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苦著臉歎了口氣道:“唉,還不是那疫病鬨的。如今人心惶惶,都躲在家裡不敢出來,這集市哪還會有什麼人?”
“疫病?”沈思和阿原同時叫了出來。
“二位公子還不知道麼?這疫病來勢洶洶,無藥可醫,已經控製不住了。雲嶺一帶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了,如今疫病已經傳遍了北方各國,離咱們這不過幾百裡,誰不害怕?聽說再過一陣子,就要封鎖國境了,二位公子還是早些回家躲著去吧。”
阿原和沈思對望了一眼,不禁大驚失色。神州大地雖然災禍不興,但瘟疫意味著什麼,還是誰都清楚的。阿原也曾在青雲國的俠會中見過“直升赤銅”的巨賞,為的正是這來源不明的大瘟疫。當時還無切膚之感,如今深入東國,才發現這瘟疫已近在眼前。
瘟疫、屍腐狼……一道陰影同時籠罩在二人心頭,讓他們眉間的憂色又深了幾分。
“阿原,此地不宜久留,咱們歇息一晚,明早就租輛馬車儘快趕往金銘國吧。”沈思鄭重地說道。
還沒等阿原應答,小二就一攤手道:“公子想去金銘國?快死了這條心吧。早在半個月前,金銘國就封鎖了國境,咱們夜子國的老百姓誰也過不去啦。”
“怎麼會這樣?疫病還沒來就封鎖國境,這是什麼意思?”沈思臉色更難看了幾分,與金銘國的商路暢通對夜子國來說意味著什麼,他再清楚不過了。
夜子國作為金銘國的屬國,雖然物產豐富,卻隻事農耕,其餘工具用度,甚至不少種子都需向金銘國購買。商路一斷,無需疫病來襲,過不多久夜子國自己就撐不住了,非出內亂不可。
“哼,誰知道?平日裡號稱是宗主國,凡事都要指手畫腳,真攤上事了,甩得倒是真乾淨。那些有錢有地的倒是不愁,大不了可以躲在莊園裡不出來,也不愁吃喝,像我們這種無錢無勢的小民,就隻能乖乖等死了……”
連“等死”二字都說出來了,可見人心到了何種境地。阿原和沈思也不好再多說什麼,隻能胡亂要了兩碗麵,勉強填填肚子,卻是食不甘味,想的全是瘟疫之事。
“沈思,你怎麼看?”阿原率先打破了沉默,卻是發問。
“速速離開此地,儘早進入金銘國,遲則生變。”沈思顯然熟思良久,毫不遲疑地答道。
不過這可不是阿原想要的答案,他的打算,是要在這座凋敝的小鎮上大展宏圖。就算找不到治療疫病的法子,多幫扶一些窮人,振奮一下人心也是應為之事。
於是阿原撇了撇嘴道:“你沒聽小二說麼,如今金銘國已經封鎖了國境,咱們就算想走,也沒辦法啊。”
“未必,小二隻是說普通百姓過不去。據我猜測,想辦法賄賂一下守關的兵士,還是可以通行的。但再過一陣子就不好說了,所以要儘早。”
阿原一聽不禁有幾分愕然,沈思這小子居然麵不改色心不跳地說出“賄賂”二字,讓阿原頓時心生鄙夷,不由得反唇相譏道:“難道咱們倆就不是普通百姓?賄賂?咱們光明正大,何須賄賂?你又拿什麼賄賂?”
沈思與阿原情投意合,頓時察覺到他的情緒,微微一笑道:“你我並稱‘雙俠’,怎麼會是普通百姓?所謂賄賂嘛,也未必要很多錢……阿原,你又作何打算?”
“找出治療疫病的法子,救助一方百姓。”阿原斬釘截鐵地說道。
沈思愣了一下,倒也沒有反駁,隻是緩緩道:“治病救人,並非你我所長。更何況阿原你想過沒有,若是國境當真封死,你我困在這,明天開春前恐怕就趕不到偃羽城了。”
這下阿原可真是愣住了,龍門歲考那可是通天之路啊,就算拚了性命也不能錯過。可轉念一想,身為大俠,又怎能棄萬千苦難眾生不顧而去?
好在兄弟沈思深解人意,看出了阿原心中的矛盾,微笑道:“治療疫病的法子,本就沒有頭緒,咱們一路留意,說不定另有機緣呢。”
輕輕一句話,頓時化解了原大俠心中的矛盾,讓他在仙法與蒼生之間勉強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平衡點,默默點了點頭……
出了酒樓,外麵已是漆黑一片,夜幕下寂靜的秋葉集,更是如黃泉鬼街一般。阿原和沈思摸著黑四處尋問客棧,結果很快就傻了眼——鎮上一共兩座客棧,一座已經關了,另一座任他們如何敲門,也無人應答。
“真倒黴,這叫什麼鬼地方,連個店都住不上!”阿原不由得大罵起來。
沈思也隻好一攤手道:“既如此,咱們不如連夜趕路。這離金銘國不到百裡,走快點的話,明晚咱們就能在金銘國過夜了。”
“走!”阿原滿心的憤懣和不爽,隻能用最短的一個字表達。
兩個少年再次背起行囊,在黯淡的月光下離開了秋葉集,投入到無邊的黑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