失的痕跡。
江與彆倒不是很介意自己的身材,但就目前而言,他短時間內沒有退出娛樂圈的打算,所以要對觀眾負責,還是要保持身材的。
門響的時候他聽到了,但是當他走出健身房的時候卻並沒有看到肖恪的身影,他疑惑的喊了聲肖恪,卻沒等來回答,出現在耳邊的是客衛裡的嘔吐聲。
江與彆臉色一變,急忙邁步走了過去,肖恪正抱著馬桶嘔吐不止。
“怎麼喝這麼多?”江與彆走過去輕拍著他的背部,想讓他舒服一點,肖恪卻有點不想讓江與彆看到自己這般狼狽的姿態,推了他一下,很輕,幾乎沒什麼力道,江與彆有些惱怒的將他的手拿開:
“我不走。”
肖恪似乎笑了下,沒說話,將胃裡的酒精吐了個乾乾淨淨。
一直以來都是肖恪照顧江與彆,不管是平常還是他生病的時候,但江與彆也是會照顧人的,隻是身邊從來沒有這麼一個角色讓他去照顧罷了。
此時他看著肖恪漱了口,連路走不穩的向客房走去,江與彆便急忙走過去讓肖恪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肖恪因為姿勢的改變停了下來,慢悠悠的轉過頭來看了一眼江與彆:
“哥,你怎麼這麼好看啊?”
江與彆微微歎出一口氣,沒理睬他的彩虹屁,攙扶著他慢慢走向臥室。
原本江與彆是打算讓肖恪快點睡覺的,喝醉酒了睡一覺會緩解很多,但是肖恪卻拒絕躺在床上,說自己會吐出來,要坐一會兒,江與彆沒辦法,隻能帶他去了落地窗前的沙發上。
北城已經進入十二月了,天氣預報說近期會有雪,但也不知道會不會下。
肖恪坐在沙發上,江與彆出去又進來,給他衝了一杯蜂蜜水,肖恪清醒了一些,接過水杯的時候對江與彆笑了笑:
“謝謝哥。”
“什麼時候學會的喝酒?”江與彆落座在旁邊的沙發上看著他。
“沒有特意學。”肖恪說:“想要融入這個社會,就要有應酬,喝酒是少不了的,次數多了,自然而然也就會了。”
說完便喝了一口蜂蜜水,笑著對江與彆說:“甜的。”
江與彆沒笑,他看著這樣的肖恪突然想起了兩年前喝一口啤酒都還會微微蹙眉的肖恪,或許林周所說的努力,不止是學業上的,還有和這個社會融入的努力。
他其實不用成長的這麼快的,他可以慢慢來的。
是誰逼了他?
兩個人很長時間沒有說話,肖恪也沒有任何困意,第一次喝醉酒的時候他就知道了,知道自己和江與彆完全是不同的人,江與彆是醉了就會去睡的人,但自己卻是越醉越清醒。
隻是有稍微點不受控製,但這點不受控對肖恪來說卻不是什麼壞事,畢竟他很需要有什麼東西來刺激他一下,從而說出心中敢想不敢說的。
江與彆起身準備離開的時候,肖恪卻叫停了他:
“哥,有時間嗎?我想和你聊聊。”
江與彆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一眼肖恪,猜測他大概會和自己聊什麼,但不管是不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樣,他都無法拒絕肖恪的這個提議。
他們該聊,也早晚要聊。
於是江與彆重新坐下了,問肖恪:
“想聊什麼?”
