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於室的世子妃(2 / 2)

在他看來,這是蕭瓔的一個弱點。為君上者,最怕的便是臣子沒有弱點,令他無從轄製。

而如今,蕭瓔和他站在同一條戰壕裡,他倒更信任了蕭瓔幾分。

聖旨降下後,蕭瓔亦投桃報李,稱天子為政事殫精竭慮,在生活中就該令他快活,令他高興,為臣子的,更不該給天子添堵,提議奏請讓天子納壽王妃為貴妃。壽王和壽王妃不合已久,他又急於討新帝的歡心,亦上疏稱自己平日無能,不能為新帝排憂解難,幸得新帝看上杳娘,願意將杳娘獻給新帝。

如此,新帝下旨成全蕭瓔與陸之韻一事傳開,民間眾人見戲中二人在現實中終久是有了緣分相守,雖說是兄嫂弟及,但礙於陸之韻嫁給蕭玨事出有因,如今再嫁蕭瓔才是撥亂反正,都樂見其成。

便是聽聞新帝要納壽王妃,也被說成了是真性情。

陸禦史雖覺此事荒唐了些,但陸之韻畢竟是他最寵愛的一個女兒,心中不願她守寡了此殘生,考慮到她素與蕭瓔有情,如今有新帝賜婚,便是彆人頗有微詞,也不敢在明麵上說出來,也就應許了此事。

禦史夫人亦淌眼抹淚道:“當初為了玨兒那孩子,我隻道是害慘了韻娘,沒想到還能峰回路轉。蕭瓔肯這樣為我們韻娘謀劃,也不枉了韻娘的一片真情。”

而安定侯夫婦,在聽說新帝賜婚後,心裡也是鬆了一口氣。

當初他們反對蕭瓔和陸之韻,就是因為不合禮法,怕鬨出事情來影響蕭瓔的仕途,陸之韻亦不會好過。如今是新帝賜婚,他們的擔憂便也煙消雲散,甚至因這些日子以來蕭瓔一直拒絕議親,而覺著這次賜婚令塵埃都落了定。

安定侯夫人想起蕭瓔曾長身玉立道:“世間沒有不可能的事,事在人為。”她欣慰地歎了口氣道:“二郎成人了。”

安定侯靜默片刻,歎息道:“這孩子才智謀略都有,事事都能輕易做到。如今自然是好,隻願他將來懂得收斂鋒芒,否則盛極必衰,必然招致禍事。”

安定侯夫人道:“二郎心中自當有數。”

陸之韻聽聞此事後,待蕭瓔下朝回府,她便提著裙角跑去尋他。蕭瓔剛進門,便見回廊上,那令他魂牽夢縈的人衣袂飄飄地飛奔過來,一如從前他未去邊關之前的模樣。

她在彆人麵前,總是溫柔可親的,是靜美的,在他麵前,方有些小女兒心性,格外嬌俏些。

蕭瓔唇角噙著一抹溫柔的笑意,卻見陸之韻跑到他麵前,離他還有幾步距離時,停下來,臂間挽著披帛,矜持又克製地望著他。

他張開雙臂,向她敞開襟懷:“抱麼?”

陸之韻並不過去,隻問他:“陛下為你我賜婚之事,是真的麼?”

“自然是真的。”

陸之韻眼眶驀地濕潤,滾下淚來。蕭瓔上前去,抬手用衣袖為她擦了擦淚,她又哭又笑:“我果真,要嫁你了麼?”

“果真。”

她語無倫次:“你果真,要娶我了麼?”

蕭瓔歎氣道:“果真。”

陸之韻道:“這可是在夢中?”

蕭瓔牽著她的手,把她往假山後一帶,便吻了下去。

一吻罷,陸之韻軟倒在他懷裡,他低聲在她耳邊道:“這可是夢?”

陸之韻頭一回沒有刺他,沒說違心話,隻埋頭在他胸前道:“若是夢,那也是好夢。”

一句話,聽得蕭瓔心疼不已。

當日,四時院中,紅梅傲雪幽蘭映月紛紛感歎,稱陸之韻終於苦儘甘來。陸之韻亦心情大好,不僅親自彈奏琵琶曲,還換上舞衣在庭院中翩然起舞。

三日後,宮人前來宣旨,蕭瓔領了新帝為他和韻娘賜婚的聖旨,令他們不必拘於俗禮,在秋日擇日完婚。

因年輕男女約定婚姻後,婚前不能見麵,宮人宣過聖旨後,禦史夫人便來將陸之韻接回了家。

此時,衛傳芳正在宮中遭受冷眼。

她將新帝曾賞賜給她的首飾都塞給了新帝身邊的公公:“請公公在官家麵前提一提我。”

那公公道:“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此時咱辦不了。”

衛傳芳退而求其次道:“宮人送來的吃食都餿了,實在難以下口,還請公公著人令外送些過來。這些東西,隻當是公公的辛苦費罷。”

“也罷,等著吧。”

“謝公公。”

隨後,她聽宮人談論,說是新帝位蕭瓔和陸之韻賜了婚,不由大驚失色道:“怎麼可能?”

