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170(1 / 2)

鵝毛大雪飄揚而下, 北風呼嘯,天地仿佛失去了顏色。

氣氛一時十分安靜。

餘殊輕聲道, “我們該走了,江楓。”

江楓沒說話。

過了一會,餘殊抬頭,發現她狀態不太對勁。

看見咆哮的金色巨龍,又看了眼依舊沒找到姬白的龍座,餘殊思慮三秒,抱著江楓悄悄的離開。

*

江楓再次蘇醒的時候,在一輛馬車裡。

她感覺到腦子排山倒海的痛苦,整個人差點駕鶴西去, 幾乎連滾帶爬的翻出車廂, 滾在雪地上。

眼前暈眩的仿佛天地倒轉,江楓呼吸都差點停止了。

馬車太顛了。

為什麼沒有橡膠!

馬車停下,紅衣女子趕到她身前。

江楓閉著眼,感覺到她蹲了下來。

“我不太會駕車,你還是覺得太顛簸了嗎?”她好似在自言自語。

江楓不想說話。

一雙手將她從雪裡扶了起來, 江楓終於睜開眼,疲憊道,“彆動我,讓我躺一會, 涼快。”

餘殊看著她, 眼眸沉靜,“不可以。”

江楓皺眉, “彆煩我,我現在頭疼。”

餘殊吐了口氣,伸手貼在她側臉, 江楓不適的移開臉,不高興,“你手上有雪,冰死了,拿走。”

餘殊:“你風寒入體,江楓。”

江楓:“你放屁,我怎麼可能風寒?”

餘殊將她抱了起來,布靴在雪地上留著清淺的印記。

這是一條年久失修的官道,通往的是個破落的小縣城,孤零零一輛馬車停在路上。

大雪紛飛,兩邊密林幽幽,鵝毛大雪傾盆,天空昏暗一片。

餘殊將她抱入馬車,才道,“是我大意了,你藥都沒吃,趴在樹上吹了半天冷風。”

她漆黑的眼眸有些沉著,還有……自責?江楓下意識看了她一會。

移開眼,江楓收斂了脾氣,“那倒不至於,我回去吃個藥就能好了。”

“彆坐車,我頭要顛裂開了。”

她本來就暈,現在更暈了。

餘殊看著她,“但是許子圭她們沒跟我們走一條路,現在禦龍山的人到處飛,我們隻有這輛車,還有那匹……”

江楓順著她的目光看向車外。

一匹雪白的……驢子。

雪白的一絲雜毛都沒有,挺少見的,嗯……少見。

“你哪來的……驢?”

餘殊語氣理所當然,“禦龍山反應太快了,我路過舒城,就把餘靈的驢牽出來了。”

“這驢是異種,彆看它看起來蠢,其實力氣很大,也很機靈。”

車外的驢發出響亮的鼻聲,仿佛在罵人。

江楓:“……”

“等到了南州,再還她就行了。”餘殊道。

江楓:“……”

餘殊被她看的有點緊張,“你看我做什麼?”

江楓歎了口氣,“我們怎麼回去?”

餘殊笑容陡然燦爛起來,“驢車啊!”

江楓:“顛。”

餘殊笑容一僵,“那怎麼辦?”

江楓:“讓我躺一會,睡到明天早上。”

“你把車拉到山裡去,就沒人找得到了,等我睡醒了再說。”

餘殊微怔,伸手摸向她額頭。

江楓有點煩,“你拆我繃帶做什麼?”

餘殊不理她,很快拆完,伸手摸了摸,“很燙。”

“我先幫你換個藥。”

“你不能拖了,”她道,“我懷疑墨白把線索留在那屋子裡了。”

“立刻就回去。”

江楓頭疼,眼睛也疼,全身就都不舒服,心情還差,很想罵她,但是又知道不該罵,隻能道,“你好煩,你能不能讓我安靜一點。”

“不行。”

“餘殊!”

