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害怕(1 / 2)

門外,那一刹那, 裴靖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他微怔了些許, 隨即轉身便朝外大步走去。

屋內, 賀子賢倒是對戚柒的這個答案沒有什麼意外。

隻是心中卻更是失落, 活人如何爭得過死人?

他低歎道:“戚姑娘果然癡情。”

戚柒乾笑兩聲,怕多說多錯,而且她也不想給賀子賢再留下什麼希望,便道:“我先歸家了,賀公子, 聘禮我會馬上派人給您送回來的。”

賀子賢想說不用那麼急, 但戚柒已經轉身,腳步飛快地離開了。

戚柒走得快, 剛走到門口, 不妨便與一人撞到了一起。因為高度的問題,她恰恰撞進人的懷裡。

她猝不及防,身子因為力道不由自主的向後仰, 眼看著便要後腦著地, 腰間卻突然被一隻手攬住,把她往前一帶。

“唔……”

戚柒的鼻尖撞到了一片厚實的胸膛上, 她忍不住悶哼了一聲,聲音嬌軟。

攔著她腰肢的手微微一頓, 隨即便若無其事的收了回去。

“嫂嫂走路還是看著點路為好。”

熟悉的聲音在頭上響起, 戚柒抬頭, 入眼的便是裴靖淡漠如霜的臉。

“咦, 二弟你不是走了嗎?”怎麼還在賀家門口,她微微有些訝異。

裴靖背著手回:“我想起有些事要與賀兄說,便又回來了,怎知會撞到嫂嫂。”

戚柒點頭:“原來如此。剛才謝謝二弟了。”

正這時,身後傳來賀子賢的聲音,“戚姑娘,裴兄,你們還在啊。太好了,幸好趕上了。”

戚柒與裴靖都回頭看去,賀子賢正帶著幾個護衛快步走過來。

“賀公子這是?”戚柒問道。

賀子賢道:“今天好在戚姑娘機靈,化險為夷。但是誰也不知還有多少不安好心的人,我想著戚姑娘若是獨自回家危險,便想派幾個人護送你回家。”

戚柒當即便笑道:“那便多謝賀公子了,你考慮得真周到。”

“以防萬一嘛。”賀子賢微微一笑,又看向裴靖問道,“我還以為裴兄已經走了呢,看來裴兄應該也想到了這點,所以特地等著戚姑娘的?”

裴靖還未開口,戚柒便道:“二弟說是有事想與賀公子說呢。”

自然不是真特意等著她的。

賀子賢一聽,便問道:“裴兄要與我說何事?”

“鄉試還有幾個月,你就算南下,但也不能耽誤了學習。”裴靖扔下這句話,便轉身,“時辰不早了,我們走吧。”

不知為甚,戚柒莫名覺得那道冷淡的背影似乎正散發著怒意?

倒是賀子賢很感動的道:“裴兄果然是我賀子賢的好兄弟,你放心,我會好好讀書的,絕不辜負裴兄的一番心意。”

一路無話到家。

戚柒從來都是雷厲風行的人,做下決定之後,便不會再耽擱,一回到家便開始收拾行李。

裴靖看著她忙忙碌碌的身影,眸光閃動。

戚柒要離家去雲州府這事兒,對於裴家來說可是個大事兒,像一道驚雷一樣,砸暈了裴家上上下下。

裴裕第一個表示不滿:“嫂嫂,你不能不去嗎?”

因著之前打架的事情,小家夥正單方麵與戚柒冷戰,等著戚柒去哄哄他。但是這一次,戚柒想要給他一個教訓,因此,便故作不知小家夥的心思,偏偏不理他。

此時,知道戚柒要走,裴裕再也冷戰不了了,直接跑到戚柒身邊,揚起小臉,可憐巴巴的望著戚柒。

“嫂嫂,彆走好不好?我會乖乖的,以後都聽您的話。”裴裕捏著她的衣角,委屈的道,“我以後也不打架了,就算彆人打我,我也與他們講道理,絕不還手!”

