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世界一(2 / 2)

李清羽這邊,因為圍觀的人群過多,他們不便爭搶,便在侯府等待,索性牧南星回來,一定要回侯府的。

遠處駿馬的身影浮現,李清羽聲音中帶著喜悅。

“是華騮!”

華騮踏著馬蹄,越過小橋,往侯府走來。

待華騮身上的人影漸漸清晰,李清羽眉眼中的喜色被一絲慌亂取代。圍繞在她身邊的婢子也齊齊噤聲。

他們心中驚奇:小侯爺的馬上,怎麼還帶了一個美貌女子?

隻見馬蹄在侯府門前緩緩停下,牧南星輕扯韁繩,翻身下馬。馬夫正欲接過韁繩,就看牧南星伸手,將馬背上的寶扇抱下。

寶扇下馬時身子踉蹌,險些崴了腳,還好牧南星用手撐住了她肩膀。寶扇對著牧南星,露出了柔柔的笑容,牧南星雖未回應,但表情明顯輕鬆了許多。

牧南星先是拜見祖父祖母,家中的父親母親。

侯府的親眷好好關懷了牧南星一番,這才將好奇的目光放在寶扇的身上。

另一旁的李清羽已經臉白如紙,牧南星未先和她打招呼,也沒有發現她的不對勁。

婢子輕呼一聲:“姑娘這是怎麼了?”

牧南星轉身看去,隻見李清羽身子顫抖,他下意識地想要伸出手去,腦海中浮現李清羽的拒絕話語。

是了,她不願意他靠近,不願意彆人傳出他們兩個關係太過親近的謠言。

手掌被硬生生停下,牧南星神色淡淡,隻囑咐侯府的人去請大夫。

李清羽強撐著向前,嘴中喊著“南星”,眼神卻下意識地看向寶扇。

“南星此次賑災,定然是辛苦了,回到府上好好修整一番。這位是……”

寶扇跟在牧南星的身後,從一開始就未曾說過一個字。見李清羽喚她,寶扇便抬起頭,露出一張芙蓉麵來。

李清羽眉眼微顫,但寶扇並未開口為她解答疑惑,反而看向牧南星,如水雙眸中,滿是不安。

“她是寶扇。如今——”

牧南星話語微頓,思緒轉了轉,接著開口道。

“在賑災途中跟在了我身邊。”

牧南星未提及寶扇的流民身份,更未說出她如今成了孤女。無論何地,人總會被分成三六九等,若是寶扇的商人女的身份被他人知道,又得知她是無處可去留在他身邊做婢女,難免會心生輕視,怠慢於她。

倒不如三言兩語,草草解釋一番。

隻是這話落在眾人耳中,便成了牧南星有意維護寶扇。牧小侯爺是什麼人,年少輕狂,張揚肆意,何曾這樣給人留過顏麵。對於女子的接近,牧小侯爺從來都是敬謝不敏,除了一個李清羽,能讓他有幾分動容,他何曾讓女子留在他身邊。

如此看來,這位寶扇姑娘,和牧小侯爺定然是關係匪淺。何況寶扇如此的美貌,又一副弱質芊芊的惑人模樣,隨便哪個男子能不心動。況且牧南星剛才親自抱她下馬,兩人之間,定然關係親昵。

頂著眾人暗暗打量的目光和心裡的百般揣測,寶扇在侯府裡住下了,府上按照客人的標準安排了一間院子,位置選的倒是奇妙,按照正常路徑來走,距離牧南星寢殿遠,但若是抄了小道,順著偏僻的小路走,便不過一盞茶的時辰,就能到牧南星麵前。侯府裡的人雖然對寶扇好奇居多,但行為規矩,加之顧忌著牧南星,很少有人來打擾她。

進了侯府,便不能時常見到馮回和許多士兵,一切行事都要更規矩些,寶扇心中不安,仍舊惦記著要做些事情,便每日都早早起了,等走到牧南星的寢殿時,繡鞋上還帶著晨間的露水。寶扇熟稔地為牧南星換好衣服,將他衣袍上的褶皺一一撫平,而後寶扇跟在牧南星身後,亦步亦趨地離開了。

一眾小廝在他們兩人走後,才剛抬起頭,交頭接耳起來。

“莫不是看錯了吧,小侯爺竟然讓旁人近身了?還讓她親手寬衣解帶……”

“沒看錯。不過這倒是正常,往常那些近身的女子,都是什麼庸脂俗粉,哪比得上寶扇姑娘腰肢軟軟,身似蒲柳……”

“當心禍從口出,若是這話被小侯爺聽到了,你那不安分的一雙招子,就保不住了!”

