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演技(1 / 2)

我以為我是萬人嫌 諱疾 12154 字 4個月前

沉重的裙擺拖曳在地, 柔滑絲綢做成的法師袍密不透風,扮演“國王”角色的新生手中拿著權杖,上麵鑲嵌的熠熠發亮的寶石十分晃眼, 乍一看像是真貨。

和普通排練時不同, 這次學生們穿戴滿了全套的服飾,化了全妝。

因舞台劇的特性,學生們妝容都頗深,五官被清晰凸顯出來,或俊朗或漂亮的麵容,給這出舞台劇增色不少, 也顯得更正式起來。

薛慈像以往一樣負責後勤,接過水的新生們低頭含糊地說著謝謝。

現在還是春季,但後台悶熱,穿著演出服的學生們不停拿劇本扇風, 額頭上也沁出些汗來。薛慈目光瞥過, 估算下室溫,便打算去控製室將通風開大些。他與忙碌的演出者擦肩而過, 經過擺滿道具的路徑。身旁搭建好的微型瞭望台不知被誰撞了一下,忽然間搖搖欲墜,發出“吱呀”搖動的聲響, 向前方倒塌而下——

瞭望台雖是簡單製作的道具, 用材輕便, 但內裡卻切實撐著三根鋼筋。這一下傾斜, 發出巨大噪聲, “轟隆”如烏雲罩頂, 壓覆而下。

有被驚擾而看過來的學生們微微抬頭, 目光瞥到那坍塌的道具時, 還來不及做出反應,臉色卻是刹那間便白了。

道具是在薛慈身旁倒下來的,但因為底座還勉強支撐,並非是在瞬間墜落。薛慈反應又快,他立即停住動作,退開幾步,足夠全身而退。

偏偏這時,還有在瞭望台道具旁靠著讀劇本的新生。

他扮演的是一名白袍法師,裝束隆重,本便行動不便,在發現倒塌的瞭望台時,新生更是被嚇住了,腿有些發軟,隻睜大眼看著向自己臉上壓下來的沉重道具——

也是在這一刻,薛慈在瞬間撲過來撞倒他,翻滾著挪出了瞭望台倒塌的範圍。

“轟”地一聲。

微型瞭望台徹底支撐不住而倒下。

有學生下意識驚叫了一下,隨後更多人湧動著過來救援,圍繞著差點被砸中的薛慈和那名新生。

那一瞬間的確很驚險,碾壓在耳旁的巨大聲響幾乎要震破耳膜,還有因碰撞而四處飛濺的零星道具。

薛慈壓在扮演法師的新生身上,有什麼碎裂的零件撞在他的脊背上,讓薛慈發出了一聲微弱的哼聲。

眼睛出於保護意識緊緊閉上,等事故平息,安靜半晌,薛慈的羽睫猛地顫動了幾下,才緩緩睜開。

被薛慈壓在身下的新生也驚呆了——他終於遲鈍地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麼。道具倒塌,幸好薛慈過來救了他。

冰涼細軟的黑發落在他的麵頰上,新生無措至極,又對上薛慈剛剛睜開的眼。

黑沉沉的瞳色,但眼睛生的漂亮至極。

雖然很不合時宜,但新生的臉還是在刹那間紅了個透底。

“謝謝。”他有些結巴地說道,“你、你沒事吧?”

好在他緋紅麵頰沒引起太大關注,人人都以為他是剛才受了驚嚇,臉才漲紅成這樣。

班長憂心忡忡地過來幫忙扶起薛慈,確認兩人身上沒什麼明顯外傷,才舒出一口氣。

“還好,還好。”他念叨著,又向薛慈道謝。

作為舞台劇的倡議者和總策劃,要是在校慶上出安全事故,班長也同樣難辭其咎。

這個時候,新生卻發現自己有些站不起來了……倒不是還嚇得腿軟,隻是在剛才的危機時刻,他在地上翻滾時扭了腳。新生掀開演出服和長褲看了兩眼,腳腕已經高腫起了,不禁有些錯愕。

傷勢有些嚴重,他甚至難以獨立支撐著站起來。

班長看了一眼,連忙讓後勤人員送他去醫療室。又皺眉檢查薛慈身上是不是也受了些隱秘的傷——

薛慈背上倒是被濺射的道具砸了下,但現在痛楚消減,沒多大感覺,隻不在意地說道:“沒事。”

