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會是刀光劍影的一場血戰,沒想到玉閻羅幾句話就輕描淡寫地擺平了。
李牧原聯絡了一番,林中便湧出十幾個人,遠遠圍成一個半圓,如眾星捧月一般引著他們幾個向死穀中央的開闊地帶走去。
少年如隨侍一般攙扶著玉閻羅,寸步不離。而阿原沈思李牧原三人則像跟班一樣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麵。
一路上,阿原和李牧原終於有了互述彆來經曆的機會。李牧原離開青雲國之後,為免尷尬不想再接觸俠會,所以一路向北繞過東國,直奔雲嶺而來。一路顛沛奔波不消多說,在雲嶺邊上,他倒是結識了一位好友。
此人名叫辛秉刀,也是雲遊天下的一位豪俠,為人慷慨豪邁、粗獷不拘,與李牧原性格相左,卻意氣相投,一見如故。
共同經曆一場風波之後,二人便結伴同行,情誼日深。而後瘟疫爆發,二人也被牽連其中,因救治疫者打抱不平與官兵起了衝突,結果一番衝殺,最後被逼到了這死穀中。
死穀原稱迷穀,乃是一塊無人之地。整個穀地如一隻口袋,四方儘頭都是籠罩在迷霧之中的山巒峭壁,唯有一條狹窄的出口。
從瘟疫爆發開始,東國各國就不約而同地將所有疫者統統驅逐到這裡等死。後來逐漸草木皆兵,凡是略有症狀,或是和疫者稍有接觸之人,都會被官兵有組織地遣送到這裡。到了最後,連帶著不服管製之人一樣會被趕進穀裡,李牧原和辛秉刀就是此類。
死穀中雖瘟疫肆虐,死者無數,但湧入的人越來越多,逐漸有了上千之數。這群一盤散沙又時刻命懸一線的人聚在一起會發生什麼,外麵的人根本無法想象。李牧原和辛秉刀一到了這,立刻被這裡慘絕人寰的景象震驚,二人義不容辭,立誓要拯救這幫災民。
出身俠會的李牧原,和出身草莽的辛秉刀,一個出謀劃策,一個身體力行,就像當初的方文生和無名大俠一樣,在混亂的死穀中一點一點建立起了秩序。
他們先是把沒得疫病,身體強壯又頭腦清楚的人組織起來,劃地自居,先求自保。要想加入他們很簡單,在指定的區域呆上一段時日,證明自己確實沒染上疫病即可。很快,這個“自保隊”便像滾雪球一樣不斷壯大起來,“自保隊”的規矩也就成了死穀的規矩。
規矩很簡單,而保證這規矩的,是冷冰的弓箭。很冷血,但很有效,起碼還在俠會的時候,李牧原絕對定不出這樣的規矩。
至於“自保隊”內部,也有嚴密的組織方式。二十五人為一個小隊,百人為一個大隊,大隊長則直接向自保隊的首腦——也就是辛秉刀和李牧原負責。
這些隊伍有的負責巡邏警戒,有的負責“執法”,有的負責生產采集,有的負責組織安置,不一而論。李牧原在俠會做了多年俠部執事,連桀驁不馴的江湖俠士也管得,治理一些流民病患更不在話下。其實他們要的也不多,隻要有一絲活下去的希望就夠了。
隨著死穀內的人越來越多,自保隊的隊伍也一天比一天壯大,其中不乏武功才智不下於辛李二人之輩,他們也欣然接納這些能者一步步進入首領層。如今死穀中的首領共有五人,以辛秉刀居首,統領著十幾個大隊,也就是千餘人。
這麼大的一股勢力在穀中凝聚,自然也引起了外麵守軍的注意。就算他們在穀口咽喉之地布下重防,又有精銳武器在手,可上千生死存於一線間的疫者,是誰也不願麵對的。
一來二去,穀外守軍和穀內首領也有了一些聯係,甚至主動提供了一些糧食藥材用品,並承諾隻要挺過這個冬天,待瘟疫平息之後,就會陸續放他們出去。
雖然眾首領對這種承諾的可信性嗤之以鼻,但若要組織上千病夫一起拚命,也不是件容易事,尤其是不拚命也有一線生機的時候。
眾首領商議的結果,還是與穀外的軍隊虛與委蛇,不過李牧原還是耍了點手段,向外謊稱穀中有三千多人,既是迷惑對方,也是為了多爭取些口糧。反正就算借他們幾個膽子,也絕不會有人敢進來數一數。
就這樣,死穀中的局勢暫時安定了下來,分到的和采集來的食物被有組織地分發,雖然吃不飽,但也勉強餓不死。
甚至有些身染疫病之人隻要不太嚴重還能走動,也可以分到一些吃的,他們的任務則是焚燒掩埋那些死者,以及等著被彆人焚燒掩埋——他們被稱為“安息隊”,安息亡者的同時,也靜等著安息。
聽完了李牧原這番講述,阿原也大致了解了死穀中的情況。看來多虧了遇見了李牧原,沒起什麼乾戈。否則就憑他們三個少年,就算有三頭六臂,也彆想活著走出這死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