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城說對華夏的解放軍不熟,讓黎韓非怔了怔。
緊接著才反應過來,越城19歲那年才回國,回國後讀博,現在滿打滿算也就24歲,大洪水來的時候才23。
因為學術研究,他回國後,連普通人日常生活接觸的都很少,對華夏的軍人不了解也正常。
黎韓非沒忍住笑了,伸手給越城擦掉唇角的湯漬:“每個國家的軍隊多少都不一樣。”
“但華夏的軍隊叫人民子弟兵。”黎韓非想一想,“就算他們送你來的時候,真的知道你是誰,可如果你是普通人的話,也會接受最好的治療。人命大如天啊。”
越城隻應了一聲,黎韓非吃飽了一抹嘴,先將餐盤放到窗台上,隨後又去窗前摘了些草莓和藍莓,正好房間裡有衛生間,用水龍頭放水將水果洗了一下,洗完的水也沒舍得倒掉,而是倒進小盆裡頭蓄起來。
回頭看見越城將被子疊起來了正拿起黎韓非帶血的羽絨服看。
“補一補洗一洗就行了。”黎韓非道,“對了,你的那件羽絨服在給你處理的時候剪了,家裡就隻剩下棉馬甲了。”
越城隻輕輕搖了搖頭:“我沒關係。”
黎韓非過去胳膊肘碰了一下越城:“你那麼抗凍當然沒問題了。不過能多穿點還是多穿點的好。就是不知道這邊能不能買棉衣了。”
“不用擔心。”越城一點都不在意。
黎韓非挑眉:“還能有人給你送?”
越城道:“我醒來且恢複記憶的消息,軍方應該已經知道了。”
恢複記憶以後的越城更加知道自己的價值有多高。像他這樣雖說不算最頂尖的天才,卻也屬於核心人才之一。這樣的人若是不看重,國際上有很多看重人才的國家等著搶。
越城這一點並不叫自負,而是有自知之明。
黎韓非拿起一顆藍莓塞進越城的嘴裡,隻笑道:“其實這裡的醫生護士都是軍醫,算起來也是部隊的人。”
越城的嘴唇去觸碰黎韓非的指尖,黎韓非卻已經先一步抽離了。越城挑一挑眉,黎韓非隻笑著自己也吃一顆。
“總
感覺不是小初摘得沒有靈魂。”
……江月初聽了想打人。
“她種的水果確實很好吃。”而且是反常識的好吃。就大海上的環境,一個月至少有半個月都是在暴風雨之中。這樣就算陽光再劇烈,水果的甜度也不會高。
可偏偏到現在為止,黎韓非根本沒吃到過一口難吃的水果。
“咱們這幾天就隻能指望這三個花盆了,但願它結果子的速度能趕上咱倆吃。要是真第一天就吃完了,就隻能等他們過來再吃了。嘖,不離家都不知道咱們之前的日子有多奢侈。”黎韓非又喂過去一顆草莓。
這下越城沒有吃,草莓比藍莓少很多,越城接過草莓給黎韓非喂過去。
“這是你有本事。”越城道。
黎韓非斜眼看著越城,唇角忍不住的勾起。
“怎麼?”
“你也有誇我的時候。”黎韓非笑道。
其實這裡黎韓非帶入的是過去的越城。印象裡當初的越城都不怎麼理人,誇人更是太陽打西邊出來。
“我確實不會誇人,”越城直接伸手將人抱在懷裡,“我從小就很少有人交流。”
一提起這個,黎韓非就心疼了,他想到的是當初越城做噩夢,向他訴苦童年的那些不公平。一個尚在年幼的孩子忽然被送到了完全陌生的環境,雖說有爺爺奶奶帶著,可看他從來沒對爺爺奶奶有過任何的思念之情就知道,那二老對他並不好。
“有些地方對華人確實不是很友好。”
“其實還好,至少我不常接觸外人,倒是沒受到過什麼歧視。最多是會有些孤獨,或者沒有歸屬感吧,”越城對自己的情況做過分析的。
黎韓非有些想不明白:“為什麼你爺爺奶奶陪著你,你還會這樣內向,他們兩個老人守著你一個孩子,還會對你不好?”