餘殊眼眸沉靜的時候,還是挺有壓迫力的。

與她對視了一會,江楓怒氣又漸漸散了。

她知道餘殊是好心。

但是好心有的時候也很煩。

見她安靜下來,餘殊拿出藥膏,一點點的幫她擦,又換了乾淨的紗布。

見她不吭聲了,餘殊瞥了她一眼道,“你就會凶我。”

江楓看著她,麵無表情。

餘殊:“也沒見你對李清明這麼疾言厲色。”

江楓:“……”

餘殊:“你答應我的甲胄什麼時候做?”

江楓:“……”

餘殊:“花紋你想好了嗎?”

江楓:“……”

餘殊每問一句,江楓的氣勢就壓低一點,三句下來,江楓已然氣勢全無。

心虛的瞥開眼,江楓道,“回去就想,回去就想。”

餘殊嘴角微抿,嘲笑的意思很明顯。

江楓不敢吭聲,任由她一圈一圈的纏紗布。

餘殊看了她一眼,嘴角隱晦勾起。

江楓乾咳了一聲,“那你覺得該怎麼辦?”

“我現在頭暈目眩的,你要是繼續顛我,還不如讓我躺在地上等死呢。”

餘殊思慮了一會,“如果主公不嫌殊逾越的話……”

江楓眉心跳了跳,“比如?”

她開始腦補餘殊一腳把她踢到天上拋物線,然後去接回來的趕路方式了。

餘殊認真的看著她的眼睛,“我抱著你騎阿雪走吧。”

“它很穩的。”

外麵的白驢刷的打了個響鼻,仿佛在回應她的話。

江楓陷入了沉思,過了一會才道,“你這麼高……騎驢……”

她瞥著餘殊,“你覺得合適嗎?”

餘殊一聽,覺得很有道理。

她有點懊惱,“我當時就想著阿雪力氣大,穩,就把它牽出來了,早知道就牽匹馬了。”

江楓心道還好不是拋物線趕路法。

她安慰道,“那要不現在去找一匹?”

餘殊看了看四周,“我覺得這裡不像是能找到野馬的樣子。”

她打開小窗,窗外寒風呼嘯,有大雪飄揚。

“外麵太冷了,還是讓阿雪拉著吧。”

她漆黑的眼眸看向江楓,“我抱著你就行了,我是武者,我有把握讓你一路不顛。”

江楓:“……”

相顧無言,氣氛陷入安靜。

換做其他人是沒這麼尷尬的。

但是餘殊……

代侯……

太尷尬了。

江楓乾咳了一聲,“嗷嗷要是在就好了。”

餘殊眼眸升起點點笑意,道,“放心,你狀態特殊我知道,我不會多想的。”

“不過我希望主公也不要多想,下不為例。”

江楓躺平,過了一會她鬼使神差道,“但是我覺得你腿也挺咯的。”

餘殊笑容漸漸消失。

江楓:“……!”

她乾咳道,“開玩笑開玩笑。”

餘殊嗬嗬。

說破了尷尬就好多了,江楓舒心的伸展了一下,發現驢車已經走動了起來。

而且,確實!不顛!

餘殊真穩.jpg

江楓:“你剛剛那一瞬間的表情,是不是想讓我自己出去爬?”

餘殊假笑,“怎麼會呢?主公多慮了。”

江楓白她,“餘小殊,你就是口不對心。”

她又翻了個身,興致勃勃的問道,“餘殊,你以後準備怎麼過?”

“幾歲結婚生子?再生個天賦會不會和你一樣?”

“李清明那犟脾氣我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等到小清明出生,我覺得你未來可期。”

餘殊笑容微僵,有點點不高興,但又不好表現出來,隻得笑道,“我也不知,主公莫問。”

“彆呀,這種大事你不會一點想法都沒有吧?”

“你要是沒有子嗣,你以後爵位傳給誰?不覺得血虧嗎?”

“不覺得,”餘殊道,“餘家人很多,傳給誰都一樣。”

江楓:“……”

也許是空間太小,空氣太靜,她終於感覺到了餘殊的不高興。

眨巴眨巴眼,江楓也不知道她為什麼不高興,隻得轉移話題道,“你的書到了沒?”

餘殊很快答道,“到了,之前你送我回去的時候就到了。”

江楓很快回憶起來,“是你院子裡的大木箱?”

