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意(1 / 2)

彼時, 府試已經結束。

裴靖依舊穩居第一,而賀子賢的名次也在中間,兩人熬過了這兩場,總算是童生了。

裴靖自是不知, 他那嫂嫂的桃花又開了。

府試結束之後, 裴靖與賀子賢都沒有回村, 而是留在府城,準備接下來八月的院試。

院試三年兩次,若是今年錯過,便需要等到後來了。

裴靖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他想一口氣拿下秀才功名,如今的他還是太弱了。

府試過後,裴靖這個名字在府城裡也有了些名氣。他連獲兩個案首,乃是院案首的有力競爭者。眾人都在猜測, 這位能否拿下小三元。

因此, 想要結交裴靖的人便多了起來。

府試之後,各種詩會酒局便接踵而至。裴靖去了一兩次之後, 便閉門讀書, 再也沒參加過了。

倒是賀子賢去的次數多些。

沒辦法,他們賀家也算有些名聲, 有些應酬哪怕賀子賢也不喜歡,但是卻不得不去。

這日,賀子賢剛參加一個詩會回來。

因喝了些酒,他有些醉醺醺的。

書童見他回來, 伺候著他梳洗過後,便把賀老爺的來信拿給了賀子賢。

“我爹這又出門了?”賀子賢便拆著信邊問道。

書童回道:“是的,老爺這些日子南下了,恐怕要過個幾月才能回來。”

賀子賢點了頭,拆開信來看。

信前麵都是賀父囑咐他好好考試的話,直到看到最後,賀子賢看到賀父竟有意為他聘戚柒為妻,賀子賢頓時站了起來。

“我爹這沒開玩笑吧?”他有些不可置信。

要知道,他爹其實挺注重門第,尤其是結親這事兒。賀子賢可從未想過他爹竟願意讓他娶一個寡婦為妻,這不是說他嫌棄戚柒的身份,而是對自家老爹的舉動太過意外。

而且,在信裡,他爹可是使勁誇了又誇戚柒。

簡直要把人說成了仙女下凡,那意思似是他不娶了戚柒,便是他這輩子最遺憾的事似的。

賀子賢接受現實之後,心便飛快跳了起來。

他對戚柒的印象本就極好,隻是之前從不敢朝這方麵想,可如今他爹既然主動提起,賀子賢的心便動了起來。

戚柒容貌絕豔,性格溫柔,又重情重義,若他真能娶到她——

隻要這般一想,賀子賢便忍不住是一陣興奮!

真是恨不得,立即就把這樁婚事給定了下來。

他喝了酒,又遇上這等喜事,整個人興奮又激動。想到裴兄就在隔壁,竟是穿起衣服,想現在就把這事兒告訴裴靖,讓兄弟跟著他一起高興高興。

他就要有媳婦兒了!

還是書童攔下了他,勸道:“少爺,這事兒您還是暫時不要告訴裴公子為好。”

“為何?”賀子賢道,“裴兄可是我好兄弟,這等喜事自然要與他分享才行。”

書童遲疑的道:“您是不是忘了戚姑娘現在可還是裴夫人呢,人家還是裴公子的嫂嫂!”

此話一出,賀子賢發熱的大腦總算是冷靜了下來。

不過,他思索了片刻,還是道:“裴兄是通情達理之人,戚姑娘於裴家仁至義儘,我相信裴兄必不會不願意戚姑娘改嫁的。”

再說他賀家雖隻是商戶,但兩家如此熟悉,戚姑娘若是進了他們賀家,他自會好好待她的。

如此,裴兄也該放心才是。

果然不愧是父子,這腦回路都是一樣的。

但是書童卻覺得有點不妥,他看那裴公子對裴夫人可重視得很,這幾月雖一直待在府城,但是每月四封書信可從未斷過。

雖表麵上隻是家書,但也看得出裴公子對家人很是重視。

想到此,書童便道:“雙喜臨門不是更好?裴公子重視戚姑娘,自然想自家嫂嫂能嫁個好人家好夫婿。少爺您若是中了秀才,再與裴公子提此事,豈不是更好?”

