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王羅華這輩子,沒做過什麼虧心事。隻有在林嫻這件事情上，他寢食難安，夜夜噩夢。
80好幾兩位老人了,頭發花白,從左耳往下一片燒傷疤痕。可見，當時情況也並沒有多樂觀。
攙扶他是他妻子——李美娟，老人一看就是農村來，穿著並不新穎。
他們一輩子沒進過官門,臨了卻來了。
林嫻坐在原告席上，看見兩位老人進來,她目光移向他們。
事到如今,已經事過多年了。林嫻其實並不記得他們模樣了,如今一看,卻又記得他們似乎蒼老了很多。
王羅華從證人通道過,路過林嫻時候，他停下腳步，轉身對林嫻深深鞠了一躬。
“對不起。”
林嫻點了點下巴：“去坐吧！到了這裡,我們問什麼,你答什麼就好。實話實話，不用隱瞞，也不用為我說什麼話。”
王羅華苦笑著看了林嫻一眼，這孩子變了。當初這孩子說話雖然小聲,卻很溫柔。但變成如今這樣,卻有他一份“功勞”在裡麵。他又有什麼資格說什麼呢？
王羅華上了證人席,便由林嫻最先開始問。
“在坐是王羅華先生嗎？”
王羅華深吸一口氣,回頭看了觀眾席上兩個孩子,最後一臉堅定地回頭看向法官,大聲說：“是。”
“3年前，通台市那起車禍，你是當事人嗎？”
“是。”
“在住院期間，有一個病友，叫孫蔓花，為你籌款3萬，這事你知道嗎？”
王羅華仿佛思緒飄向遠方，慢慢流出淚來：“我知道，籌款到了以後，他就把錢全給我了。”
林嫻沒有因為他哭而動容，而是問：“當年，發起籌款人林嫻，可有保證給你三萬之外數額？”
王羅華搖了搖頭：“沒有。”
林嫻看向法官：“我問完了。”
【我感覺老人說謊了。】
【說話時候，眼睛都不敢看林嫻。】
【也可能是被威脅了，比如有什麼把柄在林嫻手上。】
【我覺得應該是怕被網友罵，所以才不得已出來。】
法官便看向許書寒律師：“你有什麼要問嗎？”
律師點了點頭，起身走到王羅華身邊：“為什麼當時記者采訪你不出現？”
王羅華苦笑：“羞愧。”
律師緩緩低頭看他，然後尖銳地問：“是羞愧騙捐這事，還是？”
王羅華看向林嫻，緩緩開口：“愧對恩人。”
對方律師立馬就抓住了這個詞語，然後問：“恩人？是林嫻給了你什麼好處嗎？”
王羅華緩緩抬頭看向律師，然後咧嘴一笑，笑比哭還難看：“治療費，算嗎？”
律師：“？？？”
但顯然，他是合格律師，很快反應過來繼續問：“當初那起籌款中，你為什麼隻要了三萬？”
王羅華：“說好了三萬。”
律師冷靜地引導：“可是，你孩子是有錢給你治病。你明白，在有錢治病情況下，眾籌是屬於騙捐嗎？”
王羅華扯了扯嘴角：“那沒錢話，是不是就不算騙捐了？”
律師一笑，正想說話，突然猛地反應過來，轉頭看向觀眾席上兩個老人孩子。
沒錢？在孩子都有足夠錢財可以治病情況下，什麼情況下才能是沒錢呢？
【哇，這老人什麼意思？】
【有錢又說沒錢。】
【到底是有錢還是沒錢呢？】
【他是不是撒謊啊？】
法庭上，林嫻緩緩舉起了手，冷冷一笑：“反對，法官大人，證人言語模糊不清，無法讓人明確當時情況。”
律師看向林嫻，抿緊了嘴。她這是逼老人說清原委，但明顯，這個原委有些……
王羅華顯然是想清楚了，才會出庭。因此，在林嫻說了這話以後，他就開口：“燒傷時，兩個孩子都不願意承擔費用。所以……才募捐!”