肖恪微微側頭看了一眼江與彆,又轉過頭去重新看著窗外,說:
“你之前說過,不管我遇到什麼事情都可以來問你,你都會幫我想辦法,這件事在我心裡憋了很久很久了,我希望你能告訴我,我接下來要怎麼做,我聽你的。”
江與彆沒說話,雙臂放在膝蓋上微微前傾著身體,沒有看肖恪,卻是個完全聆聽者的姿態。
肖恪也沒有期待江與彆的回答,徑自開口:
“我有一個很喜歡很喜歡的人,喜歡到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才好,可我不敢告訴他,幾次鼓起勇氣想說,卻都慫了下來,我怕說了,連現在的關係都維持不了。”
“他很耀眼,很優秀,他是那種即便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說,隻是看著都會覺得很舒服的人,他是天上的星星,而我隻是荷塘裡的淤泥,我配不上他,我們之間的距離好遠好遠。”
江與彆聽的微微蹙眉:“肖恪……”
“我以前不敢奢望,覺得隻要他好,就什麼都好,我要不要在他的身邊陪著,也不是那麼重要,但有人說,喜歡一個人就會有**,有占有欲,我也有,那麼好的一個人,我也想讓他屬於自己啊。”
“所以我拚了命的努力,拚了命的想要距離他近一點,再近一點,可是好像我不管怎麼努力,都夠不到他。”
“我不是在找借口,往後的日子我也會一直一直努力的,可是我也怕,怕我還沒有追上他的步伐,他就被彆人追走了。”
“哥。”肖恪叫的小心翼翼:“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江與彆沒說話,肖恪靜默幾秒後回過頭來看他,眼神深情也眷戀:
“隻要想到這個人有可能會屬於彆人,我就難過的快要死掉,但是如果我說出口,他拒絕了我,並且遠離我,這輩子和我都再無關係的話,我也會難過的死掉,我好像活不了了,是不是?”
江與彆沉默了很長時間才緩緩抬頭看向肖恪,微微笑了,隻是那笑比起平常的風輕雲淡,總顯得有些沉重:
“就那麼喜歡他?”
“嗯,很喜歡很喜歡。”肖恪說。
“他哪裡好?”
肖恪笑了下,酒精讓他的臉紅紅的,有點可愛:“哪裡都好,沒有人比他更好。”
江與彆看著肖恪,幾秒後緩緩開口:
“既然他那麼好,那麼我相信他也願意看到你更好,你才22歲,從雲城到北城,也才走過兩個地方,之後你還會去更多地方,見更多更好的人,等待你的世界比你現在看到的,要大的多。”
江與彆很輕的笑了下:“等再過幾年往回看,或許他就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好了,他也有缺點,也有你忍受不了的地方,與其到時候讓時間消磨了這些美好,還不如讓美好一直留在最初。”
肖恪不說話,看著江與彆。
江與彆也看著肖恪:
“你不用妄自菲薄,你的努力,你有多優秀,我相信他都看的到,他也知道你為此付出了多少,但是他或許心裡也在想,想自己配不上你的這份努力和喜歡,他也希望你更好,將來也一定會有比他更好的選擇。”
“沒有了。”肖恪說:“即便有,那隻能說是更好的選擇,但不是我最想要的選擇。”
“你還沒遇到,當然會這麼說。”
肖恪沒再說話了,但眼神卻漸漸淡了下來,幾秒後自嘲般的笑了下,又緩緩看向窗外了。
江與彆靜默著又陪了他一會兒,起了身:
“早點休息吧,彆想太多了。”
說完這句話江與彆便習慣性的想要去揉一揉肖恪的腦袋,但動作做到一半又被迫停了下來,他突然想起了拍攝《有病》的時候,自己也有過這樣的動作,那一次肖恪主動低了頭,在自己的手心裡蹭了蹭。
現在肖恪長大了,他們之間也不再適合這樣的親昵了。
江與彆直接回了房間,把自己扔在了床上,腦子裡回響的全都是肖恪剛才告訴自己的那些話:
“我有一個很喜歡很喜歡的人,喜歡到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我配不上他,我們之間的距離好遠好遠……”
“那麼好的一個人,我也想讓他屬於自己啊……”
“拚了命的想要距離他近一點,再近一點……”
“哥,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
肖恪的每一句話都像一記重錘狠狠的砸在江與彆的心上,讓他疼痛,讓他心慌,讓他覺得拒絕是一種罪孽,他知道那些話肖恪聽的懂,但是那些話又何嘗不是作繭自縛,將他自己也拉扯的生疼。
不知躺了多久,江與彆才慢慢起身去了浴室,或許是心情煩躁,或許是情緒無法紓解,或許他真的是個罪惡之徒,江與彆的身體竟然在這個時候有了反應,他微微蹙眉,仿佛在嫌棄自己,但卻忍不住的,開始不管不顧的甚至用疼痛的力道紓解……
——
房門開啟又關上,每一個聲音都在肖恪的耳朵裡被放的無限大。
肖恪確定自己從來沒有對江與彆表達過一點一滴的愛意,但江與彆剛才的那些話,他又覺得關於自己的心情,江與彆都是知道的,他清楚自己對他的喜歡,清楚自己的所作所為。
什麼時候知道的?