戚柒笑了一聲,捏了捏他的小臉道:“小傻瓜,嫂嫂不是不讓你打架,隻是不能無緣無故的動手。能用嘴解決的事,儘量便不動手。你看看你二哥,不就是如此嗎?畢竟打起架來,就算你打贏了彆人,自己也難免受傷。若是你傷了,嫂嫂會心疼的。”

裴裕忍不住紅了眼,抬頭望著她道:“那嫂嫂去了雲州府那麼遠的地方,我也會擔心啊。”

旁邊,裴錦也讚同的點點頭道:“嫂嫂,這事兒太危險了,我們不去好不好?”

戚柒搖了搖頭,蹲下身,摸著兩個孩子的腦袋,認真的道:“若是因為危險,便逃避不去麵對,那人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小錦,裕哥兒,你們也要記住。逃避或許能躲得了一時,但隻要有人惦記,便躲不過一世。”

“想要在這個世上真正的站穩腳跟,我們需要的不是逃避,而是勇氣。”戚柒唇邊蕩起一抹溫柔的笑,“當然也不能以卵擊石,自己的安全是最重要的。你們放心,嫂嫂會好好保護自己的。”

她說得堅定,去意已決,裴錦和裴裕也知道自己無法阻止嫂嫂離開。隻是這心裡到底擔心。

裴裕便道:“嫂嫂要去也行,那帶著我一起吧。我保護你!”

邊說,邊對著戚柒舉了舉拳頭,還撩起衣服,露出自己結實的小胳膊,對戚柒道:“嫂嫂您看,我都練出肌肉啦!”

“好啦,等你出師了,以後嫂嫂去哪裡都帶著你。”戚柒失笑。

還肌肉呢,就那小胳膊。

戚柒笑著想去捏那小胳膊,隻是手還未碰上,旁邊就伸出來一隻手把裴裕撩起來的衣服弄了下去。

“裴裕,教你的禮儀你學到哪去了?”聲音淡漠卻讓裴裕立刻站直了身體。

果真是一物降一物,隻要裴靖一沉下臉,裴裕便像隻小鵪鶉似的不敢再鬨了。

戚柒向裴靖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

裴靖麵色不變,神色未動,仿佛沒有看到似的。

戚柒對裴錦道:“小錦,我離開了。羽絨作坊便要靠你了,我會把作全權交給你管理。這個作坊可是壓了我們所有錢,所以作坊有多麼重要,你知吧?”

裴錦點頭。

“那你敢接下這個擔子嗎?”戚柒目光嚴肅的看著她。

“我敢!”裴錦咬牙,鄭重地道,“嫂嫂,您放心,我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戚柒欣慰的摸了摸小姑娘的頭,笑道:“那嫂嫂便等你的好消息了。再過不久,羽絨製品便要開始賣了,成敗在此一舉了。”

“嗯!”裴錦握拳。

安撫好了裴錦,戚柒又看向一直撅著嘴不爽的裴裕。

“怎麼,我們裕哥兒在生嫂嫂的氣?”她笑著刮了刮他的鼻子。

裴裕彆開臉,鼓著腮幫子哼了一聲。他知道無論他怎麼說,嫂嫂都不會同意他跟著一起去的,小家夥心裡難受極了。

戚柒道:“裕哥兒長大了,會心疼嫂嫂了,嫂嫂很開心。若是裕哥兒真的心疼嫂嫂,便在家好好讀書,考個第一名如何?”

“行啦,不氣啦。你乖乖在家,嫂嫂回來便給你帶禮物。若是你考了第一名,嫂嫂便滿足你一個願望如何?”

裴裕終於忍不住開口,偎依進戚柒的懷裡,軟乎乎的說:“我隻想嫂嫂平平安安的回來。”

戚柒心尖軟了軟,溫聲道:“好。”

她忍不住把兩個孩子都摟進了懷裡,桃花眼半彎,一大兩小緊緊依偎在一起,氣氛溫馨得不可思議。

就猶如真正的一家人。

裴靖看了看裴裕笑得鼓起來的臉,到底是收回了手,沒有把他拎出來。

夜涼入水。

夏季漸過,天氣漸漸變涼,涼風拂過臉頰,帶起陣陣涼意。裴靖坐在院子裡,望著天上的月,一杯一杯的灌著酒。

非是那些清淡如水的果酒,而是濃烈的燒刀子。

烈酒入喉,燒得喉嚨、肚子都火辣辣的。驅散了空氣中的涼意,反而讓他渾身開始燥熱。

今夜,戚柒又為他熬了藥膳。

這一次,鬼使神差的當著她的麵便喝掉,而不是像之前那樣偷偷倒掉。

他記著,當時那個女人還愣了一下,隨即便笑眯了一雙桃花眼道:“二弟今日怎這般乖?哈哈,不會是因為知道我要走了,所以舍不得嫂嫂吧?”