宮人便將前朝事一一講來。

衛傳芳緊咬下唇,失魂落魄,又不敢相信,猶恐是夢中——蕭瓔,他竟要娶陸之韻了麼?他不要她,卻要娶一個嫁過人的女郎?

半個月後,壽王妃進宮,被封為貴妃。因她本姓趙,人稱趙貴妃。

從此,新帝專寵趙貴妃一人,隻趙貴妃不方便時,才偶爾召幸其他妃嬪。衛傳芳在宮中處境淒涼,再無翻身之可能。

秋日。

某宜嫁娶、萬事皆宜的黃道吉日,蕭瓔與陸之韻成親,新帝攜趙貴妃親自前往觀禮。當天,鞭炮聲不絕於耳,煙花在天際不斷地炸開,整個長安城都熱鬨無比,仿佛在共慶這一場婚事。

儐相唱禮,新人拜堂。

隨後,陸之韻和蕭瓔被送入洞房。

喝過交杯酒,蕭瓔目光灼灼地看著陸之韻,執了她的手道:“我先去去,很快就回來。”

旁人都看著,還有族中其他妯娌陪著她,陸之韻竟後知後覺地羞澀起來。

她頷首,輕聲道:“好。”

酒過三巡。

蕭瓔從席間撤下,想要散散酒回去陪陸之韻,正好遇到了獨身一人的趙貴妃。

趙貴妃身為寵妃,見了蕭瓔反行了一禮,低聲道:“杳娘此來,不為彆的,隻為親口向恩公道一聲謝。”

她雖自負於才華,卻深知自己出身低微,父親不過是七品小吏。當初若不是在蕭瓔的安排下,壽王不可能對她一見鐘情堅持娶她為王妃。

後來,她要跟官家,若非蕭瓔從中斡旋,她不可能這麼順利地當上貴妃。

蕭瓔道:“大家不過各得所願,不必言謝。”

趙貴妃卻再對蕭瓔拜了拜,轉身離去時,又是寵妃的氣度與風華了。

這一晚,蕭瓔到底沒能早些回去,又被往日交好的郎君,璧如莫與之、陸聞道、賀聞章之流,拉去了席上灌酒。

看著蕭瓔春光滿麵,又多喝了幾杯酒,新帝叫住了蕭瓔,問道:“從三郎遇到貴妃、不顧她身份低微求娶開始,到我對貴妃傾心、為你和陸三娘賜婚,這前後之種種,都是你算好的罷?”

蕭瓔身著一身大紅色喜服,益發被襯得麵如冠玉。

他意氣風發,唇角含笑道:“陛下聖明。”

新帝笑眯眯地看著他,飲了一杯酒道:“好一個算無遺策的蕭相。”

蕭瓔卻是低首,輕輕笑了:“哪來的算無遺策?隻是,此事我輸不起。蕭瓔一生所求,不過一個陸三娘。要旁的東西,也隻為娶她鋪路。倘或陛下允準,我倒想從此辭了官,去江南尋個宅子,做個富貴閒人,從此和韻娘以詩酒、曲舞為伴,日日相守,夜夜**。”

新帝嗤笑一聲,沒好氣地批道:“孤尚不能如此,你想得倒美!卿是國之棟梁,若果真去做了富貴閒人,豈非是孤無能,留不下賢才?”

放人是不可能放人的。

蕭瓔亦隻是口頭上一說,向官家剖白心跡,表明自己並無爭權奪利之心。信不信,便是官家的事了。

放權是要放的。

“臣又是當將軍練兵的,又是做宰相處理政事的,著實繁忙了些。從前我獨身一人尚可,如今已有了夫人,陛下何時為臣卸一任?也好叫臣得些閒暇回家陪陪夫人。”

新帝似笑非笑道:“孤的宰相竟是一成親便要偷懶了?”

蕭瓔俊容冷靜又正經:“不敢。不過是臣年紀漸長,才新娶了夫人,正該是新婚燕爾繁衍子嗣的時候,恐公務過於繁忙力不從心。”

新帝笑得一口酒噴了出來:“呸!此事容後再議。”

卻說陸之韻這邊。

待她和蕭瓔喝過交杯酒,蕭瓔去前廳宴賓客時,眾妯娌便在新房裡陪她。待蕭瓔帶著滿身酒氣歸來時,眾人便識相地退出去。

新房內燃著紅燭。

床榻間是鴛鴦枕和鴛鴦被。

陸之韻坐在床榻的邊沿,身著一襲綠色喜服,當真是“秋水為神玉為骨,芙蓉如麵柳如眉”。

她唇畔抿著一點笑。

蕭瓔上前,為她除去頭上的鳳冠,撫著她的頭發打趣道:“韻娘如今可還叫我娶彆人否?”