班長略微放下心。

等放心後,現在的局麵就有些尷尬了。

比起校慶演出,學生身體才是第一位,所以班長毫不猶豫讓人先去治傷。

可造成的後果總是需要承擔的,表演馬上開始,卻有個角色放了空窗。

芯片係學生不多,就算有備選,也是備選的主演角色。

而白袍法師這個角色,戲份不重,偏偏意義比較重大——他是標誌著主角魔法師從純粹的善開始轉換為混沌的惡的重要角色。要是直接刪減掉,劇情便很不圓融了。

班長一邊讓人去問,有沒有能背下台詞臨時頂上的學生;一邊也準備臨時刪改劇本,做兩手準備了。

後台上掛著的鐘表指針不停,分針再轉幾圈便到上台時間。薛慈目光從剛才因翻滾摩擦而發紅的手腕上收回,見到班長火急火燎模樣,其他人臉上也是同樣焦慮,微抿了抿唇。

“我可以演這個角色。”薛慈突然道,“台詞我都記得。”

其實不僅是白袍法師的,薛慈來當後勤許多次,又看過幾場連續、完整的演出,就是那些主演的台詞,他都記下來了,更不必提一個台詞隻十幾句的配角。

隻不過……

薛慈說道:“我第一次上台表演,沒有經驗,可能不太好。”

班長在薛慈說可以上場,還記得住台詞的時候,眼睛便發亮了。哪裡還管有沒有“演技”這類的問題——嚴格來說,他們可都是外行人。

要不是還保留著一分對學神的敬意,班長簡直要撲上去抱緊他親上兩口。這時候瘋狂點頭道:“不空窗角色就行,謝謝學神救我們於水火——”

班長咧嘴大喊:“快快,幫學神換道具化妝對台詞!”

薛慈也是聽著他連念了兩次,才知道這個“學神”稱呼是指自己。

受傷新生走之前,倒是先把演出服換了下來。

那身白袍法師裝,原本是根據每個學生的身形私人訂製的,十分妥帖合身。但這時也顧不上那麼多,又來不及再定製,反正薛慈身形和受傷新生差不太多,大一點就大一點吧。

想是這麼想,真正換上的時候,效果卻出奇得好。

寬大繁複的白袍曳地,款式雖繁瑣,卻都是層疊白色麵料,獨有一顆紅寶石墜在腰間,無比吸睛,讓所有人目光都會在他被收束的腰身一截略微流連。

演出服的確略大一些,正好遮住薛慈修長清瘦的整隻手,隻露出一點瑩白指尖。膚色和潔白麵料相襯,像是整個人都比旁邊其他人白上一個色階,不用道具光都能顯出一點——“神性”來。

而這位白袍法師的確是個很神性的角色。

《刺殺》中的所有人都有欲.望與缺陷,包括一直在與帝國鬥爭的魔法師也是如此,最後被拖進泥潭當中。但薛慈臨時替補的白袍法師約西亞,卻是唯一一個不顯露缺陷、欲.望、汙點的角色。當然,能維持下去也主要歸功於他死得比較早。

總之,穿上演出服的薛慈,和劇本中的約西亞角色還是很貼合。

班長臉上露出滿意神色。雖然他覺得以薛慈的身段,就是穿什麼也不會顯得醜才對。

校慶表演已經輪到芯片係的演出了,幾位主演紛紛走出後台。

魔法師、國王的對峙正在上演,白袍法師約西亞出場很早,更要抓緊時間。

班長當機立斷地道:“先給學神化好妝。”他的目光有些期期艾艾地落在薛慈戴著的口罩上。

這麼說起來,他倒是想起,自己好像都不太記得薛慈長什麼樣?

這也沒辦法,實在是薛慈忙碌又低調,他敢打賭,不僅是自己,就是班上其他同學,也應當有很多人記不清薛慈的長相——

班長看到薛慈的動作,落在他臉上的目光猛地一晃,略有些呆滯,極沒有禮貌地直生生落在他白如細雪的膚上。

也絕不止他一個人這麼沒禮貌。

要化妝,自然是要把口罩摘下來的。薛慈現在就是很乖地摘了口罩,微仰起臉,乖順沉默地等負責化妝的學生給自己上妝。

細密而長的睫羽垂落。

一下像驚碎了某片夢境般。化妝師手忙腳亂地去找自己帶來的道具,她輕抬起薛慈的下巴,覺得手中冰涼觸感也如絲綢般滑,她甚至忍不住地微捏了一下,把自己嚇了一跳,見薛慈沒有生氣,才紅著耳朵去拿起粉刷,輕輕在薛慈臉上撲了兩下。

與此同時,她的臉頰也滾燙得可以熱杯牛奶了。

那張麵容帶給人的衝擊實在太大,化妝師開始慶幸薛慈平時都是戴著口罩的,在她再一次手顫抖著將粉都抖成了煙霧的時候,終於將化妝刷收了起來。她合上盒子後,冷靜地提議道:“要不然就這樣吧?”

“我覺得……”她含糊地說,“沒必要上更多妝。”

舞台劇上的妝容要貼合人設,要說服觀眾。但是薛慈的臉,很明顯“說服力”已經極大了。

主要是她也快撐不住了。

其他人如夢初醒。

他們都支支吾吾地提議:“……好像是這樣?”

“嗯……應該可以直接上台來著。”

“要不要通知下主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