賀子賢一聽,覺得有些道理,便暫時忍了下來。

隻是接下來的日子,他明顯減少了出門應酬的次數,做起了乖寶寶,而且還對裴靖越發的殷勤。

裴靖隻以為賀子賢是想要他多指點一二,賀子賢想得卻是戚姑娘把裴家三兄妹都當成自家弟妹般寵。

這般來看,裴兄也算是他的小舅子了。

他自然要先討好小舅子,不但如此,他還特意吩咐下人買了許多小男孩兒喜歡的玩具,以及小女孩子喜歡的頭花衣服之類的,派人送去了裴家。

若是可以,他其實更想直接送禮物給戚姑娘的。

但是想到避嫌,便不好如此,隻能曲線救國,先把小姨子小舅們討好了,戚姑娘自然會對他更滿意。

因此,這些日子,戚柒便時常收到府城來得各種東西。

雖都是些小玩意兒,但這份心意卻是難得,她本不想收,但來送禮的人卻說:“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戚姑娘您便收下吧,這是少爺特地吩咐的。”

見戚柒還想說,來人又道:“想必裴裕小少爺和裴姑娘會喜歡的。”

他這樣一說,戚柒便咽下了拒絕的話。

她沒注意到賀家來人對她的稱呼已經從裴夫人變成了戚姑娘,真心實意的道謝道:“那就多謝賀少爺了,賀少爺有心了,這些禮物我們會好好珍惜的。”

秉承著禮尚往來的想法,戚柒也回了禮。

她想著賀家有錢,自是不缺那些昂貴的玩意兒,貴了她也買不起,還不如送些能體現自己心意的。

正好她之前又織了幾雙手套,都是男士的,此時倒用得上。

於是,在院試之前,賀子賢便收到了兩雙“愛心”手套,彆提多高興了。他之前就很是眼饞裴靖的五指手套,隻是裴靖寶貝的很,他想試一下都不讓。

可現在,他有了,還是兩雙!

裴兄都隻有一雙呢。

想到此,賀子賢的心便暖烘烘的,還有些說不清的得意。

好在他還有些理智,惦記著那雙喜臨門的事,便忍著喜悅隻在房裡偷偷戴,雖說天氣熱了,手套便不好再帶,但架不住賀子賢心裡開心。他想著等著院試結束之後,再給裴兄一個驚喜。

幸虧,沒多久院試便到了。

賀子賢帶著他的愛心手套去參加院試了,雖說如今用不上了。因著很是心喜,他沒有裝在考籃裡,而是揣在袖兜裡,貼身放著。

裴靖與他同坐一輛馬車,餘光一瞥間,看到他袖兜裡露出的一截指套,覺得有些熟悉,便問道:“你袖兜裡裝著什麼?”

賀子賢一驚,忙把手套往袖兜裡麵放,笑道:“沒什麼,就是一心愛之物罷了。”

裴靖卻莫名對那東西有點熟悉,正想再問,這時馬車停了下來,到考場了。

馬上要進場了,他便沒時間再問。

與賀子賢一起去排隊。

直到檢查之後,進了考棚,賀子賢才悄悄呼出了一口氣。

哎呦好險,差一點雙喜臨門便沒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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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雲水縣這頭。

因著要做把這織布的生意做起來,賀父又去了南方找原料,籌劃著擴大場地的事情。這縣裡的生意,便交給了戚柒。

這也是賀父對戚柒的一道考驗。

賀家在雲水縣經營多年,已有了底子,雲水縣人多是在賀家布莊買東西。但府城卻沒什麼聲名,戚柒的任務,便是要在府城打開局麵。

幸好戚柒在現代時,也經營了一個自己的品牌,靠著她自己的粉絲和帶貨能力,生意也不差,每月利潤很是可觀。

如今雖換了一個時代,經營的不是同一個買賣,但也不算是全無經驗。

因著要時常去縣城,戚柒索性便在縣城買了房。

反正無論是在現代還是古代,買房買地從來不會是賠本買賣。而且自從出了上次吳安夜闖裴家的事情之後,戚柒這心裡便有些不安穩了。

家裡就隻有她與兩個孩子,這在彆人看來可是好欺負的對象。

戚柒不敢冒險,思來想去,乾脆便全家搬來了縣裡。

這事兒,她還沒與裴靖說。

想來裴靖也同意她這個決定的,畢竟住在縣裡,無論是安全還是生活都更有保障。

對此,裴裕本來是大力支持的。

他早就想來縣城占地盤了,因此,收拾行李的時候那是積極的很。隻是裴裕還沒來得及去收幾個小弟,便被自家慈愛溫柔的嫂嫂扔進了學堂。

裴裕:“……”

裴裕自是不願意去的,但是這次嫂嫂卻強硬的很,他不去,便不給他吃飯,還扣他零花錢!