……

牧南星從宮裡出來,帶來了一名工匠,工匠腰間掛著雕花紅檀木的小巧匣子,四四方方的一個,不知道裡麵裝的是什麼。

工匠進了牧南星的書房,片刻後,從書房裡麵傳來叮咚作響的聲音,極其悅耳,如同泉水碰撞鵝卵石般清靈,又猜不出是什麼樂器。

夕陽落下,晚霞布滿了大半的天空,天色還沒黑沉,寶扇便要了熱水,用了皂角,細細洗了頭發。棉製的帕子摸起來軟和,又能吸走水分。寶扇便用這棉帕子絞乾頭發,橙橘色的燭光下,寶扇的臉龐顯得如皎月一般柔和溫婉。來喚她的婢子在門外叫了兩聲,聽寶扇說了“進來”,推開兩扇門,看到的便是美人挽發的美景。

婢子聲音都不自覺地放柔了些:“寶扇姑娘,小侯爺有事找你。”

寶扇收起帕子,整個人似乎籠罩上了一層水霧,朦朧模糊。

“小侯爺可說了是什麼事。”

“沒說。”

寶扇垂下眼眸,沒繼續將青絲絞乾再走,拿起梳妝台上的木梳,簡單地梳了一個發髻,大部分的青絲都披在她纖細的肩膀上,順著圓潤的肩頭向下,發梢末在腰間輕輕撫弄。

寶扇抬腳邁過門檻時,牧南星正凝神望著手中的物件,直到寶扇喊他,牧南星才收回視線,站起身來。

牧南星手中的物件落入匣子裡,發出“咚咚”的清脆響聲。匣子被推到了寶扇麵前,她也終於清楚牧南星方才在把玩什麼。

——是一對滴珠耳墜,形狀圓潤,色澤晶瑩,在暗處仿佛螢火一般,熠熠生輝,光彩奪目。

寶扇不知道這是什麼品種的玉石料子,但總歸是好的,不由得出聲稱讚道:“好美的耳飾。”

的確很美,美的讓人忍不住心中澎湃,想捧到手心把玩。

寶扇雖然喜歡這耳墜,但卻沒有伸手去碰,這樣金貴的玉石料子,還是不要隨意觸碰的好。

牧南星看著寶扇烏發下的白嫩耳垂,上麵空空如也,格外礙眼。

“這是活玉。”

寶扇美目微轉,心中驚訝,這便是那可以變幻顏色的活玉了。

牧南星雙手負後,緩緩踱步至寶扇身側。

“是你的了。”

他說過的,會有機會戴的。

寶扇欲言又止,麵色猶豫,但當目光觸及牧南星堅持的神色,原本想要說出口的話,又儘數收了回去。

她將活玉製成的耳墜放在手心,溫潤微涼。

寶扇撩開耳邊的發絲,將兩枚耳墜戴在耳下。隻是工匠將這耳飾打造的過於繁複,幾縷青絲又時不時地飄下,不一會兒便和耳飾纏繞在一起。

牧南星見她將嬌美的雙耳弄的微微發紅,不由得雙眉緊蹙,伸出手將耳飾從寶扇手中取出。銀扣輕輕一鬆,被纏繞的發絲便被解救出來。牧南星俯身,將那枚滴珠耳墜,戴在寶扇耳尖。

雪似的耳垂在牧南星眼前不斷放大,不安分的幾縷發絲飛揚到他手腕上,牧南星能感受到上麵的濕意,同時覺得手腕生了癢意。鎖扣輕輕扣上,他的指尖無意間劃過那柔軟處——小巧的,他的指甲可以輕鬆遮蓋的耳垂。隻覺得那柔軟處的主人分外敏感,身子輕顫,耳尖比上好的鴿子血寶石,還要紅上幾分。

寶扇羞紅著臉,不敢抬頭。一盞油燈放在桌上,火焰正燃燒的旺盛,紅色和橘色交織的柔色光芒,鋪撒在一張姣好的容顏上。

鬆鬆挽起的發髻不知何時已經散開,烏黑的發儘數落下,活玉製成的滴珠耳墜,輕嗅著主人的臉,主人的發絲。微微發紅的耳垂,與花瓣般柔軟的唇交相輝映。眉似遠山,一雙仿佛浸泡在清水裡的眸子,含羞帶怯地轉身看去。

燈下看美人,哪能不銷魂?

牧南星自詡不是好色之徒,此時卻微微晃神,一雙銳利的眸子,緊緊地從如瀑長發,耳垂,唇瓣……一一掠過,他神情漸漸幽深不見底,逐漸變得肆意起來。

寶扇卻突然出聲,打斷了這過於寂靜的氛圍。

“小侯爺,天色太晚了,可否能借我一盞燈,以便走夜路。”

牧南星收回視線,沉聲應了。

雖然侯府無人刁難寶扇,但京城裡的其他人,可不會隱藏自己的好奇心,沒幾日,就特意請寶扇過去。

來人腰彎的極深,即使不清楚寶扇的來曆,神態也是無比恭敬,讓人挑不出錯來。

寶扇兩指捏住請帖,聲音裡帶著疑惑。

“小侯爺去嗎?”

