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過得格外忙碌, 簡綏綏不僅要在自家蹦Q,還要去乾爸乾媽那邊逗他們開心,更要應付三位乾哥哥, 不,準確地說是葉笑宇的爭寵。
“綏綏,你最喜歡哪位哥哥?”
“誰才是綏綏最喜歡的哥哥?”
他每天都要問無數次, 簡綏綏給出很多花樣回答, 一點點順著毛, 好不容易才把他給安撫好。
翻過年,聞春嬌張羅著要送簡綏綏去上幼兒園,一想到要上學,簡綏綏整個人都不好了, 重活一世她彆的不怕,就怕要從幼兒園開始學, 對於一個成人來說,學這種基礎知識根本什麼用都沒有,隻是浪費時間。
原身今年已經上中班了, 小南村村裡的學校是由村裡牽頭,煤老板們出資捐助修建的, 教學質量比鎮裡的學校還要好, 也幾乎等於全免費就讀,幼兒園學的知識不多, 原身不愛上學,動不動跟媽媽撒嬌耍賴在家裡不去, 聞春嬌想著她年紀還小, 在家教教也不是不行,冬日天冷, 孩子早上起不來,幼兒園感冒的學生又多,不送就不送。
是以天氣寒冷的冬天,簡綏綏就沒去過學校。
聞春嬌開春要帶簡默寧出去看眼睛,便琢磨著把簡綏綏放在葉家放幾天,平常由柯靜送她一起去上學,簡綏綏當然不能耽誤哥哥看眼睛,隻好委委屈屈地答應了。
臨近開學的一天,村裡忽然來了個一身黑色西裝,他個頭很高,身材修長,氣質矜貴,濃眉星目,一手插在口袋裡,朝你慢慢走來的樣子,很有民國貴公子的範兒,簡綏綏莫名覺得這人眉眼間有點眼熟,便跟在他身後走了幾步。
裴宴早早便注意到這個紮著小團團的女孩,他來之前調查過小南村,小南村靠挖煤起家,這裡住著很多富裕的煤老板,基礎設施也很好,但這裡到底是農村,從車上下來到現在,他遇到的人都很樸實,隻這個小姑娘,長相實在太惹眼了一點,身上的氣質也不像是農村人,再加上她笑得很甜,眼睛亮亮的,像是有星星,他想不注意也難。
他回頭時,小姑娘又笑道:“叔叔,你找誰呀?”
裴宴薄唇微抿,麵上有幾分憂色,他看向不遠處那破漏的房子,聲音低沉:“我來找我的妻子和兒子。”
簡綏綏一愣,順著他的視線看到裴寒的家,她忽然反應過來,這位叔叔眉宇間跟裴寒很像,準確說是裴寒像他,所以這是裴寒的爸爸嗎?
“叔叔,你找裴寒哥哥嗎?”簡綏綏仰起頭,小聲問。
裴宴微怔,蹲下來,直視著她,“你……認識裴寒?”
“當然啦!我跟裴寒哥哥還有阿姨,關係都很好的。”
裴宴忽而抓住她的胳膊,難掩緊張道:“阿姨?你是說裴寒的媽媽?她……怎麼樣了?”