餘殊:“對。”

氣氛再度陷入安靜,江楓隻得閉眼裝睡。

用將軍當枕頭,還挺奢侈的,不能浪費。

要是李清明在就好了。

熟,不用這麼尷尬。

而且讓她抱就會直接抱,她不會像餘殊一樣想那麼多。

“你是不是在想李清明?”

江楓聽的呼吸一滯,眼睛沒有睜開。

神特麼在想李清明?

你怎麼知道?

見鬼了你?

“看來我猜中了。”

江楓覺得她語氣好像有點不對勁,但是又好像很正常。

她偷偷睜開一個縫觀察。

可是她的視角,隻能看到餘殊的下巴。

柔和精致,白皙如玉。

江楓:“……”

覺得自己有點遜,江楓索性睜開眼,“你問這個做什麼?”

餘殊沒說話。

江楓:“我隻是覺得她會簡單點,不會想那麼多。”

這樣她也能輕鬆一些。

雖然跟餘殊也算很熟了,但是像這種偏私事向的接觸,幾乎沒有過。

餘殊在她眼裡就是單純的大將,如果餘殊不那麼狗的話,也許還能當個朋友。

好使就完事了。

李清明就熟多了,十四歲撿到,養了一年多,大概十六跟在她身邊,十八離開,二十二歲回來。

主要是江楓看得透她,也見過她最弱小最無助最狼狽的樣子,自有一種親人間的親昵在,不會拘泥於禮法。

但是餘殊,江楓不是很敢跟她鬨。

代侯大刀高懸。

江楓也得克製一點。

而且餘殊更克製。

按餘殊的性格,她們就連當朋友都很難,跟李清明當然沒法比。

但是餘殊好像有點吃醋的樣子?

她以為餘殊心裡能理解的。

軍權當然要交給最信任最親密的人。

而且她也答應給餘殊上戰場的。

以餘殊的能力,以後不會差的。

暗自複盤了一會,江楓還是搞不清楚餘殊為什麼生氣。

離譜。

人心最離譜了。

她複盤的很快,餘殊也終於開口了。

她冷淡道,“你又不是她,你怎麼知道她不會多想?”

江楓:“……”

“那你多想沒?你都沒多想?她會多想嗎?”

抬杠是無需學習的,江楓天生就會。

餘殊嘴角嘲諷的勾起,嗬了一聲就不說話了。

她這個樣子讓江楓一愣。

好家夥,餘殊不是一向溫柔知禮嗎?

這個表情算哪門事?

江楓沉默了一會,戳了戳她的腰,“餘小殊餘小殊。”

女子漆黑的眼眸看了下來,非常冷淡。

江楓倒吸了一口氣,“你麵具掉了傻狗!”

餘殊:“?”

江楓:“你中央空調人設呢?!”

餘殊:“?”

江楓:“你特麼好歹裝一下啊!你讓你主公看你嘲諷的表情乾嘛?!”

餘殊終於聽懂了她的意思,然後湊近臉,笑的彆提多肆意了,那雙漆黑的眼眸滿是嘲諷。

對,她就是,故意,的。

故!意!的!

麵具。

說得好。

等她下車,她再戴回去,江楓能拿她怎麼著?

江楓被她氣的心梗。

趁她不注意,江楓一把拽住她額頭的碎發,“再笑?再笑我捋禿你信不信?”

她記得餘殊很愛護她的秀發的。

去平陵的時候還因為頭發拖在地上氣若遊絲。

餘殊笑容一僵,果然不動了。

她不動聲色的道,“主公,禍不及青絲啊主公。”

江楓拽近,還拉了拉,“是嗎?你剛剛嘲諷我不是嘲諷的挺開心的嗎?”

餘殊重新掛上了燦爛的笑容,“哪能啊主公,我剛剛在嘲諷李清明,不是在嘲諷你。”

江楓試探著放手,餘殊立刻後退,還抽出一隻手將自己披散的青絲束起,手腳之麻利讓江楓瞠目結舌。

她滿頭墨發隨意的紮在腦後,嘴角那抹笑容立刻又消失了。

江楓幾乎眼睜睜的看著她表情變嘲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