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帥對夏姨太這個態度, 彆是吵架了吧?
下人們琢磨著大帥的態度,並沒有因為大帥這段時間對夏柳惜的態度而慢待這位姨太太,隻是不如之前那麼熱絡。
夏柳惜這一日出門散心, 身邊隻跟了兩個小廝和丫鬟春雨。沒人給她通風報信,夏柳惜又不敢在外久留, 於是這一回來, 正撞上了客廳裡端坐在沙發上美麗而威嚴的女人。
見府裡下人恭恭敬敬口稱夫人的模樣, 夏柳惜哪裡會想不到, 眼前這位明豔動人的婦人, 便是蘇大帥的正妻馮詩芫夫人。
夏柳惜站在客廳裡,一時間竟有些無措。
馮詩芫在派人調查夏柳惜的時候, 自然也命人弄來了她的照片。馮詩芫冷冷看著夏柳惜,這模樣,這身段,楚楚可憐,倒是比照片上還要來得動人, 難怪能夠迷得大帥接連數日不回家。
狐狸精, 沒跑了。
思及此,馮詩芫怎麼可能會給夏柳惜好臉色。她坐在沙發上,手中撥弄著茶盞,漫不經心地瞟了一眼不遠處的手足無措的夏柳惜, 冷聲道:“怎麼, 連最起碼的規矩都不懂?”
一旁的春雨悄悄拽了一下夏柳惜的衣角。
夏柳惜如夢初醒, 她看向馮詩芫, 嘴裡泛苦。不管她自己是怎麼想的,在其他人眼中,她就是大帥的姨太太,而眼前這位,是大帥的正妻。姨太太在夫人麵前,總是要低一頭的。
這就是她內心裡不願跟著蘇大帥,甚至絞儘腦汁編理由,不嫁給他做姨太太的真正理由。雖然外室不見得比姨太太的地位高,但終究,在各種意義上,他們之間是沒有關係的。
她不是彆人的妾。
夏柳惜直視馮詩芫,衝她俯了俯身,道:“見過夫人。”
卻是絕口不提其他。
“真是沒規矩。”馮詩芫將手中茶盞往茶幾上一扔,不悅地睨向夏柳惜,“就這規矩,怎麼能進我蘇家的大門。”
夏柳惜用力地咬住嘴唇,一直以來的糟心事積壓著已經讓她心情好不起來,這會兒又被蘇浩斌的正妻擠兌,一想到之前渴望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就那麼被毀了,還陷進了這樣的泥潭裡,頓時就忍不住回嘴道:“我從來沒有進蘇家門的意思。”
“說的好聽。”馮詩芫不屑,都爬上了大帥的床,勾得大帥一連七日不歸家,現在卻拿出這麼一句說辭,騙誰呢。
“你——!”
“要吵都滾出去吵。”
就在這時,二樓傳來了充滿了不悅的男聲,樓下針鋒相對的兩個女人同時看向二樓,卻見林徽真居高臨下地看著兩人,目光冰冷。
要不是她們兩個吵架的聲音越來越大,老管家便不會親自過來催林徽真。若不是在大帥麵前頗有些顏麵的老管家親自過來,他的小黑貓也不會惱羞成怒,而他也不會明明還能夠再堅持一會兒卻被捏著命根子威脅。
思及此,林徽真現在怎麼看樓下的兩個女人怎麼覺得麻煩。
本來這兩個女人就不是他的責任,莫名其妙多了一妻一妾,林徽真是半點虛與委蛇以此觀察將他置於如此境地的幕後人的意思也沒有。
明擺著他是被暗算了才莫名其妙變成了蘇浩斌的,沒理由他得按著那人安排的路走。
於是,林徽真居高臨下地看著馮詩芫和夏柳惜,尤其是馮詩芫,道:“馮詩芫是嗎?”
馮詩芫以為林徽真是因為自己給夏柳惜甩了臉色所以才是這副表情這種態度,一時間心中又酸又澀還有些惱怒。理智告訴她應該示弱,但情感上,她真的不想忍了。
於是,馮詩芫昂著頭,直直地看向林徽真,一字一句,話裡帶著明晃晃的刺,道:“大帥多日不歸家,連家裡的妻子姓甚名誰都忘記了嗎?”
“我不是蘇浩斌,不是你的丈夫。”林徽真乾脆利落地道。
馮詩芫瞪著眼睛,不敢相信她的丈夫為了否定他們的婚姻,竟然說出了這樣的話。
“嘖。”林徽真一看馮詩芫那表情就知道她不相信他的話,心下不禁有些厭煩。
雖然他沒有相關的記憶,但他無比確定自己不是蘇浩斌。這七天裡,借著處理庚軍事務的機會,他趁機將蘇家內外事調查了一個遍,始終沒能找出能夠悄然替換了庚軍統帥的幕後黑手。
不過,今日看到了黑貓變成了人,林徽真對眼下的情況就多了幾分大膽的猜測。
總之,這兩個女人,他是無論如何不能認下的。
畢竟,他是有家室的人了。
既然說實話她們不信,那就來個大的。
林徽真的手指輕輕地扣了扣二樓的圍欄,開口道:“離婚吧。”
馮詩芫:“!!!”
