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他自己的經曆,則比李牧原的精彩多了。當李牧原聽到阿原為穀月天所騙,差點被害了性命時,也跟著歎息了幾聲。可惜後麵更精彩的斬蛇探墓之旅,阿原隻能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畢竟那位“紅妝大盜玉閻羅”,此刻就大搖大擺地走在他們前麵呢!
阿原甚至敢打賭,隻要玉閻羅摘下麵紗,李牧原一定能認出這個俠會懸賞上萬俠米的著名女賊。一想到跟著這麼一個千金要犯,頂著一張天大的牛皮往人家上千人的營地裡鑽,阿原就直冒冷汗。
好在一切比阿原祈禱的還順利得多,他們一行人大搖大擺地進了自保隊營地,見到了幾位首領。
辛秉刀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精壯漢子,一臉絡腮胡子,膀大腰圓,言行粗獷豪邁,爽朗大氣。他與李牧原肝膽相照,自然不會對他的話有所懷疑。聽完之後痛痛快快地拍板,隻要有醫治疫病之法,自保隊上下任憑驅使。
此人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一種獨特的魅力,讓人對他心生信服,可謂是天生的領袖。行事也痛快果決,毫不拖泥帶水。不過,心懷鬼胎的阿原總覺得,辛秉刀的眼睛裡,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寒光,似乎對他們並不像表麵那樣完全信任。
除了辛秉刀之外,最引人注目的莫過於一個年過半百的老者,人稱“大師”。他臉上並無皺紋,卻須眉皆白,左肩斜披著一件麻衫,坦著胸光著頭,那怪異的模樣倒像是傳說中的“僧人”。
傳說中最初的“僧人”來自極西之地,繞過莽莽昆侖,穿越滾滾黃沙,徒步十萬八千裡而來。可他們究竟從何而來,為何而來,卻沒人說得清楚。
因為十萬裡之遷行,並非一代人所能完成,每位僧人在“坐化”之前,都會竭力尋一位弟子繼續東土之行。東行,如使命一般,可是當後世弟子終於抵達神州之時,卻已失去了這使命原本的意義,甚至連他們信奉傳承的佛法和西天極樂世界也不知是真是幻。
於是,他們隻能在神州上下漫無目的地雲遊,直到坐化,再將佛法和迷惘傳給下一代弟子。
千年之後,僧人還是如鳳毛麟角,但他們的事跡在神州上下已廣為人知,人們懷著些許敬意或是蔑視,稱之為“行僧”或是“苦行僧”,付諸於各種各樣的想象,但更多的則是忽視,仿佛他們隻是路邊的雜草,任其自生自滅。
僧人佛道,往往會作為一股神秘的力量出現的仙與俠的故事裡,阿原從小耳濡目染,自然十分好奇,如今第一次見了真正的僧人,不免上下反複打量。而那位“大師”也十分友善地回望著阿原,微笑頷首不已。
剩下兩位首領,一個姓牛,是個落魄書生,不過頗有智謀,乃是穀中的一號智囊。還有一個人稱楊老大,臉色黑青,還帶著一道長長的刀疤,一看就是老江湖。
這二位對阿原等人頗多猜疑,問了許多問題,嚇得阿原冷汗直冒。不過玉閻羅也當真了得,擺出一副高人模樣,大多數問題都不屑回答,隻是拿出一隻黑白相間的海螺來,就讓質疑她身份的二人閉了嘴。
很顯然,這二人並沒有信了玉閻羅的牛皮,但有一件事誰也不得不服——那個渾身殺氣的少年,就好端端地站在玉閻羅身旁。
少年在這死穀中可是掀起過軒然大波的。他大概半個月前隨著一批流民被送入死穀,一開始隻是個渾身是傷,奄奄一息的少年,就算沒得疫病,看樣子也活不了多久。自然也沒人理會他,隻是任他自生自滅。
可沒過幾天,少年竟生龍活虎地活過來了。以他冷傲的性子,自然不可能乖乖聽話困守一地,很快就與執法隊起了衝突。結果執法隊上百人齊出,愣是沒留下這個不起眼的少年。
最終少年寡不敵眾,帶著一身箭傷消失在迷穀的儘頭——那裡是大山深處,終年被濃霧籠罩,一向是有去無回的。可幾天之後,少年竟又從迷穀深處走了出來,帶著一身青斑……
這一次少年雖然病重無力,可圍追堵截他的人卻傷亡更重,因為少年身上的疫病傳染性之強,簡直聞所未聞,大凡與他照過麵的,都染上了疫病。這一下執法隊陣腳大亂,也不敢過分緊逼,少年跌跌撞撞地殺出一條血路,撞進了阿原他們的林子。
如今,少年好端端地站在這,就是一個最有力的證據。畢竟以前從沒有重度疫者能夠康複,何況是少年這樣的‘毒王’。因此就算玉閻羅牛皮吹得再響,旁人也隻能聽著。有治愈疫病這個大餅,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就這樣,五位首領協商下來,還是應承了玉閻羅的所有要求,一間清淨的屋子,一塊不被打擾的領地,各種吃穿用度,還有一張長長的單子。
當李牧原看到那張單子時,臉色有些發青,而玉閻羅則雲淡風輕地在少年的攙扶下飄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