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種他自己也說不上來的感覺, 甚至於方若鳴自己也感覺自己這種沒來由的不自信很奇怪,但是他發現他在那天之後, 就真的失去告白的勇氣了, 不論他怎麼給自己加油打氣都沒用。
方若鳴心裡的掙紮與糾結, 白逸辰並不知曉,平靜的時光宛如流水般過去, 轉眼間就是三年後。
這三年間,白逸辰的公司發展得越來越好, 規模不斷擴大, 而這個時候, 白逸辰也開始對白旭集團進行多方麵的圍攻。
徐江哲這三年裡,已經度過了最開始的困難時期, 在大眾們都開始漸漸忘記了當年的那個人儘皆知的醜聞之後,白旭集團在他的手下也漸漸有了起色。
不過經過了三年的時間, 徐江哲雖然穩住了白旭集團,但是新日公司也已經日漸壯大, 甚至漸漸的,已經可以開始與白旭集團相媲美。這樣一個公司的步步緊逼, 加上對方決策人的種種策略, 白旭集團也吃了不少的虧。
徐江哲雖然也成長的非常迅速與出色,但是與白逸辰相比, 到底還是缺了幾分經驗。
但是眼看著自己公司經常吃虧的徐江哲, 心情卻是異常的愉快, 因為他知道, 新日公司裡會這樣處心積慮的針對他的隻有誰,隻要想到那個正在對付他的人是誰,徐江哲就會激動的心口發熱。
子謙,是你嗎?子謙,我就知道,你還是在意我的!
三年了,已經整整三年沒有看到那個他朝思暮想的身影,徐江哲已經幾乎要發瘋了。
他沒想到子謙真的那麼決絕,這三年裡居然一次都沒有在他麵前出現過,而他想見子謙,想得幾乎要發瘋了。
這三年裡,曾經每一張有子謙身影的照片都成了他的珍寶,可是不論他怎麼派人去探查尋找,都始終找不到子謙的蹤跡,子謙似乎已經下定決心不再與他有任何牽扯,在這種情況下,他發現子謙的公司依然在針對他,又如何能不欣喜若狂呢?
徐江哲第一次發現,原來被恨著,也能是一種幸福。比起被子謙憎恨,他更害怕,有一天子謙的眼裡完全看不見他。
徐江哲那詭異的心理,白逸辰自然是無法理解的,而他之所以針對白旭集團,完全是因為他覺得有些東西他還沒有拿回來,比如白旭集團這個名字。
白旭集團是這個身體的父母白手起家所創立的,雖然創立時是和徐江哲的父母合夥,但是對白旭集團這個名字一定也充滿了感情,所以白逸辰覺得,在自己走之前,他有必要將白旭集團這個名字拿回來。
灰溜溜的創建一個新公司自己走人,從來都不是他的風格,之前三年之所以沒有動作,完全是因為新日公司的底蘊太薄,而現在經過三年的發展,積累的已經差不多,加上還有一年時間,讓他完成這個目標,足夠了。
徐江哲現在尚且還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麼,或者說他就是知道了,他也不會在意,他現在的眼睛裡已經除了白子謙,再沒有任何人了。
一年後,白旭集團如白逸辰所計劃的那樣,成功易主,當然這並不是說白逸辰把白旭集團完全吞下了,而是在他的種種逼迫下,徐江哲和徐家那一派的董事會那群人,不得不將他們的資產轉移出去,另創了一個公司,而將白旭集團這個名字讓給了白逸辰。
簽字儀式那天,徐江哲終於如願以償的見到了他心心念念四年的人,當見到白逸辰的那一瞬間,他什麼都忘了,他甚至於忘了這個簽字儀式所蘊含的屈辱意味,一雙眼睛滿滿的隻有那個身影,貪婪的吸納著對方這四年來的變化。
子謙還是隻能坐在輪椅上,精致的側臉好看的讓人挪不開眼睛,但是他變成熟了,也變得更加吸引人,曾經他在子謙身上感覺到的那種波瀾不驚的氣質,經過了歲月的沉澱,更是仿佛一杯醇厚的引人沉醉的紅酒一般。
“子謙。”徐江哲失態的站起來想要走到長長的會議桌對麵,但是才走到一半,就被一群保鏢阻攔了去路。
白逸辰仿佛沒有聽到徐江哲的呼喊,也沒有看到會議室裡的騷亂一般,頭都沒抬的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後讓助理將兩份已經簽了字的合同送到另一邊的徐江哲麵前。如果不是因為這個簽字的意義特殊,他是不會出現在徐江哲麵前的。
徐江哲失神的看了白逸辰很久,見到對方始終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這才失落的垂下頭來,他看著被助理送過來的合同,想了想,提筆在上麵簽下了名。
徐江哲三個字,和白子謙的名字,並排落在了合同的尾部。
徐江哲看著這兩個並排在一起的簽名,珍惜的留下了一份,一份讓助理送了回去。
而另一邊,白逸辰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便直接讓助理推著他離去,身後一大群保鏢護送著,從始至終都沒有給徐江哲靠近的機會。
而徐江哲追了一會兒後,泄氣的看著已經遠到看不見影子的車隊,不過過了一會兒,他的臉上又重新出現了一絲笑容,最少,子謙他這一次是出現了不是嗎?
