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咳了咳,雪白的臉頰漫上病態的紅暈,瑩露抿嘴,“這是皇後的命令,聖人有言,父母命不可違,公主……”
鹹笙再次搖了搖頭,掀被子下床,道:“我親自去見父皇。”
頓了頓,他又道:“從今日開始,我想堂堂正正的做個皇子。”
第二日,秦韜死亡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個大都,百姓人人自危,所有人都知道,大梁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與此同時,有一個消息傳出來:“聽說了嗎?鹹笙公主也要上戰場了。”
“那不是個小病秧子麼?她上去添亂嗎?”
“她非要說自己是皇子,要為大梁戰到最後一刻,聽說陛下無可奈何,便答應讓她女扮男裝。”
“雖說巾幗不讓須眉的確是個佳話,可如今大梁已經這樣了,要我說,她去了也是添亂,倒不如投降……”
此話一出,熱血漢子立刻大怒:“我呸!我大梁公主都要親自上戰場了,你一個大男人居然說出這樣的話!要不要臉!我已經主動報名參軍,若北晉大軍兵臨城下,我便首當其衝,為國捐軀,縱然身死,也決不做晉狗!!”
“兄弟也彆太激動,他說的也不無道理,那湛略略年僅十八,竟當真在三招之內斬了我大梁頂梁柱,你說公主這樣的女流之輩,身子弱的要命,她除了白白送命還能做什麼?”
“不管怎麼樣!也不能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
……
如今大梁滅國在即,百姓們便有些口不擇言,說什麼話的都有,但所有人都沒有心思去管,因為北晉大軍行軍速度真的很快,短短三日,便兵臨城下,十五萬大軍聲勢浩然,很快將大都圍了個密不透風。
那烏泱泱又規整的軍隊,讓大梁人望之膽寒,但梁人自有風骨,在北晉軍隊的烈烈戰意之下,竟然毫不退縮,南梁三皇子和四皇子一同策馬出城,親自迎戰。
紅色披風被風揚起,馬上的少年半眯著眼睛看向前方,他麵容俊美,神情之中帶著不可一世的傲氣和冷冽,仿佛天下儘在掌握之中,但若是仔細去瞧,便能看出他雖傲,但卻並未輕敵。
風呼馬嘯,湛禎沒有親自上陣,但短短兩年之間連下南梁二十城,一個月前又在三招之內斬了大梁猛將秦韜韜,拆了大梁的脊梁骨,這讓他在軍隊裡麵已經建立了無法動搖的威信,隻要有他在身後,士兵便戰意濤濤。
“太子不必太過謹慎,南梁正規軍隻剩下不到兩萬人,咱們便是車輪戰,不出兩日,也必然下了大都。”
“聽說大都城內,不少男丁自發參軍報國,真正的參戰人數不止兩萬。”
“便是緊急參軍又如何?”軍師馮晨笑道:“不過是一幫烏合之眾,我大晉十五萬正規軍,難不成還能怯了?”
湛禎凝望前方,神色漸漸凝重。馮晨側頭看了他一眼,覺得太子殿下有些小題大做,不過倒也能理解,四年前,十四歲的太子那才是真正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小小年紀便要為國出征,結果被梁國秦韜當成猴兒耍,首戰慘敗,死了將近八千士兵,還有一員大將,那大將乃是他的太傅,為了保他一命而被秦韜斬殺,頭顱還被梁人用長矛頂著,插在城樓示威數十日。
初生牛犢便吃了猛虎的大虧,除了恥辱和仇恨,他還學會了謹慎,隻是,如今的湛禎已經從小牛犢長成了一匹真正的猛虎,馮晨認為,他若還是這般謹慎,倒是有些小家子氣了。
但到底是自家太子,馮晨心裡這樣想,嘴上卻沒有表現。
湛禎道:“你可看出敵軍陣法?”
“陣法?”馮晨聽罷去看,便猛然挑眉,道:“似乎當真有章法。”
可不是,前方殺在一起的人明顯是晉軍多,但仔細去看,卻發現梁軍的人時而跑,時而一個急刹,時而同時出手去捅,這些人仿佛是一個團體,具有同一個意識一般。
三日後,晉國大營內,幾個將軍正灰頭土臉的看著前方沈著臉的太子殿下:“咱們這幾日,死了有三千人,傷的有五千,可梁國……死亡人數不到一千。”
馮晨這會兒也不敢大意了,他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道:“莫非梁人,背後有什麼高人指點?”
“殿下,要不不戰了,咱們可以消耗他們,反正大都如今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我們隻要圍城,等他們矢儘糧絕,自然隻能出城。”
“可探子來報,負責守衛明海關的秦易已經在趕回來的路上,他手頭有錢有糧,軍隊也不少,如果我們繼續等待消耗,秦易到時帶著援軍趕到,隻怕更不好打,那小子可是秦韜韜最得意的兒子。”
“秦易與大梁皇室發生矛盾,如今改明海關為蟄龍城,顯然已經做起了土皇帝,還給自己封了個城主之位,他真的來幫大梁了?”
“可咱們殿下……畢竟把秦韜韜殺了,這個消息傳到他耳朵裡,他能不出手麼?”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又同時把目光放在了首位那個少年主帥身上:“殿下怎麼看?”
“此次梁軍陣法千變萬化,完全摸不著頭緒,像是有人縱觀全局,審時度勢,隨機應變。”
“您是說,有人一直在看兩軍對戰?”
“正是。”湛禎道:“孤注意到,城樓有人拿了麵旗子,每次敵軍變化的時候,那個旗子都會動。”
“您是說……那高人便在城樓?”
有人驚呼:“這便說得通了,那人一定能在高處,才能看到兩軍的變化,並及時做出反應,難怪那梁軍如此統一,我還當是什麼陣法,原來是有人在城樓指揮!”
“此人不知是什麼絕世高手。”
湛禎道:“武功不見得高,但聰慧卻少有人及。”
“殿下準備如何應對?”
“明日照常叫戰,孤親自上城樓去抓。”
大家猛然一肅:“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