簡綏綏被他抓的有些痛,男人的眼中滿是忐忑慌張,還有難掩的期待與渴望,他發抖的手似乎還預示著彆的情緒,簡綏綏眨眨眼,淺淺地笑:“阿姨很好,叔叔,你為什麼不早點來找阿姨?裴寒哥哥好辛苦的。”
小女孩稚嫩的話敲打在裴宴心上,使得他立刻紅了眼,顫抖的睫毛泄露了他的真實情緒,他似乎在害怕著什麼。
就在簡綏綏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低著頭,哽咽道:“是我不好,我沒有儘到做父親和做丈夫的職責,如果可以,我多希望時光可以倒流,我一定不會讓他們離開我,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他們。”
忽而,一個紅色的身影走到大樹下,垂著眸動也不動。
裴宴攥起手,呼吸凝滯,不敢相信地看向那一抹紅,日思夜想了八年多的人就站在麵前,這麼多年了,他以為她已經死了,可她還活著。
腳步變得有千斤重,裴宴過了許久才走上前。
“星星。”
簡綏綏明顯感到大蘑菇震了一下,她不敢相信地抬頭,以前大蘑菇跟人對視以後會很快移開視線,可這一次她不僅沒有移開,還盯著他看了許久,她似乎在回憶著什麼,她努力地回想,漸漸的她的表情變得痛苦,再然後她忽而抱著頭大喊大叫。
裴宴猛地跑過去,一把抱住她,不顧她的捶打,淚目:“星星,是我,我是裴宴!我來找你了!”
“裴宴……裴宴?裴宴他為什麼要那樣對我?裴宴是個壞人,裴宴是個壞蛋!”大蘑菇瘋了似的打裴宴,裴宴哭著把她抱在懷裡,任她那樣打自己。
簡綏綏看的鼻子發酸,她吸吸鼻子,大蘑菇應該受了很多委屈吧?不然也不會被刺激成這樣,也不知道她和裴寒爸爸當年發生了什麼,為什麼裴寒爸爸這麼多年不來找她呢?
忽而,一個穿著單衣的身影走近。
簡綏滿懷擔憂地看向他,“裴寒哥哥。”
裴宴回頭,一眼便看到了站在簡綏綏右側的小男孩,他應該有八歲了吧?可他卻一點不像個八歲的小孩,他比同齡人要矮一些,瘦弱清瘦,半長的頭發參差不齊,蓋住不大的一張臉,他神色漠然,眉宇間帶著狠厲,看他時無悲無喜,就像在看陌生人。
裴宴知道他到底愧對這個孩子,他抱住掙紮的女人,溫聲道:“你叫裴寒?”
裴寒嗯了一聲。
簡綏綏見他麵色冷淡,渾身冒著寒意,不由牽起他的手,努力扯起唇角,衝他笑:“裴寒哥哥。”
裴寒反牽住她柔軟的小手,帶著他們進了屋。
之後的父子見麵簡直刷新了簡綏綏的三觀,想象中這倆人應該抱頭痛哭才對,可實際上裴寒自始至終沒什麼表情,而裴宴在進屋看到他們的住處和每日的餐食後,便低著頭一直沉默,大蘑菇倒是沒什麼反應,隻是坐在那一動不動,也是這會,裴宴才知道她生了病,並且病得比自己想象中更嚴重。
大蘑菇的病刺激到了他,他攥緊手,許久才把人抱在懷裡,似在忍耐著什麼。
之後裴宴打了個電話,兩個小時後,他告訴裴寒:“我聯係到了國外的醫院,打算帶你母親去國外治病,原本想先帶你回裴家認認門,可現在我一刻也等不了,我想讓她清醒過來,我想跟她說說話,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我已經讓人訂好了機票,待會就離開這趕去飛機場,來不及送你回裴家,但你放心,我已經給你爺爺的秘書留了話,你爺爺會派人來接你。”
裴寒神色冷淡,沒什麼太大反應。
裴宴微微出神,許久後才愧疚道:“終究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子,但是裴寒,我對你母親的愛是赤誠的,是真心的,從沒有因為時間推移而消減,我並不知道你母親還活著,更不知道她生下了你,如果我早知道,我一定不會讓事情變成今天這樣,哪怕讓我放棄一切,我也願意,隻要能陪在你們身邊。”
裴寒眼神微動,卻一直沒說話。簡綏綏擔心地牽牽他的手,他回看她一眼,簡綏綏被這一眼看得鼻酸,裴寒的眼神太讓人心疼了,沒有人天生漠然,他不過是受了太多苦而已。
“裴寒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