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軲轆聲傳來,鹹商這才留意到湛禎身旁的馬車,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這裡頭。”
“是孤太子妃。”湛禎與有榮焉,道:“你看,連孤進宮都得徒步,父皇卻允許他坐馬車,寵愛程度可見一般啊。”
鹹商萬萬沒想到,那傳言竟是真的,但鹹笙越是受寵,他反而越是擔心,因為晉帝給的一切,也均是建立在他是弱女子的份兒上。
鹹笙沒有露頭,他現在是晉國太子妃,人前若無要事,必然不可與旁的男子交頭接耳,哪怕對方是哥哥,也絕不可以。
到了目的地,湛禎親自走過來敲門:“到了。”
他這才從裡頭走出來,被湛禎抱下來放在地上,目光與鹹商撞在一處,兩人互相行了禮。
然後,他跟在湛禎身後,隨著眾人一起走進去。
使團坐定,輕聲細語的交談:“公主穿的是咱們梁國服飾。”
“好啊,不忘故國,不愧是鹹笙公主。”
見他如此受寵,又光明正大穿著梁國服飾,梁人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腰杆兒,鹹商被安置在湛禎對麵,與鹹笙遙遙相對,目光之中帶著幾分溫和與讚許。
至於晉人,也是第一次見到鹹笙這麼穿,邱勿論見狀,悄咪咪問自家丞相爹:“太子妃是不是過分了些?”
今日兩國會麵,她居然給梁人撐場子,雖然他沒什麼壞心眼啦,畢竟養眼的很,但這麼穿著,隻怕要惹陛下皇後不高興,若惹了這兩位,隻怕連帶使團都會被遷怒。
“你見周圍可有人露出不滿?”丞相反問,邱勿論悄悄去看,豎起耳朵一聽,發覺不少人都在發出感歎——
“見了太子妃,南梁就不不必去了。”
“這是名副其實的梁國美人啊。”
……
原來同僚都這般膚淺,邱勿論老實道:“看來是孩兒嚇著我了。”
“你個蠢貨,看清楚她頭上戴的。”丞相道:“那個頭冠,你不記得了?”
邱勿論:“!!”
那頭冠正是祭祖那天戴過的,因為與這身衣裳極配,竟一時沒發現。
這在場的都是人精,陪見南梁使團自然也都是高官,參加過祭祖大典,一個個不說過目不忘,多少也都有腦子,早已一眼瞧見美人身上配飾。
要說起來,那天祭祖的衣服的確有點太莊重,不適合今日場所,因為那頭冠被晉國百官見過,在晉人眼裡,鹹笙這身衣服簡直可以說是專門為了配頭冠來的,人家到底是梁人,有幾件南梁陪嫁也說得過去,穿出來即合規矩又賞心悅目,陛下皇後能說出什麼來?
而反過來,使團沒有參與過那次祭祖,他們並不知道鹹笙的頭冠是大晉皇後給準備的,也隻當他是配衣服來的,正是因為不知道,在他們看來,公主即是不忘故國,又是在光明正大給他們撐腰,底氣自然也就足了。
江武侯大將軍發出感慨:“真不愧是太子殿下,娶妻無論美貌還是智慧,均是天下一絕。”
兩邊人心算計的細微至極,叫人挑不出半點錯處。
晉帝還沒過來,江欽也在賴著自家爹,他瞧不慣武侯拍馬屁的模樣,道:“齊太師說,他小兒子也能娶到這樣的美人。”
武侯擺出一張老實的臉,道,“你爹實事求是,你肯定不行。”
江欽黑臉。
同為武將,齊太師跟他坐的近,見狀瞥他一眼:“將軍覺得老夫是白日做夢了?”
“怎麼會。”武侯急忙跟他拱手,好聲好氣,甚至有些惶恐,強調:“太師多慮,我們江家是祖傳的腳踏實地,家規森嚴,我也隻是按家訓教育孩子罷了。”
“……”雖說說的是實話,怎麼叫人聽著那麼不舒服。
你真沒暗示什麼?
齊太師心眼兒活,但見他好像真沒那個意思,隻能自己心裡憋屈,忽然一腳踢大兒子身上,低喝道:“回同輩那邊去,整天黏著爹算什麼本事。”
齊子由下意識指邱丞相:“邱勿論還沒走呢。”
邱家父慈子孝,畫麵和諧,齊太師閉了嘴,半晌道:“邱勿論這小子還會給他爹捶背呢。”
齊子由像模像樣的給他捏了捏肩。
邱勿論在那邊看到,惺惺收回手,扭頭回了同輩那邊,等齊子由也過來,立刻咧咧他:“學人精。”
齊子由冷道:“無聊。”
江欽不甘學自家爹做和事佬,啐一聲,毫不留情:“真是子承父業的冤家。”
因得鹹笙的穿戴,北國心無旁騖賞南國的美人,南國底氣十足賞北國的官臣,現場可謂一片其樂融融。
湛禎時不時扭頭看鹹笙,見他始終安靜而端雅的坐著,不由得問:“累不累?靠著相公歇會兒?”
“不必。”鹹笙溫和道:“父皇應該快來了。”
湛禎嗯一聲,忽然又湊過來,低聲道:“孤的刀,從不離身。”
鹹笙裝沒聽見。
湛禎又道:“父皇以前讓孤摘刀,孤都沒答應,還吃了一頓家法。”
鹹笙終於看向他。
湛禎苦口婆心,“孤可都是為了你。”
鹹笙忍俊不禁,他當然知道,不管是今天老老實實穿寬袍,還是乖乖巧巧摘佩刀,都是為了自己,但他覺得湛禎做點兒什麼非得強調一下,實在太過孩子氣。
遂故意頷首道:“……多謝殿下。”
“謝什麼。”湛禎很大度,也很直接:“不如賞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