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六十九章(2 / 2)

音樂舞曲一變,交換舞伴,顧茗麵上燦爛笑意正盛,已經滑進了彆人的懷抱,章啟越對上笑靨如花的容城公子,呼吸為之一滯,差點踩錯了舞步:“先生跟公西淵交情真好,敢問你們是如何認識的嗎?”

公西淵毫無防備之下懷裡被章啟越生生塞了個不認識的尚吉香,彆提多鬱悶了。

顧茗禮貌微笑:“其實也不是什麼秘密,我前三篇文章都投在公西辦的報紙上,工作原因就認識了,後來發現他為人正直,漸漸便成為了朋友。”

章啟越:“真羨慕公西淵。”

識人於微時,遂成莫逆,該是多麼大的機緣。

再次交換舞伴之時,公西淵奮勇想要靠近顧茗,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鄭海生帶來的一幫年輕人摟著各自的舞伴擋住了他的去路,他眼睜睜看著顧茗落入了鄭海生那個死胖子手裡。

公西淵:“……”真沒見過這麼無恥的發小!

隔著一排人,鄭海生向他擠眉弄眼,一如小時候闖了禍栽贓陷害他,害他被公西順請家法時候的表情。

公西淵真懷疑鄭海生今天是不是專門來為他表弟創造機會的,再次交換舞伴,顧茗又被他親手送進了章啟越懷裡。

公西淵:“…………”

舞會散場之時,章啟越以忠實讀者的身份磨到了顧茗的地址,還想要送她回家,總算被公西淵攔住了:“不必,人是我請來的,我還是親自送回去的比較好。”

章啟越便不再強求。

站在大都會門口,一幫年輕人紛紛向顧茗辭彆,四散而去。錢秀玲與尚吉香也討要顧茗的收信地址,還說:“我們想給先生寫信,以前寄去《申報》的信都由報館的人回複,我們特彆希望能收到先生的回信。”

顧茗留了地址給她們,與她們揮手道彆。

章啟越依依不舍,一直等大家都走了,才在鄭海生的催促之下離開。

仙樂都門口隻剩公西淵與顧茗了,他打開車門,請顧茗上車,卻見她扭頭去瞧大都會旁邊。

淩晨兩點的大都會燈火輝煌,旁邊緊鄰著的樓房卻燈光昏暗,裡麵喧囂之聲不絕,竟是比大都會還要熱鬨。

“那是大都會賭場,聽說跟大都會舞廳是同一家老板。”公西淵向她介紹:“你瞧門口那些哭嚎不止的都是徹夜流連賭場的賭棍,估計是輸的傾家蕩產還不肯罷休,說不定還欠了巨額高利貸無力償還。”

大都會賭場門口,此刻正有三名男子被一幫賭場的打手圍起來暴打,一人被剝的精赤條條,隻留了一條短褲,還試圖爬進賭場的門檻,被兩名打手堵著門口不讓進,另外一名打手踩著他的脊梁大罵:“陳老四,你連底褲都快保不住了,沒錢進什麼賭場?”

另外兩名衣衫完好,卻被好幾句穿著短打拎著棍子的打手圍在當中暴打,慘叫之聲不絕於耳,顧茗甚至能聽到棍子落在肉體之上沉悶的聲音。

借著昏暗的燈光,能令顧茗在一瞥之下留住了目光的,是那一群打手中間一名穿綢衫的年輕男子,他拎著棍子打的特彆狠,背景與謝餘極其相似。

公西淵見她神情有異,不由問道:“你認識?”

顧茗搖搖頭:“大概看錯人了吧。”

謝餘知恩圖報,在她麵前溫和可親,穿著長衫斯斯文文的模樣,不知道的還當他是哪個學堂裡的學生,怎麼可能打人那麼狠?

她上了車,公西淵發動車子,很快就駛離了大都會。

夜色沉靜,滬上大部分地方都進入了夢鄉,偶爾見到黃包車夫載客小跑,辛苦非常。

民生之艱,常隱藏在繁華之後。

公西淵雖是富家子,卻心懷慈悲,忍不住感慨:“阿茗,你說什麼時候才能結束戰爭,大家都過上安寧日子?”

黑暗之中,顧茗眸光湛亮:“會有那麼一天的,公西。”

公西淵笑起來:“阿茗,你身上總有一種奇怪的力量,好像很是篤定會有和平盛世,讓人不由自主就心懷期待。”

顧茗輕聲但堅定的說:“公西,黑暗都是暫時的,天……總會亮起來的。”

汽車駛過無數沉睡的街道,碾碎了許多人焦慮恐懼的夢,好像一直走下去,就能到達黎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