子謙不再和以前那樣的躲著他了。這是不是說明一個新的變化的開始?這麼多年過去了,他父母的刑期都已經過去了一半,而他們也為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付出了沉重的代價。這一次的合約更是連白旭集團這個名字都被拿走了,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子謙又重新出現在了他的麵前,這是不是說明子謙已經報複的差不多,已經開始消氣了?心中浮現這個想法,徐江哲的眼睛禁不住越來越亮。
即使經曆了這麼多的事情,但是徐江哲從未放棄過想和白子謙在一起的想法。
他這麼愛子謙,他無法忍受沒有子謙的生活,所以即使事情到了這般地步,他也從未想過放手。這一輩子,他注定和子謙糾纏在一起。
不過今天子謙肯出麵簽協議,其實還是有一個好處的,徐江哲的嘴角不禁出現了一個笑容。他派去的一直查不到子謙蹤跡的那些人,經過這一次,應該能查到一些東西吧。
徐江哲的那些小心思,白逸辰是沒有心情去琢磨的。手中拿著合同,白逸辰感覺自己最後一件任務也完成了,之後他隻要安心等著離開就行。而現在,距離他離開這個世界,還有一個月的時間。
一個月的時間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短。但是讓他找律師擬定遺囑,悠閒的安排自己的身後事是足夠了。
有上一個世界的經驗在,白逸辰早在一年前就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去醫院做全身檢查,但是這一次,不論他怎麼查,直到現在,他的身體看起來都很健康。以白逸辰目前的猜測來看,他這一次離開的方式是絕症的可能很小,畢竟隻有一個月了,發病再快的絕症,現在應該也能查得出來端倪了。
既然不是生病的方式,那麼就隻可能是意外了,心中轉著這樣的念頭,但是白逸辰卻並不如何緊張。因為他隻要在穿越開始的危機中活下來,在之後的獎勵時間中死亡,並不會有什麼痛苦。這一點在他上個世界絕症去世後,也已經得到了驗證。那一次死亡,並沒有什麼痛苦的感覺,就和一覺睡過去了一般,當他再睜眼後,他就已經投入了新的世界。
關於遺囑,白逸辰在這個世界並沒有任何親屬,也沒有後代,所以他的大部分財產,都會在自己過世後捐獻給慈善機構,至於還有另外一部分,他選擇了轉贈給方若鳴。
雖然他知道方若鳴的公司這些年發展的也很不錯,並不缺錢,但方若鳴是他在這個世界最後的幾年自由時光裡一直陪伴他的唯一朋友,他也想要送給他一些什麼。
更彆說自己的離世,方若鳴身為自己的朋友,是勢必要傷心了。
有些事情是真的不能念叨,白逸辰才想到方若鳴,下一刻,方若鳴便登門拜訪了。
這幾年來,方若鳴和白逸辰的聯係依然很緊密,同是孤家寡人,在幼時就成了孤兒的方若鳴每到需要和家人在一起過的節日,比如中秋春節,都會厚著臉皮直接跑到白逸辰這裡來。
而方若鳴的到來,同樣也衝淡了白逸辰在這個世界,那每逢佳節,就倍感清冷的感覺。
如今的方若鳴已經熟到能和白逸辰隨意的開一些玩笑,出入廚房什麼的,更是和半個主人一般自然,甚至於白逸辰的房子裡還專門給他留了一間客房,但是不知為何,方若鳴即使心中再如何火熱,卻始終也沒敢傾吐出自己的心聲。
不論他再如何的努力,在見白逸辰之前如何給自己打氣加油,但是到了白逸辰的麵前,卻永遠隻敢做出一副親密好友的模樣來,那些逾越的話語,卻是一個字也不敢吐露。
他喜歡這個人喜歡到可以為他做任何事情,但是卻連一句告白的勇氣都沒有,又何嘗不是一種悲哀。
……
一個月的時間轉瞬即逝,當白逸辰到了那自己應該離開的日子時,他的心情卻異常的平靜,甚至於還有閒心去猜想自己是以什麼意外離開的。
他現在還在房子裡沒有出去,所以是輪椅滑動,從樓梯上摔下去嗎?還是危險氣體泄漏,火災地震,亦或者入室搶劫?
