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股陰力另有一個妙處,就是對毒素有很強的吸附力。無論是普通的砒霜還是霸道的血沸,它一概來者不拒,如同清道夫一般,吸收著少年體內的毒素。
兩種真氣一正一邪,卻在少年體內相安無事,宛如左右護法。少年用這霸道的法子對抗逍遙散,帶著傻子阿哥四處流浪,已生活了四年。隻是,長年累月下來,他體內的毒素還是難免越積越多,雖不致命,卻已融入血脈臟腑,不可驅離。一旦哪一天他的常青真氣衰竭,或是那股陰力潰滅,毒素就會立刻侵入五臟六腑,毒發攻心而亡。不過,這種程度的隱患,與逍遙散那不時發作的附骨之疽一比,實在不值一提。
少年平複了呼吸,靜下心來,默默運功。常青訣脫胎於仙家道法,與一般的內功心法頗有不同,常青真氣不聚於丹田,也不遊走於經脈,而是一絲絲散布在全身各處,彼此相連,與血肉同生共長。真氣如枝繁葉茂的樹冠,而樹乾則是脊柱。每一絲常青真氣都是從脊柱中生出,如枝芽一般生長延伸至周身末端。
血肉與真氣相通相連,一受常青真氣激發,渾身生機血氣立刻大盛,本已因缺血而麻木的四肢漸漸恢複了知覺,疼、痛、麻、癢諸多感覺紛紛覺醒,這滋味雖不好受,可少年卻心頭一定,又暗運肋下陰力,吸附著血液中的毒素。
良久,少年長舒了一口氣,緩緩睜開了眼睛。
這次的命是保住了,可下次呢?血沸斷了來源,便如斷了生路。也許,隱姓埋名的平靜日子終於走到頭了。他要想活下去,必須弄到大量金銀,求購可與血沸相匹敵的霸道毒藥。
金銀對少年來說算不得什麼。他年紀雖小,卻是黑衣組織訓練出的精英,是紀家心法唯一的傳人,更是無數次徘徊在生死邊緣上的搏命之徒。無論心機、見識還是武功、意誌,都不是凡人所能相比。單憑這身本事,無論行善為惡,搞些銀兩都不是難事。
然而,他沒有那麼做,這幾年來,他隻是安分地做一個普通的小乞丐,寧可飽受皮肉之苦,忍饑挨餓,也不願顯露武功。因為他知道,一旦動用武功,他就會又陷入江湖無邊的泥沼中,再也掙紮不出來。而那些黑衣人,也會隨之而至。
他隻是想活下去而已。可是,現在還有彆的選擇麼?
沒有。為了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他彆無選擇。
體內的常青真氣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心境,越生越旺,仿佛春草萌發,籠蓋四野,仿佛巨木參天,直攀青雲。少年身上細小的傷口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起來,透過肌膚隱隱地現出一道道綠芒,宛若實質。
少年清嘯一聲站起身來,雖然失血近半,渾身酸痛,但他心境已變,常青真氣大旺,神色看起來反而更多了幾分生氣。
…………
少年回到巷口的時候,東方已然微明。一個人影忽地飛奔過來,差點把他一下子撞到。
“阿離,你回來啦?”眼前這個胖乎乎的傻小子,不是他阿哥又是誰?
“你又出去玩不帶我!”阿哥氣惱地跺了跺腳,正想發一頓脾氣,突然發現少年胳膊上又多了許多殷紅的傷口,頓時怒道:“阿離!你又被大老鼠咬啦?該死的大老鼠,阿離你等著,我給你報仇!”說著,抄起一根木棍,遍地找起大老鼠來。
晨曦映照在少年臉上,他望著那胖乎乎的背影,微微一笑,輕聲道:“阿哥,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