黎韓非小的時候,爺爺奶奶被姑姑挑唆的總在家裡沒事找事。可那都是針對他的母親,可對黎韓非兩兄弟還是相當親的,甚至有時候那個姑姑想要把火引到兄弟兩人身上的時候,爺爺奶奶也會難得清醒的幫著兩兄弟去訓斥姑姑的不是。
再有從小到大聽到的也是隔輩親,都在說當爺爺奶奶的有多麼多麼溺愛孫子孫女,偶爾
幾個對不好的,也是因為重男輕女。可身在異國守著一個孩子,還能把孩子照顧的從小到大一直自閉,這也是兩個奇才。
越城皺一皺眉,顯然想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黎韓非忙道:“若是不喜歡就彆想了,反正不是什麼好事。”
越城搖搖頭:“其實有人分享也好。其實現在想來,他們是愛我的。可是從小到大,幾乎每一次他們都要逼著我走向我最討厭的那一條路。而且是打著為我好的名義,撒潑打滾的強迫我按照他們的意誌去做。我剛到國外時,語言不通,可語言通了以後,身邊的小朋友已習慣不跟我玩了。我一直都獨來獨往,也是那時候我遇到了我的物理啟蒙。一個偉大物理學家的遺孀。
那是一個非常慈祥的老太太,她手裡時長翻一本她丈夫留下來的書,會跟我攀談聊天。我跟她一起看書,那是我第一次對那個國度、那個國度的人感興趣。後來她邀請我去她家,她家裡有很多相關器材和藏書。我曾看見,整整一麵牆放滿了書籍,那時候的我還是個小豆丁,當時看見特彆大的房間裡,放著比圖書館還要震撼的藏書。現在還記憶猶新。在那裡,我開始對物理學產生了興趣,那個老奶奶也會很大方的借書給我,她說,她丈夫的小的時候,也是這樣如饑似渴的學著,隻是那時她丈夫沒有這麼好的條件。”
越城的故事,就仿佛童話一般。美好而又巧合。
黎韓非也能從越城的目光中,看到他對這一段時光的懷念和追憶。
“你爺和你奶反對了?”
越城的眉毛皺了皺,顯然回想起這一段的回憶,讓他現在依舊怒氣不減。
“他們覺得學這些是亂七八糟的沒出息,而且覺得我每天泡在彆人家,是孩子不乖的表現。幾次訓斥我無果後,他們直接找上了那個老奶奶的家裡,在人家大鬨的一番,甚至還砸毀了一些東西。”
黎韓非皺起眉毛,他聽見這些血壓都上來了,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就沒報警?國外的話……這種私闖民宅都可以放木倉了吧。”
越城搖頭:“語言不通,那個老奶奶根本不知道我爺奶在罵什麼。她就站在那裡,
任憑我爺奶又砸又罵,又是委屈,又是無奈。不過還是對我笑。那個場景,我這輩子都忘不了。後來,我就不敢去了。我怕他們再鬨得不可挽回。”
黎韓非知道:“他們差點扼殺了一個物理學家。”
越城隻笑道:“他們哪有那麼容易扼殺我?也正是因為他們做的太過於偏激和獨斷專行,我從小到大對他們的怨氣與日俱增。所以,離開的時候才會那麼乾脆利落,到現在也從來沒有過任何的罪惡感。”
黎韓非想一想:“你把他們扔在了國外?”
雖然越城其情可憫。可若是兩個老人被孤零零的扔在國外,好像是不太好。好歹接回國。
當然,如果麵對那兩個老人,黎韓非還是無條件站越城。
畢竟,他們再可憐是他們的事,他們帶給越城造成的童年陰影和遺憾,可是一輩子都無法彌補的。
越城隻笑:“傻了?他們兒子還活著呢。那是他們兒子送出去的,自然也是他們兒子再給接回來。而且去那邊沒幾年後,我爺就去世了。我奶隻剩下我一個作為主心骨,對我的控製也愈發強烈了。而且不是我拋棄她獨自回國,而是我回國本身就是被她逼的彆無選擇。我當時若是不回國,隻怕免不了一場牢獄之災。就算是逃去其他國家,也難免各種各樣的麻煩。最後算來算去,也就華夏這邊不會受到影響,也不用去考慮其他國家的法律施壓。不然,我可能根本不會回來。”
如果是這樣,不僅越城無辜,他的奶奶就更加可憎了。
“你就真的沒想過回國嗎?”黎韓非聽著故事吃著藍莓。
越城搖頭:“我沒有歸屬感。”
“也是,畢竟你那麼小就出國了,對你而言國外才是你的故鄉。”黎韓非是可以理解的。
這個不是單純的國家認同,和熱愛祖國就能說過去的。畢竟越城從小生長的環境就不在國內,這樣的人是很難對自己的祖國有感情的,甚至祖國的概念可能都是成長的環境。
就好像,黎韓非是南方小鎮長大的,後來在偏北的城市裡長到六歲。再往後父母雙亡,被哥哥帶到了帝都。
黎韓非的自我認知裡,就會覺得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