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第一百三十七章(2 / 2)

馮瞿蹭的從床上一躍而起,衝過去拉開了門:“阿茗出什麼事兒了?”他不及穿衣服,光裸著上半身,露出健碩的肌肉,穿著件綢睡褲,光著腳站在臥房門口。

唐平:“聯絡點的人沒說,隻是留了約定的咖啡館地址。”他征求馮瞿的意見:“少帥,讓聯絡點的人過去還是我過去看看?”

馮瞿踹了他一腳:“你過去乾嘛?記好地址,吩咐備車,我親自過去看看。”

唐平心想:我就知道是這樣,不過白問問罷了。

他利落滾下樓去備車,幾分鐘之後,馮瞿刮了胡子,穿了身便裝,收拾的清清爽爽下樓。

汽車很快駛離國際飯店,大約半個小時之後,停在了一家咖啡店門口。

唐平帶著人警戒,馮瞿推開門走了進去,很快在角落裡找到了顧茗。遠遠看過去,她正呆呆坐在窗邊,注視著窗外的人流,雖然收拾的異常精致,描眉畫唇,可熟悉她的馮瞿還是一眼就看出來了,她的精神頭很糟糕,眼底倦色根本掩藏不住。

他大踏步走過去,坐到了她麵前的椅子上,倒嚇了她一大跳。

“馮瞿?你怎麼來了?”在玉城軍政府養傷的那段時間裡,她直呼其名慣了,偶爾有求於人還會叫“少帥”,見到馮瞿出現,都要疑心他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不是你打電話說有事嗎?我就過來了。”馮瞿脫下手套放在桌上,招呼侍者點了一杯咖啡,注視著她:“遇上為難事兒了?”

顧茗強自鎮定:“嗯。”自嘲一笑:“超出了我的能力,所以才厚著臉皮來求你,是個大麻煩。”她初次求馮瞿,簡直是用儘了平生積攢的所有勇氣:“你說我厚顏無恥也好,隨便什麼,隻求你……求你幫我這個忙!”

那麼驕傲的小騙子,卻低聲下氣來求他,馮瞿既高興又難受。

高興的是,當她到了山窮水儘的地步,終於還是記得回頭來向他求助,至少說明在她心中,他是個可靠的人;讓他難受的是,他想要捧在手心裡的珍寶,卻這麼卑微的來求他。

他多想讓她一直保有自己的驕傲,一直高昂著頭,還是那個狡黠的、騙的他團團轉的小騙子!

——他寧可自己被她耍著玩,也不想要看到她這副走投無路的模樣。

“彆著急,慢慢說,隻要我能辦得到。”馮瞿安撫她。

顧茗喝一大口黑咖啡,雙手緊握著咖啡杯,快速而急促的說:“昨晚……昨晚章家被人滅門了,隻活下來一個章啟越。”

馮瞿放在桌子下麵的手緊握成拳,他其實之前已經猜測到了,也許……她這麼卑微的來求他,是為著另一個男人?

哪怕已經猜到了這種結果,可是當她真的開口提出來的時候,他心裡還是止不住的難受,麵上卻還是不動聲色:“所以……你想讓我派人保護章啟越?”

那一霎顧茗眼裡似乎湧上了淚花,可是轉瞬即逝,馮瞿卻從她的眼神裡讀出了傷心。她搖頭:“不不,啟越……他不會同意的。我想要求你保護的是另外一個人。”她深吸了一口氣:“啟越有個侄女叫章甜,章啟恩唯一的女兒,我曾經去探望過她,她昨晚離家出走去找我,陰差陽錯下躲過了一場劫難。那些想讓章家死絕的人都以為章甜已經葬身火海,可事實上她僥幸活了下來,現在在我家裡。”

馮瞿緩緩鬆開了拳頭:“你想讓我保護章甜?”

顧茗合掌求他:“馮瞿,我求求你帶走這個孩子,把她帶回玉城去,等躲過這陣子風波,再送她去港島。我不知道啟越要做什麼,但她不能留在啟越身邊,不然她會沒命的!”

馮瞿注視著她,一時內心無限感慨,無數念頭湧到舌尖,最終都被他咽了下去,隻餘一句話,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那你呢?要與他生死與共嗎?”

多麼可笑!

她要與戀人同生共死,卻把情敵的小侄女托付給他,當他是什麼人?!

這一刻,馮瞿很想掉頭而去,他麵色鐵青,可是還知道是在公共場合,要努力控製自己的脾氣,每一個字都好像冰雹一樣兜頭砸向她:“顧茗,你當我是什麼人?我家裡是開善堂的嗎?隨便阿貓阿狗都可以帶回家裡去養?隻要你開口,除了章家的孩子,誰家的孩子我都願意接回去好生養著!唯獨章家的不行!要養你自己帶到玉城去養!”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一定是氣糊塗了!

明明她心裡全無自己,一門心思想要跟章家的小白臉去赴死,他還要找借口想要帶走她,想要把她留在自己身邊——都是當初做的孽啊!