簡潔明了、乾脆利落、也人神共憤。
【！！！】
【！！！】
【！！！】
【！！！】
【！！！】
【！！！】
【臥槽，驚話都說不出來了。】
【不是吧！臭不要臉，兩人人模狗樣，竟然這樣對待自己父母。】
【不一定，有可能是老人在騙人。】
對方律師深吸一口氣，其實事實如何他已經知道了。
但他責任在另一邊，他轉頭看向法官也發出反對：“反對，證人這話沒有任何依據，就靠他一句話，加之他拿了林嫻手上三萬元，實在沒什麼可信度。”
林嫻起身：“我同意。”
對方律師：“？？？”你同意個毛線啊！
法官也看向林嫻，林嫻說：“但這世間，沒有什麼事情能把黑說成白，白說成黑。當時醫院上上下下數百人，人間慘劇就擺在眼前，要人證？多是。”
說著，她看向法官：“要求宣一號人證。”
法官看了眼手裡材料，同意了。
律師也低頭去翻看一號人證，當年醫院護士。
他抬頭看向林嫻，她敢自己應辯，確實是準備了足夠多證據、證人、證物。
護士叫林星辰，是個50來歲女人。
她站在證人席上，林嫻依舊先是和她確認了身份，然後說：“當時兩位老人入院時是什麼情況？”
對方律師舉手：“反對，這和本案沒有關係。”
林嫻：“所有事情都息息相關，老人騙捐與否關係我騙捐與否，我騙捐與否，關係被告是否誹謗。現在，要證實老人是否騙捐，便要證實老人在當時是否急需用錢。而這一點，隻有收錢醫院方是最清楚。”
於是，法官轉頭對律師說：“反對無效。”
律師身邊許書寒一愣，直覺事情似乎複雜了。他就偷偷問律師：“現在什麼情況？”
律師看白癡似看他：“還看不出來嗎？我們被坑了，那兩個白癡隱瞞了最關鍵點。”
許書寒：“啊？那、那怎麼辦？她會勝訴嗎？”
律師低頭看了眼手裡資料，笑了笑：“還有機會，而且我們還有殺手鐧。隻是現在這一塊，隻能放棄了。”
三家，就是三個案子。隻要能證實林嫻那個籌款中，有一家是騙捐，那林嫻那個籌款就是騙捐。許書寒所傳播便是事實，而非誹謗。
網上此時也是一臉懵逼：【這麼說，林嫻真是幫了老人？】
【不會吧！既然要幫，就多給點啊！給三萬夠乾嘛？】
而證人席上林星辰也開口說話了：“老人送進醫院時候，還挺嚴重，二度燒傷。但因為有糖尿病，很難愈合，各方麵都不是很達標。”
所有人都看著觀眾席上老人那大片疤痕，仿佛能看到他當時痛苦一般，所有人又沉默了。
林星辰卻一臉冷靜繼續說：“其中王羅華先生較為嚴重，一度下過病危通知。我們給家屬聯係過，兩個孩子都不願意來。如果當時不接受治療，病人很快就會去世。最後我主任實在看不過眼，就墊付了三萬在卡裡。”
三萬？
【……所以，這三萬是還款？】
【老人眾籌三萬，是因為要還給人家？】
林星辰依舊很冷靜：“老人兒女沒來，欠這錢也沒處討。後來林嫻來了，她說以她名字眾籌，老人隻要了三萬。”
“這一件事，我們全科室護士都知道，都可以作證。我們科室一共有21名護士，我們每人都願意出庭作證。”
最後一句話，鏗鏘有力。
林嫻起身：“這件事情，你曾經在網上幫林嫻澄清過嗎？”
林星辰說：“我們全科室都出來澄清過了，但是我們不能用醫院賬號說話，用是自己微博。澄清話被認為是包庇，還被罵了3000多條。”
林嫻：“謝謝你，也謝謝你回答。”
法官看向對方律師：“你還有問嗎？”
律師搖搖頭，老人這個案，他算是放棄了。再怎麼掙紮，後麵還有4個證人都是和老人相關。沒必要掙紮這個，反而給了林嫻更多澄清機會。
律師看向觀眾席，趙明德倒是個機會。隻要他咬死當時眾籌說10萬，林嫻給少了，就是騙捐。
於是，對方律師也要求了自己證人，趙明德上台。
【噢噢噢噢，當年車禍最中心人物。多少人是看著這個孩子，才捐錢！】
【我就是，我當年捐了200，沒想到居然是分給三個人。】
【實慘。】
【那也不會啦！那個老人也確實需要幫助，我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