陸之韻麵上漫過一絲紅暈,著惱道:“你便隻會翻舊賬麼?”

蕭瓔目光灼灼:“還會用被子翻紅浪,韻娘要看麼?”

陸之韻抬腳輕輕踢了他一下,批道:“你滿口說的都是些是什麼渾話?”

蕭瓔低笑:“分明是真心話。”

他靠得太近,陸之韻羞澀難當,竟沒了從前勾引蕭瓔時的大膽和心氣兒,正是一個新嫁娘的模樣。

她起身,要走開,卻被蕭瓔一把摟住:“你的郎君在此,卿卿要去何處?”

陸之韻偏了頭,似笑非笑道:“我隻是想起,常言都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如今……”

她話未說完,便被蕭瓔的唇舌覆住。

間隙中,他貼著她的唇道:“難道如今韻娘不能看我因道德人倫隱忍的模樣,沒了偷/歡之樂,便要厭棄我麼?我不許。”

陸之韻便在他懷中嗤嗤地笑。

她雙手勾住他的脖頸,整個人都掛在他身上:“將來你會納妾麼?”

不等他答,她連聲問:“會和彆人偷歡麼?”

“會去花樓和彆的娘子幽會麼?”

“會停妻再娶麼?”

她已不像是醋壇子了,分明是醋缸醋海。他心底反倒因此而快活,語聲帶笑:“汝家郎君每日勞形於案牘,回來還要伺候嬌妻,彆說沒有旁的心思,便是有,隻一個嬌妻便已伺候不過來,如何能再與他人勾連?”

這話說得混賬!

陸之韻捶了一下他的肩,他又道:“韻娘放心,我平日定然多加鍛煉,強身健體……”

這話聽得陸之韻腰疼。她連聲道:“不不不,不必了。郎君身體好,不必再強身健體……”

蕭瓔便埋在她頸間笑,她反應過來,當即打他道:“你竟打趣我!”

蕭瓔卻已順著她的脖頸向下吻去。

嫁衣層層疊疊地散落,她似芙蓉出了清水,亭亭玉立,身姿美好。

她聲音嬌柔,手指插/進他的烏發:“唉,你彆……”

玉山深澗入了嬌客,膩如膏,渾如棉,**彆有香。

弄笙簫,玉樹瓊枝,迤邐相偎傍。秋波蕩,翡翠交,鴛鴦合,春風幾度玉門關。

……

成親後,蕭瓔和陸之韻並未住在安定侯府,而是在蕭瓔曾經的將軍府如今的宰相府。新帝憐其公務繁忙,故隻讓他掛了飛將軍的封號,而不領具體職務,隻專心做他的宰相。

蕭瓔和陸之韻,並未因成親而感情漸淡,反倒日漸情濃,是令旁人羨煞的神仙眷侶。

時光飛逝。

又是一年春。

陸之韻帶著俾仆和兒女出門踏青時,恰巧遇到了李三娘。

對陸之韻,李三娘雖然不喜,如今卻也變得世俗,一見她,便逢迎上前,像從前彆人奉承她那樣奉承陸之韻。

“越國夫人的氣度與風華,如今愈發好了,便是我等婦孺亦被折服,難怪得令蕭國公傾心。今日有幸得遇越國夫人,實乃意外之喜……”

隻因蕭瓔現在得勢,而薛五郎仕途不順,她想在陸之韻跟前尋一尋機會。

越國夫人是陸之韻的誥命封號。

在李三娘的盛讚之下,陸之韻並不兜攬,隻隨意應和幾句,便帶著一行人走遠了。

終蕭瓔一生,他從沒納過妾,沒生過旁的心思,隻和陸之韻一心一意白頭到老。他和陸之韻一共育有三子二女,三子皆有出息,二女皆得嫁良人。

在陸之韻老邁、生命彌留之際,她抱怨道:“把鏡子都收起來罷,我不愛看。”

蕭瓔吻了吻她皺紋縱橫的額角,含笑道:“不論何時,韻娘都是最好看的。”

她笑罵了一句“老不休”,溘然長逝。

她的意識尚未消散,隻見蕭瓔眸中帶淚,含笑道:“你先去,不多時我便來找你。”

隨後,記憶驀地灌入她的腦海,讓她記起,她隻是一個綁定了戀愛係統治愈係的人,這是她的第二個世界。

清朗的少年音響起,是係統音效。

“攻略任務成功,第二階段第一個任務完成,將進行第二個任務。任務期間,宿主將被剝離情感與記憶,與原身充分共情,以為自己就是原身。完成任務自動進入下一階段,任務失敗自動循環回到起始點重新攻略。”

“情感剝離完成。”

“記憶剝離完成。”

“共情係統載入完成。”

“由於該世界中,宿主極度不安全,麵臨生命威脅時,係統將自動進行提示。”

作者有話要說:  補齊。

今天沒有其他更啦,我三更合一了,明天中午十二點見,麼麼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