顧茗幾乎哽咽,眼圈泛紅,整個人都似乎在微微顫抖:“馮瞿,馮少帥!我想了半天,所認識的人裡也隻有你能保護章甜周全。彆的朋友……他們要是沾上這種事情根本沒有自保的能力。就當我求求你了,你我過往的恩怨一筆勾銷,我再不記恨你曾經丟下過我,一定記得你的大恩大德,從今往後我必定拿你當恩人待!”

馮瞿幾乎都要被她氣笑了:“彆拿這些話來哄我!我要一個死人記得大恩大德有什麼用?你自己把小丫頭丟給我,轉頭跟姓章的去找死,是拿我當傻子嗎?以為聽些甜言蜜語我就什麼都替你做了?”

顧茗一夜未睡,還發著高燒,腦子跟漿糊似的,根本不明白他生氣的點在哪裡,隻以為他拒絕了自己的求助,傷心絕望之下難得在他麵前露出幾分脆弱與無助,捂著臉哽咽:“我倒是想跟他同生共死,可惜他不肯。他……他要跟我分手……”

馮瞿呆住了。

“你說什麼?”他頓時怒氣衝衝:“憑什麼?姓章的小子腦子壞掉了?他憑什麼跟你提分手?”竟然還敢甩了她?

眼淚沿著指縫流了下來,有些偽裝一經拆穿便再也無法掩飾,顧茗怎麼也堵不住眼裡的淚水:“他……他讓我滾。我知道他很傷心,誰遇上這樣的事情都會傷心,可我知道……我知道他是真的要跟我分手,不是一時傷心,而是他深思熟慮的結果……”

她像個小孩子一樣哭起來,但因為顧忌著公共場合,也隻是小聲嗚咽,難過的快要喘不上氣來。

馮瞿坐在她麵前,麵對著從來倔強卻忽然流露出脆弱無助一麵的小騙子,之間手足無措。

——他何曾見過小騙子這副模樣?

“彆、彆哭!你彆哭了好不好?我帶人去揍他,揍他給你出氣!”腦子終於轉過彎——原來他們分手了?

分手了她還要管章家的事情,你說她傻不傻?

他恨不得揪個人好好傾訴一番:枉我一直當她精明滑頭,騙的我團團轉,可是你瞧她傻不傻?!

顧茗難過的無以複加:“不要,他已經夠難過了,不能怨他!你不要找他麻煩!求你了!”

她今天說了好幾個“求你了”,每一次都是情真意切的在求他,那種恨不得卑微到塵土裡的姿態讓馮瞿心裡既酸且澀,難受的幾乎快要安慰不下去了。

“好好,我不找他的麻煩,他侄女我也送回玉城去養起來,你彆傷心了好不好?”

打死顧茗都想不到有一天她失戀了能坐在馮瞿麵前哭。

人生有多少事情是始料未及的呢?

顧茗站在洗手間鏡子前麵洗臉的時候,已經燒的遲鈍的大腦終於緩緩運轉,她捂著臉恨不得撞牆——求人就求人,又哭又求算怎麼回事?

賣慘麼?

她一向不屑於此,偶爾拿來當示弱的手段,卻全然是世故作派,這種無心之下做出來的事情,饒是她臉皮再厚,也有些扛不住。

洗了把冷水臉,讓大腦稍稍降溫,她才終於紅著一張臉出去了,再次重新與馮瞿麵對麵坐下來,她都覺得沒臉見人,恨不得把腦袋鑽進咖啡杯裡去,呐呐道歉:“對不起,我剛才……有些失態了。

何至是失態啊?

簡直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馮瞿卻好像根本不介意,似乎心情很是不錯,關切的望著她:“沒事兒,我答應你的事兒一定會做到,你彆擔心。正好我娘在玉城也閒的無聊,帶個小孩子過去讓她照料,也能消磨點時間。”

顧茗恨不得向他作揖:“少帥,真的謝謝你!”

馮瞿擺擺手:“你我之間,何須這般客氣?我送你回去吧,順便見見那個小丫頭。”

顧茗也正有此意,她跟著馮瞿坐上了汽車,靠在車後座上,隻覺得頭重腳輕,連自己也能感覺到呼出的氣息都透著灼熱,好像一列噴汽式火車,不住往外噴著熱氣,不知不覺間兩隻眼皮就不住打架。

她看不見自己的模樣,可是自從在洗手間了把冷水臉,臉上的浮粉被洗掉,當時是涼水擊過麵頰,透著白色,但是出去坐在馮瞿麵前,麵頰卻是漸漸泛紅。

馮瞿起先還當她在自己麵前哭過難為情,假裝沒看見,等上了汽車,她那麼警覺的人卻不住犯困,腦袋一點一點的,麵頰透著不正常的紅色。他心裡打個突,摸了一把她的額頭,觸手滾燙,頓時大怒:“胡鬨!你自己發著高燒,難道不知道嗎?”

顧茗其實已經有點燒的糊塗了,感覺到額頭涼意,還不由自主蹭了蹭,這要擱在平日,她是堅決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

汽車發出刺耳的刹車聲,向著醫院的方向急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