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1 / 2)

《容城日報》的主編任夏最近的日子很不好過。

也不知道哪個鬼孫子在少帥耳邊吹了風, 馮瞿忽然之間下令要嚴改他主辦的報紙風格, 務必掃除之前阿諛奉迎的浮誇之風,走務實的新路子, 少關注大帥父子的動向,多報道一些容城新風及政府惠民政令。

不僅如此,少帥還吩咐報紙要援引最近各地對他謾罵評論的文章, 讓老百姓睜開眼睛看看容城以外的世界。

任夏在辦公室裡幾乎要把頭發撓光了, 也不覺得之前的報紙風格有問題, 把前來送水泡茶的雜工罵的狗血噴頭:“……不長腦子的東西,眼瞎了嗎?不想乾了就滾蛋,當報館是什麼濟慈院嗎?”暗自揣測少帥是不是腦子壞掉了?聽信小人饞言,當報館是軍隊胡亂指揮。

近一個時期各地的報紙對馮瞿的謾罵就沒少過,特彆是玉城的報紙都快把馮瞿塑造成個冷血無情、掏心挖肝生喝人血的魔鬼了, 再加上北平有人推波助瀾, 如果要援引批評的文章, 哪怕最溫和的內容,恐怕也會在容城造成恐慌。

雜工被他罵的莫名其妙,縮著肩膀“滾”了出去,站在主編辦公室外麵嘀咕:“眼瞎的是你吧?”在心裡將任夏的祖宗十八代通通問候了一遍, 才憤然而去。

作為混跡報業多年的新聞人, 焦灼的任夏深知輿論的可怕之處。

這些年,各地軍政府都領悟了戰爭不僅僅在槍炮所過之處, 還存在於輿論的漩渦激流之中。

當初那位想要複辟帝製的第一任大總統推行尊孔, 他的擁躉在全國各地先後成立了各種“孔教會”、“尊孔會”、“孔道會”等, 出版孔教會雜誌,卻遭到了一批受過新式教育的激進分子猛烈的抨擊,發起了反封建的新文化運動,大張旗鼓的宣傳民主思想,號召青年不要留戀將死的社會,要求思想自由,努力創造青春的華夏。

受過新式教育的知識分子還反對文言文,改用白話文及新式標點符號創辦雜誌報章,影響了一批刊物。這才換了幾屆總統,白話文與新式標點已經在全國報章雜誌通行無礙。

任夏雖然拍馬屁技術一流,可同樣對於外界氛圍的變化也最為敏感。

他深深覺得自己為了維護容城的安寧和平付出了全副精力,奈何少帥對他的汗馬功勞視而不見,思慮再三撥通了大帥府的專線。

馮大帥接到手下心腹的報告,當天就急召馮瞿前來,板著臉訓他:“胡鬨!讓任夏最近在報紙上減少你的報道,避避風頭就算了,怎麼還要援引北平罵你的文章?任夏一向妥當,這些年主理報紙也沒出過岔子,你可彆瞎指揮啊!”

“《容城日報》是軍政府的臉麵,大帥難道沒注意到任夏辦報紙的風格嗎?吹捧的讓人頭皮發麻,渾身不舒服,恨不得跪下來舔父親跟我的鞋尖。”

馮大帥不以為意:“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大了!”馮瞿拉出顧茗那套“花式吹捧大法”一通忽悠,很快將馮大帥繞了進去,好半晌才承認:“……你說的也有道理。”

事實上,一個人身居高位,身邊的阿諛之詞早就聽膩味了,捧臭腳的不少,真挑毛病敢於直諫的並不多,特彆是當他手握軍權之時。

任夏不過是諸多人之中的一個而已。

勝在忠心。

看家也要一條聽話的狗不是?

馮瞿將他對於《容城日報》最新的設想道明,又提議:“其實以任夏的行事風格,這種改變他根本做不到。吹捧都成了他下意識的習慣,父親要不考慮換個主編吧?”

馮大帥雷厲風行,馮瞿幾句話就讓任夏失去了主編的位置,灰溜溜收拾東西離開了報館,去酒館借酒澆愁,偏偏遇上公西淵帶著一名年輕的小姐吃飯,見到他過來連個招呼都不願意打。

任夏走過去出去三四步之後,聽到公西淵低低罵了一句:“狗腿子!”

那位年輕的小姐很是好奇:“公西,他是誰?”

他聽到公西淵用略顯誇張的語氣介紹:“那位就是《容城日報》的任大主編。”

“哦,那位吹捧能手啊。”

公西淵低低笑起來:“真形象。”

年輕的小姐很快笑著換了個話題:“公西,說說你留學的趣事吧”似乎連做他們飯桌上的談資他都不夠。

任夏恍如被人照著臉上狠狠扇了一巴掌,火辣辣的。

那時候他還不知道,那位跟公西淵共餐的年輕小姐就是令他丟掉主編位子的始作俑者。

顧茗也是跟公西淵吃完飯回去,收到馮瞿送的一隻鐲子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