想了一會兒,白逸辰感覺他在屋子裡呆著安全係數太高,如果要出現把他弄死的意外,估計動靜也會比較大,他毫不懷疑那個係統說的事情一定會實現,都能把他一個已死的人,放到這些身體裡麵複活,那個係統還有什麼是做不到的?所以白逸辰想了想,最後還是讓保鏢開著車帶自己出門了,畢竟在外麵,發生意外要容易很多不是嗎?
而且房子裡麵還有王姨,他不想在他出意外的時候,把膽小的王姨嚇出什麼好歹來,更不想牽連上無辜的人,畢竟上一個世界,他是生病去世的,而這個世界的意外去世,到底會發生什麼,他自己也說不準。
在白逸辰離開彆墅後一段時間,方若鳴又來登門拜訪,在從王姨口中得知白逸辰出門後,方若鳴的眉頭不禁皺了起來,因為就他所知,那個人是很少出門的,而且不知為何,他今天總是心裡慌慌的,有點不好的預感,所以最後方若鳴決定自己去找白逸辰。
在方若鳴動身的同時,城市裡的另一個地方,徐江哲也接到了一個電話,他神情激動的道:“真的?你們真的看到他出來了?在琉璃大道那裡,好,我現在就過去,你們一定把人跟住了。”
放下手機後,徐江哲神情振奮,終於,終於找到機會了。
在一個月前的那個簽字儀式之後,他派出的人確實跟著白逸辰的車隊找到了一些端倪,順水摸瓜的摸到了白逸辰的住處。
不過他們的人隻能跟到彆墅區之外,至於裡麵到底是哪一棟,就摸不清楚了。
而且徐江哲自己也知道,以如今的狀況,如果自己貿然上門,肯定會引人厭惡,而且說不準還會讓子謙再次搬家,讓他再次陷入到遍尋不著的困境中,所以他一直忍著沒有輕舉妄動。但是今天不同啊,今天是子謙他自己出來了啊,這個時候,如果他趕到子謙所在的地方上前去搭訕,那麼說是偶遇也說得通。
種種念頭在徐江哲心裡翻轉,他腳步不停的大跨步往地下停車場而去。隻要想到他能夠再次與子謙說話,徐江哲就幾乎壓不住自己心底的雀躍之情。
在這兩邊人都開始往白逸辰這邊趕的時候,白逸辰卻一無所覺,他到了地方後,讓保鏢將自己推到一個清靜的地方,目測周圍沒有其他無辜的人存在之後,便讓保鏢也退遠了一點,然後便一個人對著街景出起神來。
事實上,自從在這個世界被徐家囚禁了那麼多年之後,他就變得格外的愛看繁華的街景,不過今天,應該是他最後一次看這個世界的車水馬龍了吧……
在白逸辰對著街景出神時,街頭的兩個方向,分彆出現了一個男人,坐在車裡的方若鳴終於找到了那個身影,臉上出現了放鬆的神色,他打算找個地方把車停下,然後就去找白逸辰。
而處在街頭另一邊的徐江哲,手中拿著手機,順著被自己安插在這裡的私家偵探的指示,也很順利的看到了白逸辰,看到那個朝思暮想的身影,徐江哲的臉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他一邊在心裡想著待會上前該對子謙說些什麼,一邊大跨步的往前走去,然而他臉上的笑容還沒有維持兩秒,很快就變成了驚恐的神色,他的嘴張開,似乎想要嘶吼什麼,他的眼睛竭力的大睜著,似乎想要阻止什麼……
然而那輛車影,卻是仿佛魔鬼一般,在他那寫滿了不要的眼神裡,徑直衝撞上了人行道,往坐在輪椅上毫無所覺的子謙身上而去。
短短一秒的時間,但是那個畫麵卻仿佛在徐江哲的眼睛裡被延遲了一般,緩緩的呈現著,他看著那輛一點一點的衝出車道,看著他那輛車一點點的逼近子謙,他想要呼喊,但是嗓子卻仿佛被棉花堵住了一樣出不了聲,他想要阻止,但是他邁出的腳步卻仿佛灌了鉛一般,根本沒有走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