那時,他未回答。

他怎麼會舍不得,哪裡又能舍不得?

戚柒也不在意,笑出兩個小甜窩道:“不過就算我走了,你也不能停了藥膳哦。除非大夫說可以了,畢竟還是身體為重。”

她是真不知這藥膳的藥效,還是故作不知?

裴靖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透這個女子了。他曾以為她對他圖謀不軌,時時刻刻防備著她來勾引他。

可等了許久,等到的卻是她的雲淡風輕。

反而是他……

他借著酒意咬了她的脖子,卻在她問起時,用醉後失憶騙了她。他唾棄那樣的自己,卻又忍不住沉醉其中。

溫柔鄉,穿腸刀。

她的身上像是蒙著一層迷霧,讓人望而卻步,卻又忍不住生起濃濃好奇,想要去探尋。

明知前方是地獄,卻依然掉進了這溫柔鄉,躲不過那穿腸刀。

他到底是血氣方剛的年紀。

那藥膳藥性其實不太強,但混合著烈酒,卻成了最烈的藥,燥意傳遍了他全身,燒掉了他大半的理智。

夜半時分,萬籟俱寂。

他終於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一步步朝那人的所在而去。

她睡著了。

閉上了那雙到處惹人的桃花眼,眉眼安寧,麵色恬然。他借著月光目光一寸寸的在那張臉上劃過。

最後停在了那張淡粉色的唇上。

唇瓣微張,露出小巧的貝齒,還有淺粉色的she,如花瓣一般盛放,像是在邀請人品嘗。

他彎腰。

閉上了眼,緩緩朝那唇而去。

冰冷的河水淹沒了他與她。

這一次,他沒有嗆水,在河裡把她看得清清楚楚。她眼中的焦急,臉上的緊張,儘入他的眼底。

近了,她與他越發近了。

下一瞬,她應該主動吻上他的唇,與他渡氣。

可時間過得慢了,慢到他終於失去了耐心。這一次,他主動朝她遊了過去,在她驚訝地目光下,攬著那細軟的腰肢,按著她柔嫩的脖頸,狠狠地吻上了那張唇。

他的牙齒碰上了她的柔嫩,磕破了皮,鮮血的鐵腥味在嘴裡蔓延。明明該是厭惡的,他卻越發沉醉。

直到耳邊傳來一聲嚶嚀——

“疼……”

裴靖如夢初醒。

窗外太陽出來了,今日是個好天氣,金色的陽光透過窗紙照了進來,裴靖木然的躺在床上。

伸手,捂住了自己怦怦直跳的心。

“二少爺,您醒了嗎?”門外牛烈輕輕敲了敲門,問道。

裴靖從床上起來,穿上衣服,回道:“醒了,有事嗎?”

牛烈道:“我來告訴您一聲,夫人已經出發了。”

“……她已經走了?”

裴靖猛地拉開門,眉頭微皺道:“怎麼不與我說一聲?”

牛烈回道:“是夫人說不要打擾您的,夫人走之前特意親自下廚做了朝食,二少爺,您現在要用一些嗎?”

裴靖沉默了片刻,才點了點頭。

裴錦與裴裕也已經起了。

但是戚柒走得太早,兩小醒來時,她早就離開了,自然都沒有見到嫂嫂。

因此,飯桌上,裴裕一直臭著一張小臉。

哪怕嫂嫂專門為他做了好吃的,他也吃得不開心:“哎,也不知道嫂嫂現在到哪兒了?”

“食不言寢不語,閉嘴,吃飯。”裴靖冷冷道,“不想吃就放下筷子出去,或是你想餓幾頓肚子?”

裴裕一聽,癟了癟嘴,但到底乖乖埋頭吃飯了。

隻是嘴裡邊吃邊忍不住嘀咕:“哼,就是你太凶,嫂嫂才要走的。”

裴靖握著筷子的手微微一頓,隨即,麵不改色的解決了大半的朝食,冷聲道:“吃過飯之後,裴裕來我書房,我查查你功課。”

裴裕……頓時垮下了臉。

小家夥見他吃得香,仿佛對於嫂嫂的走毫不在意,終於忍不住道:“二哥,嫂嫂去了雲州府誒,那麼危險,您不擔心她嗎,居然還能吃這麼多?”