來人身子一僵硬,為她解答疑惑。

“這是姑娘家的聚會,小侯爺是不去的。”

牧南星不僅不會去,他們連請帖都未過牧南星的麵前。

此人生怕寶扇繼續追問,又怕寶扇因為牧南星不去,便拒絕了這邀約。他便做出一副愁苦模樣,說起自己的不容易來,若是請不到寶扇,他定會受到責罰的。

寶扇果真眼神微動,柔聲細語的答應了。

此人走出侯府大門時,心中雖覺得有些對不住這位心腸軟的寶扇姑娘,這可不是什麼簡單的邀約,怕是鴻門宴。隻是他職責在此,即使心中愧疚,也不得不這樣做。

寶扇的首飾不多,除去從涪陵城帶來了那幾樣,也就是牧南星送她的一對滴珠活玉耳墜了。她在涪陵城拿來的首飾,定然是比不上京城的,戴上說不定會鬨出笑話。至於這副耳墜,想起那請帖上的敷衍言辭,寶扇玉指輕輕撫摸著滴珠耳墜,將它戴上。

至於頭飾,她便隨意摘了一朵開的正盛的玫色月季花,紅瓣藍邊,墜在發髻上。

亭閣位於水上,還未接近,便聽到一陣鶯鶯燕燕的歡聲笑語。

隻是寶扇一接近,她們便停下了。

寶扇並不去討嫌,獨自一人遠離眾人,坐在臨水處,將桌上的糕餅掰成碎屑狀,拋撒到水中,引來一眾魚兒爭搶。

宴會的主人正坐在亭閣中央,一聲錦衣華服,見寶扇如此,心中鬱氣更重。她故意提高聲音,讓歡快聲更大些,借此讓寶扇因為融不進去,被人排斥而自慚形穢。錦衣女子雖有意排擠寶扇,但一雙眼睛卻緊盯著她。隻見寶扇輕依欄杆,雙耳之上的滴珠耳墜分外耀眼。

她剛想出口諷刺幾句,原以為寶扇不帶首飾,裝作一副美人如蘭花的清幽模樣,不曾想佩戴的竟然是鴿子血這樣奢侈的寶石。隻是話在口中,錦衣女子突然瞪圓了眼睛。不對,不是鴿子血。

錦衣女子氣極之下,忘記了排擠之事,拉著坐在一旁,神情淡淡,不摻和這些喧鬨場景的李清羽的手,出聲埋怨道。

“李姐姐,她戴的怎麼是活玉?”

牧南星有一塊活玉,她是知道的,本以為是留給李清羽的,誰想到竟然被這不知哪裡冒出來的女子搶去了。

李清羽眉頭緊鎖,伸手安撫著錦衣女子。

兩人說了一會兒小話,錦衣女子便跺了跺腳,帶著一眾小姐妹離開了。亭閣裡隻剩下李清羽,和望著湖麵的寶扇。

“寶扇姑娘。”

寶扇側身回望,李清羽的事情,她從馮回口中聽到了不少,隻不過這還是第一次仔細地觀察她。

李清羽麵色柔和,心中幾番糾結下,仍舊是問出了那句話。

“你與南星,你們之間……”

她不相信旁人所傳的話,也自認為了解牧南星的為人,如今做出衝動舉措,大概是求一個心安罷。

滴珠耳墜緩緩晃動著,李清羽眼眸微閃,忽然有幾分動搖。活玉是牧南星的,即使牧南星未開口許諾過,她也一直以為,這塊玉石是要給她做首飾的,原因無他,除了她,牧南星身邊哪裡還有彆的女子。

隻是如今這活玉,卻成了另外一個女子的手中物。李清羽神色恍惚,盯著那白嫩柔軟的耳垂發愣。這樣嬌美秀氣的雙耳,果真最適合戴耳飾。

寶扇輕聲答道:“李姑娘應該去問小侯爺,寶扇隻是一弱女子,無依無靠,隨水飄零。”

李清羽麵露驚訝,雙腳不由得後退幾步。她明白自己今日此舉太過失禮,錦衣女子雖想為她出氣,故意邀請寶扇前來,她雖然不讚同,卻並沒有全力阻止。而現在摒棄眾人,來問寶扇,心中難免懷著些隱秘的心思。

無論寶扇如何回答,都是錯的。

若寶扇說兩人無甚關係,李清羽這樣問話,好似提醒她明白自己的身份,不要多拖累牧南星。

若寶扇說她與牧南星已到了情意綿綿的地步,她便成了眾人眼中的所圖甚多,想要攀高枝的心機女子,一旦此話被傳出去,定會被京城的人所詬病,為一眾女子所不齒。

如今寶扇所言,並未回答兩人的關係,而是讓李清羽去詢問牧南星。是了,若論親疏,李清羽定然是和牧南星更為熟稔,與寶扇隻不過一麵之緣,連話都沒說過。若論真假,從牧南星口中說出的話,必定比寶扇所言更加可信。李清羽為何要來質問寶扇?不過是將她視為區區弱女子,無論如何回答都好拿捏罷了。

想明白了一切,李清羽臉色煞白,似乎是難以接受自己的不堪,連聲告辭都未說過,便匆匆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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