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笙被吵醒了,他睜開眼睛,床帷被趕到的湛禎粗暴的拉上,他忽然意識到什麼,條件反射的拉高了被子,心跳加快。
湛禎陰沉著臉,凶神惡煞的盯著湛茵,他捏了捏長刀,抬手還入鞘裡,湛茵這才怯生生的抬頭看他,她扁著嘴,淚汪汪的:“我就是想跟嫂嫂說說話,沒有彆的意思。”
湛禎收起表情,道:“出來。”
他率先走出去,湛茵縮著頭,小老鼠似的跟上他,鹹商則看了看床帷:“笙兒?”
“無事。”鹹笙在裡頭撐起身子,自己將裡衣穿上,道:“湛茵不太著調,給他教訓一番也是好事。”
鹹商聽著裡頭悉悉索索的聲音,目光在屋內搜尋一番,看到了水桶,又稍稍按下擔憂,收回視線,道:“我先回房了。”
腳步聲離去,鹹笙輕輕撩開床帷,又想了一會兒,然後抬腳下了床。
湛茵估計自知有錯,湛禎怎麼教訓也不出聲,乖乖巧巧的垂著腦袋聽,就是不知道有沒有真聽到心裡。
“你也這麼大人了,到了該嫁人的年紀,一直這麼莽莽撞撞,你指望所有人都跟父母一樣縱容你嗎?”
“……我,反正嫂嫂也是女的,我也是女的,又不會把她看懷孕。”
她的辮子被揪了一下,發出委屈的嗚嗚聲,湛禎恨不得把她頭打掉,卻隻能強行克製:“以後離他遠一點,不許對他動手動腳,聽清楚了嗎?”
湛茵捂著被扯痛的頭皮,偷偷看他表情,湛禎定定道:“否則,孤會剁了你的手。”
湛茵趕緊把手藏了起來,連連道:“不會了不會了。”
“你都看到了什麼?”
湛茵眨眼:“什麼都沒看到。”
“說實話。”
“……就,一點點,鎖骨這兒,就隻看到這兒。”
湛禎審視她,她縮著腦袋低下頭,輕輕揪著手指。
湛禎抿嘴,耳邊忽然傳來聲音,鹹笙道:“阿茵用過早膳了麼?一起來吃點吧。”
正值春寒乍暖的時候,他早起穿了一件素藍色裙子,套了個綢圍脖,披了鬥篷,還戴了帽子,穿過霧氣的時候,像極了仙人下凡。
湛茵又看了一眼哥哥,察言觀色應該不會剁自己的手,趕緊跑向了鹹笙,卻不敢碰他:“那,我去吃飯。”
“先進去吧。”鹹笙對她頷首,等湛茵跑掉,他抬步向湛禎走來,道:“問出什麼了?”
“沒有,她說隻看到一點。”
鹹笙皺眉,轉身走了進去,飯桌上,四人圍坐,湛茵頻頻看鹹笙,又時不時看看鹹商,問他們:“你們梁人,都長這麼好看麼?”
鹹商和鹹笙對視一眼,湛禎冷道:“怎麼,你想嫁過去?”
“……有什麼不可以。”她小聲嘟囔,低頭喝粥,又沒忍住來看鹹笙:“不過路途遙遠,若以後都看不到嫂嫂,還怪可惜。”
鹹商逐漸意識到了什麼,見湛禎臉色冷如寒霜,心裡微微古怪。
“從現在開始。”湛禎告訴她:“再說一個字,孤便割了你的舌頭。”
飯桌上成功靜了下來。
飯後,湛禎要準備去接南梁使團進京,走時強行帶走了湛茵,鹹商忽然問鹹笙:“她也知道你的事?”
鹹笙搖頭:“應當不知。”
“怎麼那般怪異。”
“今早她掀了被子,我不知她看到多少,不過看她的表情,似乎還沒意識到。”
“這晉國真是龍潭虎穴,連女子都這般……好色。”他看了眼鹹笙,“罷了,你好生待著,哥哥去收拾一番,湯禮該過來了。”
湛禎親自接見使團,也隻是暫時安置在接應府,一乾事宜要安排好,也需要時間,是以晉國設的接風宴在兩日後。
到了下午,湛禎來小築接鹹笙,為了讓他放心,還主動提出帶他去看看鹹商住的地方。
新的住處是為專門接應彆國而建立,北國建築素來大刀闊斧,比起南梁假山流水的小情小調,更為注重建築布局,這接應府帶著濃鬱的北國恢宏之氣,十分排麵。
這也是意料之中的,因為大晉要彰顯國威,若給使團安排的太差,會受彆國恥笑。
“怎麼樣?”湛禎要向他邀功,鹹笙便順著他道:“確實極好,就是相比南梁隨處可見的綠意盎然,稍微顯得有些灰暗。”
“這不是才開春麼?過幾日那些花花草草都長起來,與南梁差不到哪兒去。”
鹹笙與他邊說邊走,進了小廳,看到鹹商正在與一人說話。聽到動靜,那人轉身看過來,目光落在他的臉上,須臾,微微躬身:“公主殿下。”
“湯統領辛苦了。”鹹笙還了禮。
“見過湛禎殿下。”湯禮又向湛禎行禮,後者揮揮手,道:“怎麼樣?哥哥住這兒可還喜歡?”
“挺好,是比小築舒坦多了。”
湯禮的目光靜靜落在鹹笙身上,每逢對方看過來,又立刻收回。
兩國太子聊天,無非就是天南地北,總歸不講實事,也不會給出對方任何有用的信息,鹹笙安安靜靜的聽著,隻偶爾被問到才開口回答。
直到湛禎忽然放棄跟鹹商對話,轉而看向另一個異常沉默的男人:“湯統領可曾娶妻?”
湯禮一愣,道:“尚未。”
“你應該年長孤兩三歲吧,還不娶妻,莫非是有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