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規矩,晉國要以皇帝為首,為太子鹹商接風洗塵。
鹹笙作為聯姻的紐帶,自然也該赴約。
這算是他在公開場合第二次露臉,因為南梁人也在,不需要皇後多說,如意就認認真真給他打扮了起來,目的同樣是為了讓南梁家人放心。
湛禎早間跑了趟軍營,回來就發覺他戴上了輕冠,披上了華衣。
南梁人極其奢侈,但奢都奢在細節方麵,而不是明珠墜滿身上,或者真金串珠提溜呱噠。
與北國的外放粗獷不同,南梁服飾華美的看上去不顯山不露水,但哪怕是普通人穿上,也明顯能感到那質感完全不同。
這是鹹笙的陪嫁,無論藝法還是材質,還是稍顯得內斂的審美風格,都充滿了梁國風情,叫湛禎看得微微屏息。
“……穿,那麼好看乾什麼?”
“還可以吧。”鹹笙低頭看了看,琢磨道:“母後這回沒給我送衣裳,應該是讓我隨便穿,但兩國會麵,我總得穿些顯身份的衣服,坐在你身邊,也好彰顯兩國友好。”
他指了指頭上的冠:“這是你母後送的,我順便拿來配衣裳了,你覺得可好?”
冠雖輕卻美,大概是皇後送來唯一比較低調的東西了,但也隻是相比其他的罷了,湛禎看清之後,忽然皺了皺眉,道:“何必活的那麼累。”
鹹笙輕輕笑了笑。
晉帝作為國主,哪怕要招待彆國太子,也肯定是壓軸出場,是以湛禎要提前到場,招待同輩。
他平時都是輕來輕去,習慣不了寬袍大袖,但今日卻是忽然命人取來規定服製,脫下輕盔準備換上。
鹹笙見狀,眼中浮現柔情,親自走過來把衣服幫他穿上,認認真真擰上紐扣,低聲道:“相公這樣穿,也極好看。”
湛禎受寵,上朝旁的皇子都得按規定穿朝服,就他怕麻煩,每天披甲輕盔,來去如風,有兄弟提出不滿,晉帝都推脫他忙。
湛禎低頭看他,以為他不懂自己的心,便道:“孤為了你。”
鹹笙彎唇,獎勵了他一個吻,羞他:“還用你現。”
他為鹹笙做點兒什麼總要強調一下,生怕鹹笙沒發現他的好。
好在這頭冠不像祭祖那天,要在下巴下頭係繩,說來也好笑,鹹笙也是後來才知道,那種頭冠是為了規縛子孫,意為子孫要對長輩言聽計從,除非他成了一國之主。
那天的湛禎簡直不自在的像被束縛起來的蝦。
這平日麵見同僚的頭冠,就沒那麼過分,鹹笙細心將垂在兩耳畔的繩綹子給他放在耳後,越發覺得他其實也有幾分君子之風,這寬袍大袖穿起來,竟還有幾分書卷氣。
他剛想完,湛禎忽然就一把將他摟住,直接張嘴啃了過來,活生生將他嘴上剛摸好的唇脂啃了個乾淨。
鹹笙費勁掙紮,卻還是被他摟著啃了個過癮。
去他的君子之風,湛禎這家夥,就算鑲金鍍銀,外表再精致,骨子裡也還是個禽獸,披了人皮也是衣冠禽獸。
鹹笙在心裡剛誇完,就又重新將他臭罵一頓,湛禎外表端莊,眼神卻侵略性十足,啃完了轉身拿來唇脂,親手蘸了點又給他抹上,直接收進袖子裡,對他道:“走吧。”
“你拿它做什麼?”
“有備無患。”
上了車,鹹笙才明白什麼叫有備無患,他剛上的唇脂又給他親了個乾淨,直到宮門前下馬車,湛禎才掏出來唇脂,第二次給他點上,看著他氣鼓鼓的模樣,嘴角一揚,有點痞壞:“親你兩下又不高興,這嬌氣病什麼時候能好。”
鹹笙當即踢他:“給我滾下去。”
湛禎老老實實下去,嘖了一聲:“越來越不懂事,真是慣的你。”
鹹笙磨了磨牙,要不是他跳了下去,肯定再給他一腳。
今日進宮,所有人都不得佩戴兵器,鹹商和湯禮被人攔住,後者微微皺眉:“殿下。”
鹹商的目光落在彆處,發覺晉國臣子出入也均交了武器,便將佩劍交出,道:“客隨主便。”
“哥哥來了。”
身後響起聲音,鹹商回頭,見湛禎難得端莊,當即恍惚了一下:“湛……”
“怎的不認識孤了?”湛禎走在馬車旁,微微一笑,俊秀而風流,剛要走過來,湯禮的目光忽然落在他腰間,鹹商則眉目一肅,問方才攔路的人:“莫非這宮裡,隻有客人不得佩武,大晉太子不受規束?”
湛禎停下腳步,方才那沒收佩劍的太監看向湛禎,一時不敢妄言。
做為強國,自然有不守規矩資格,但太子殿下不發話,他也不敢主動提。
馬車裡很安靜,湛禎側頭看向那太監,後者趕緊彎腰陪笑,總覺得自家太子不是那麼好惹的,這家夥就從來不是守規矩的人,連上朝見陛下都刀不離身。
他琢磨這梁國太子實在不知好歹,這裡可是大晉,自家定下的規矩,有幾個是用來約束自家人的,更彆說還是湛禎太子。
再何況,湛禎已經走過了交武器的地方,他更覺得梁國太子要完,嘖,太子殿下高傲如斯,鹹商真是自討苦吃。
馬車內十分安靜,在場的無論梁人還是晉人,都覺得湛禎要鬨脾氣,後方人止步不前,前方人紛紛屏息。
短短幾息之間,梁人的心便已經高高懸起。
湛禎又看了一眼鹹商,老實說,他真不太樂意,但最終,他隻是微微一笑,後退幾大步,直接把佩刀遞到太監手裡,後者雙手接住,還是瞬間被壓的手臂一沉,隻聽他道:“弄壞了,孤可要你腦袋。”
這話說的輕描淡寫,太監卻嚇出一身冷汗:“奴才自當好好保管,請殿下放心。”
他又分彆取出一把匕首和袖箭,這才張開雙臂,坦坦蕩蕩:“哥哥可要再搜搜?”
他又一聲哥哥,周圍人才忽然回過神,乖乖,這是真把梁國太子當大舅哥了不成?
鹹商拱手:“不必了,殿下請吧。”
“哥哥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