是自己做的這些被他看出了端倪?還是說兩年前自己否認喜歡他的時候,他就沒有信?又或者說自己當初決定不做鐘點工時候的那個吻,江與彆沒有睡著?他由始至終都是醒著的?
酒精讓肖恪的腦袋有些麻木,但反而久遠的事情越能想得清楚,他想起了某一次自己以為江與彆睡在了沙發上,而自己去幫他蓋毛毯,他突然睜開眼睛嚇了自己一跳,然後告訴自己:
“我沒有午睡的習慣。”
肖恪突然睜開了眼睛,覺得一切都通了。
為什麼明明說了常聯係的江與彆會在自己辭職之後再也沒有打過電話,發過微信,為什麼即便幾個月後恢複了聯係,江與彆對自己的消息也不是每條都回複,為什麼江與彆聽得懂那些話。
他由始至終都知道自己說了謊,由始至終都知道自己喜歡他。
肖恪不知道自己心裡到底是個什麼滋味兒。
覺得被欺騙被捉弄嗎?
不會,江與彆由始至終也沒做任何過分的事情,他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是正常人的選擇,不然還能如何呢?總不能在自己都未表明心意的情況下就率先拒絕。
那不是他會做的事情。
江與彆大概是希望他們之間的關係永遠停留在現狀,所以才會不疏離,也不靠近。
肖恪明白,卻無法接受。
雖然他嘴上說著害怕表白之後兩人會漸漸疏離,從而再也沒了關係,但是要他永遠不說,要他眼睜睜的看著江與彆屬於另外一個人,那也是不可能的。
他曾經是慫,但現在卻沒那麼慫。
尤其是現在江與彆還知道了他的心思,尤其是今天晚上的這場談話之後。
即便他有心思保持現狀,江與彆也怕是做不到的,他一定會為了讓自己慢慢放下而采取以下措施,是什麼?大概也是慢慢遠離。
即便現在不遠離,那麼等他有了喜歡的人,為了照顧自己的心情,為了愛人的想法,也會漸漸遠離的。
這是早晚的事情,他早晚要和江與彆變得再無牽扯,沒有任何關係。
既然說與不說都會走上一個死胡同,那麼為什麼不說呢?為什麼到了今天這一步,還要遮遮掩掩,欲蓋彌彰呢?
其實已經回不去了,不是嗎?
肖恪起了身,邁步離開了房間。
江與彆的主臥裡沒有人,浴室裡倒是有水聲傳來。
肖恪但凡有一點理智都不會做出推開浴室門的舉動,但他到底喝了酒,即便腦袋清醒,很多動作也是不受控製的。
所以他想也沒想的推開了浴室的門。
肖恪發誓,他真的以為江與彆隻是在洗臉刷牙,他沒想過江與彆是在洗澡衝涼,更沒想過江與彆竟然單手撐著牆壁在自我紓解。
肖恪整個人都愣住了,他完全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以至於他忘記了自己想要說什麼,忘記了自己來到這裡的目的,他隻覺得一股血氣湧到頭頂,衝散了他僅剩不多的清醒。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遙遠的不可思議,他說:
“哥,我幫你。”
作者有話要說:酒,真是個好東西呀~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