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拉著風憐回到隱溪廬,漫天風雨已然散儘,化作天邊火紅的晚霞。
風憐像是一個遠嫁他鄉好不容易回娘家的小媳婦,興高采烈地擺弄著茶罐,似是要為主人好好煮上一壺“晚茶”。
可阿原又哪有心思喝什麼茶,風雨中的一幕仿佛一碗毒酒灌進喉嚨,這會才慢慢開始發作,令他口乾舌燥,五臟六腑都隱隱作疼起來——雨煙蘿居然已經凝元了,越是細想,越是震撼,越是酸楚。
阿原上山三月有餘,若說奇遇,比起書中主角隻多不少。若說苦修,從打坐練功到讀書經商,每天睜眼閉眼也隻為修道一事。明明自覺收獲無數進展飛快,卻萬萬沒想到已經被人甩在了後麵。
雖然拉著風憐一臉不屑地離去,但阿原心中對那淩風曼舞的身姿卻有了一股不同以往的情緒。或許,原大俠終於放下了“俠賊之防”,正視了那位故國公主的過人天資。
兩個冤家一路磕磕絆絆,直到現在連互相的稱呼都是亂糟糟的。阿原自然不肯做那“最後進師門的廢材師弟”,死活也要迎頭趕上,爭出這口氣來。
而另一位驚才絕豔的師妹,此刻就在眼前轉來轉去,看似嫻熟,卻又有幾分笨拙地沏著茶。
雖然沒什麼指望,但風憐這些日子的確整天與雨煙蘿泡在一起,阿原還是忍不住問起修煉之事——雨煙蘿修煉的是什麼凝元功法,為何進展如此快之類。可萬萬沒想到,風憐居然答出來了。
空穀幽蘭斟滿兩碗熱茶,淺笑著聞著茶香,將雨煙蘿這幾個月來的修煉曆程一一道來。雖然風憐不懂什麼道家術語,近乎是以一個孩子的視角來旁觀這一切,再用淺白到幼稚的語言講述出來,卻足夠讓阿原聽懂了。
遠在阿原還未上山之前,老頭子就“授課”過一次,“指導”了一下四位弟子的修行。當時四人依次上前,各自授法。據說沈思得了一部以真氣靈力驅動機關的秘法,欣喜若狂,雨煙蘿和洛離各得了一套凝元之法,而風憐隻得了四字真傳——“順其自然”。
主人還未上山,順其自然的風憐無事可做,便與雨煙蘿結伴流連書館,博覽群書,卻機緣巧合地幫雨煙蘿一點點完善出了一套不同尋常的凝元之路。
雨煙蘿得授的凝元之法,本是一套上古通用的鍛成之法,名為水火和合鍛靈法,最適合雨煙蘿這樣雙靈根互衝的弟子。
隻是既為通用之法,細枝末節之處總要結合自身揣定。雨煙蘿自從大河之下得了沈大俠的斬蛟訣,一直在暗地裡參悟習練。二者真意本有幾分相合,又恰好被風憐翻出一本研究真氣衝合之道上古典籍,三者相互印證,才智過人的雨姑娘在一旁天真爛漫卻又每每一語道破關鍵的風姑娘提點下,竟融合出一套全新的鍛成之法。
雨煙蘿體質奇異,水火之氣內生,有了功法指引,真氣便如江河泄洪,火山噴湧一般迅速彙聚凝練。隻用了不到兩個月,真氣便衝破各道關隘直至圓滿,終於在今日一舉功成。
風憐自然不會對阿原隱瞞什麼,把功法裡裡外外說了個通透,阿原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麼雨煙蘿說他根本用不上。雨煙蘿這法子並不算精妙,更談不上高效,如果要阿原找幾個字來形容的話,那就是猛、快、險……
阿原的真氣已經算是來得容易的了,好比一個日夜發橫財、大手大腳的暴發戶。可雨煙蘿卻是水火之氣源源不斷內生,每天都發愁怎麼清理出去……
有了功法指引,雨煙蘿再不顧忌水火相衝,反而放開手腳任水火真氣不斷壯大。二者每有衝突之跡象,便用斬蛟訣釋放出去,權當習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