豬都沒這麼能吃。

當然小家夥也不是口無遮攔,這句話說了就會被打屁股的話還是被他悄悄咽了回去。

裴靖瞧了他一眼道:“她走了,你就不吃飯,不活了?若是她幾個月都不回來,你難道要一直餓著肚子,不吃不喝等她?”

他嘲諷的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裴裕抗議,“隻是你調整的也太快了點吧,嫂嫂剛走,你都不會舍不得嗎?”

“沒有什麼舍不得的。”裴靖麵無表情的道,“還吃嗎?不吃的話,就跟我來書房。”

他優雅的擦了擦嘴,起身朝書房走去。

裴裕頓時氣得鼓起了臉。

“還不快點去,當心二哥真罰你不吃飯。”一旁,裴錦慢悠悠的道。

裴裕不滿:“姐,你剛才都不幫我!”

裴錦回道:“你平日不是很機靈嗎?沒看出二哥心情不好嗎?你還去招惹他。”說著,她搖了搖頭,不說話了。

“他哪裡心情不好了?明明一直都是這個冷冰冰的樣子,哼!”

書房裡,裴靖坐在桌前,麵前打開了一本書,但心思卻不在這上麵。

舍不得嗎?

或許分開,才是最好的。

他可以接受自己為美色所惑,但卻不能任由自己對一個女人產生依戀。

沒有舍不得,這一生都不會有。

轉眼便又過去了幾日。

裴家也漸漸適應了少了一個人的生活,就連裴裕嘴上也沒有一直念著嫂嫂了,該練武練武,該讀書讀書,日子與往日似乎並無什麼不同。

裴錦的日子也很是充實,天天漸漸冷了起來,她這些日子每天都要去作坊監工。小姑娘越來越有老板的威勢了,有時候板起臉來,甚至比戚柒還要嚇人。

至少,那些作坊的工人之前還會與戚柒說些話,但對上裴錦,卻是不敢的。

說起來,裴家幾兄妹裡。

裴大哥敦厚善良,裴裕調皮機靈又外向活潑,而裴錦與裴靖卻是最像的。兩人不僅長得像,還有性格也頗為相似。

兩人都是寡言之人,話不多,但是每次出口卻又一針見血。

隻是裴錦之前多了些女孩子的靦腆,看上去便有些木訥,但隨著年齡漸大,跟著戚柒見了那麼多的世麵,木訥漸漸便成了不動神色。

特彆是當她板起臉時,更是與裴靖如出一轍,明明年紀尚小,但是渾身的威風卻不小。

羽絨作坊的工人,基本都是女子。

這女人多了,閒話便多了。其中更不乏一些喜歡占小便宜的人。

之前沒有羽絨作坊,大家也不知能拿這些絨毛乾什麼。但進了羽絨作坊之後,卻知道那些平日被他們扔掉的絨毛竟然能做出蓬鬆溫暖的羽絨來,這些人的心思便活了起來。

再加上戚柒不在,就留個小姑娘。看起來唬人,但小姑娘嘛,能有多大能耐?因此,有些不安分的人便開始搞壞了。

羽絨這東西又輕又軟,掉了多少也不能輕易察覺。有些愛貪小便宜的便每天往懷裡揣一點,一段時間下來,便夠湊一件馬甲了。

裴錦每日都會查帳本。

一斤鴨絨或者鵝絨能做多少羽絨,都是有定量的。因此,按照這個比例來算,每日能產出的羽絨也有個定數。

但這幾日,裴錦查賬卻發現羽絨少了不少。

起初還隻是一天一兩斤,還可以推說是買進的絨毛質量不好。但當這個數量翻了幾倍時,這便說明其中有貓膩了。

如今作坊不大,管事的有兩個,一個姓文,負責進貨,一個姓何,負責生產。

察覺到不對,裴錦並未直接發難,而是先把何管事叫了過來。

何管事是個三十來歲的男子,長相富態,見到裴錦,便笑眯眯的行禮道:“小老板找何某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