經濟命脈被人捏住,小家夥最終隻能委委屈屈的去讀書了。

戚柒摸了摸他的頭道:“你多讀點書,對你也是有好處的。你看你二哥多厲害,你以後爭取比他更厲害,這不很威風?”

然而,裴裕內心一片平靜,一點兒都不心動。

他可不是傻子,他親眼看著二哥是如何讀書的。寒暑不綴,日日不歇,大冬天的也要抖著手練字看書。

那多累啊。

裴裕一點兒也不想讀書,不想考科舉,反正家裡已經有二哥讀書科舉了。

比起讀書,裴裕更願意學點功夫。

小家夥最喜歡聽人說書,最崇拜的便是那些大將軍。上陣殺敵,保家衛國,這多威風啊,比每天讀書有意思多了。

因此,裴裕雖然同意讀書,但提出了一個要求:“嫂嫂,您給我請個武師傅吧。”

沒等戚柒開口,小家夥又拍著胸脯道:“您放心,學費我先欠著,等我以後掙了錢,就還您,我可以打欠條!”

“噗!”

戚柒與裴錦同時笑出了聲,沒想到這六歲的孩子竟還知道欠條。不過孩子好學自是好的,戚柒也覺得學點功夫對裴裕有好處,便同意了他這個要求。

請個武師傅,她也可以跟著學。

雖然戚柒力氣較常人大一些,但雙拳難敵四手,她隻會蠻力氣,遇上那些有真功夫的怕是不行。

不若學些拳腳,合理利用自己這身力氣。

裴裕去讀了書,戚柒又要忙著生意,家裡便時常留裴錦一人。戚柒起先沒注意,後來無意中發現裴錦看著裴裕背著書包去讀書的落寞眼神,心中微微一動。

這個時代女孩子是不能與男子一起去學堂的,但她不是這個時代的家長,她不會信女子無才便是德那一套。

想到此,戚柒便找裴錦談了話。

她直接問道:“小錦可有什麼喜歡的?”

裴錦以為嫂嫂是要送她東西,便忙搖頭道:“嫂嫂還是不要破費了,現在的日子很好,我什麼都不缺的。”

她這也是實話,家裡的生活水平直線上升。

如今不僅能吃飽,甚至每天都能吃肉,新衣服也從未斷過,這已經是裴錦曾經不敢想的好日子了。

那時,她隻想著能吃飽便好了,哪裡能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能進了城,做一個城裡姑娘呢?

嫂嫂這些日子早出晚歸的,裴錦知道掙錢不容易,便越發的珍惜現在的生活。

她已經很滿足了。

這個小姑娘總是這樣,明明這麼小,卻貼心又懂事。她不像裴裕,會主動表達自己的需求,平時話也不多,但是卻是最讓戚柒心疼的。

她摸了摸裴錦的腦袋笑道:“嫂嫂就是想問你,有沒有什麼想學的東西?如今家裡有錢了,小錦不需要再算計著過日子。琴棋書畫,你喜歡什麼,嫂嫂給你請個先生回來如何?”

裴錦性子安靜,又有耐心,學這些也靜的下心,許是能學出一番成就。

戚柒本以為裴錦會選琴,畢竟小姑娘大都喜歡這個。

沒想到,裴錦思索了許久,卻小心翼翼的道:“嫂嫂,我……我不想學這些,我能學做生意嗎?”

嫂嫂這麼累,她若是學了,便能幫嫂嫂分擔了。

如今二哥忙著科舉,小弟也去讀書了,隻有她最閒。每每想到此,裴錦心中便一陣愧疚,總覺得自己沒什麼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