馮詩芫不敢置信地看著輕描淡寫說出這句話的林徽真,傻眼片刻,旋即大怒。她上前一步,聲音近乎淒厲地喊道:“你要離婚?就為了這個戲子?!”馮詩芫反手指向一臉震驚茫然的夏柳惜,“就為了這個賤人?!”
“不是。”林徽真心平氣和地回答,然後轉頭對夏柳惜道:“這棟宅子送你了,算是兩訖。”頓了一下,林徽真不知想到了什麼,又補充道,“你自由了,夏柳惜。嫁人的時候不用給蘇浩斌遞請柬。”
夏柳惜茫茫然地看向林徽真,喃喃道:“我……自由了?我,自由了。”
就在夏柳惜喃喃自語的時候,林徽真眼尖地注意到了,夏柳惜那張異常符合林徽真審美的漂亮臉蛋卻扭曲起來。
不是夏柳惜不滿於林徽真的安排而心生不忿,而是夏柳惜的臉真真切切地發生了變化。她麵部的皮膚蠕動著,就像是有什麼東西要突破那張麵皮。而那雙迥異於普通人的深碧色眼眸中,墨色翻湧著,吞噬了那抹漂亮的碧色。
那一刻,林徽真倏然意識到,夏柳惜那張臉,並不是她自己的。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一聲嗡鳴,仿佛從他的靈魂深處響起。
“哢,哢哢。”
細微的聲音響起,伴隨著一道道裂縫出現在這一方空間裡,房間各處的人都僵直了身體,就像是失去了發條的木偶一樣。
幻境破碎。
林徽真的腦海中陡然有了這樣的明悟,雖然不知道具體是怎麼一回事,但他清楚地感覺到了危險。
林徽真毫不猶豫地轉身,衝進了遍布裂紋的走廊。而主臥的大門也被推開,頂著一對貓耳的季蕪修疾步走出,明顯是感覺到了空間的震蕩與破碎,急忙出來找林徽真的。
林徽真一把將人拉到了懷裡。
季蕪修踉蹌了兩步,撞進了林徽真的懷裡。
對於這具沒有修為的羸弱身體,季蕪修能說什麼。
處在自暴自棄狀態的季蕪修懶得掙紮,反正掙不過林徽真,剛才他已經試過很多次了。
林徽真將人緊緊攏在懷裡,幾公分的身高差讓他在將人攏進懷裡的時候稍微抬頭就能夠蹭到那雙毛茸茸的耳朵。林徽真明明可以低頭在青年耳邊輕語,但林徽真就是要靠近那雙毛茸貓耳,輕輕呼氣,看著那雙耳朵受不住似的抖動了一下,才緩聲低語道:“下一次見麵,告訴我你的名字吧。”
季蕪修心尖微顫。
在目之所及的一切被黑暗吞噬的那一刻,林徽真聽到懷裡的人慢吞吞地道:“不就是……阿修嗎。”
林徽真笑了起來,收緊了手臂,恨不能將人融進自己的骨血裡。
“阿修。”
*
鑼鼓喧天,樂聲不斷,異常喜慶的氛圍中,林徽真一身黑色長褂,麵無表情地站在堂前,身上的冷意毫不掩飾地釋放出來,直讓周圍原本說著恭維討喜話的眾人神情僵硬,慢慢地閉上了嘴巴,然後默默後退。
不多時,林徽真周圍就形成了一個真空地帶。
眾人完全搞不明白蘇大帥因什麼而壞了心情,明明今天是他娶第十三房姨太太的好日子。
三天前,北三省庚軍統領蘇大帥在梨園聽戲的時候,一眼相中了台上演西施的小花旦。轉頭就給向班主下了聘,今兒個就娶回家當十三姨太。
可這大喜的日子,蘇大帥這臉色卻跟出喪似的,著實讓人費解。
林徽真扯了扯嘴角,喜慶個屁!
任誰一睜眼睛就要結婚,還是結第十四次婚,家裡的女人多得組個足球隊都綽綽有餘,誰能冷靜得下來?再想想記憶中那一張張花似的嬌豔臉龐,林徽真沒有半點誌得意滿,沒有半點春風得意,隻覺得自己是個牲口。
……不,牲口的是這北三省庚軍統領蘇浩斌蘇大帥,不是他!
“大帥這是等得急了嗎?”身後傳來冷冷的話語,是馮詩芫,蘇浩斌明媒正娶的夫人。記憶裡,他對馮詩芫並無多少男女之情,隻是馮詩芫的父親是蘇老元帥手底下的大將,為了籠絡人心鞏固地位,他這才娶了馮詩芫為妻。
這麼一想,他果然不是蘇浩斌。
這世上,沒有什麼值得他那自己的婚姻和感情來換。
所以……替身?掉包?
難道是蘇浩斌搞不定現在的局勢,所以將他推出來頂缸?
林徽真的表情更冷了。
十分憤怒,因為他腦袋裡隻有蘇浩斌的人生和過去,沒有他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