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得知我肚子裡這個是男孩後,老夫人曾帶著我去過一次,那間密室裡供奉了很多牌位,我雖然不知道供奉的是誰,但一定不是李家人。”
她雖然被蒙住了眼睛,又不識字,但她知道李家不可能有這麼多先祖被供奉在這邊。彆忘了老李大人是被過繼來的,那地方一看就知道經常祭拜,但老李大人一個過繼的孩子能對李家先祖有多深的感情,能深到他日夜祭拜。
李府的人也不會知道,詹氏的鼻子很靈,自從去了那個地方她就記在了心上暗自留心,後來被她發現,那間密室就在老夫人的佛堂,根本不是他們說的府外。
詹氏心想,她不識字皇上跟皇貴妃肯定認識,隻要讓他們見到那間密室就能知道李家供奉的是誰,就能證明她說的話是真是假。
蘊和終於不在裝作鎮定,她站起來道:“好,隻要你能證明你說的是真的,等皇上清算李家的時候,我可以保你母子均安。”
“未免那兩個人狗急跳牆傷害你,我看你現在也彆回去了。嗯,就說我對蘇繡感興趣,招了你來學習繡品。”她揚聲道,“山梅。”緊接著對山梅吩咐一通。
山梅道:“奴婢明白,奴婢這就去。”
她讓山梅去找皇上,有了詹氏這番話,她覺得李府這邊可以收網了。雖說這邊日夜都有人巡邏,但有這麼個惡毒心腸的人在旁邊誰又能真正睡著呢?
反正她這幾日是沒怎麼睡好的。
詹氏坐在椅子上,她小心地捂著自己的肚子,猶豫良久她還是忍不住問道:“那,紅陽教?”她認識的那些教裡麵的兄弟姐妹都是很好的,她自己是安全了,也很擔心他們的安危。
蘊和笑道:“好啦,之前不過是詐你,其實我們早就知道鬨事的是牛八教。還是那句話,隻要他們沒有作奸犯科、害人性命就沒事。其實皇上還是很開明的,你看那些西方來的人,在我看來你們跟他們沒多大區彆,信仰不同而已。”
比起西方的人前來傳教讓大清的人信奉他們的那個什麼上帝,蘊和寧願百姓去信奉佛祖、菩薩還有道教的那些神仙。
詹氏詫異的看著她,蘊和摸摸臉,“怎麼?我臉上有東西?”
詹氏搖頭,“隻是覺得娘娘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樣。”她不知道皇室的人應該是什麼樣,至少皇貴妃跟那三位皇阿哥跟她想象的不一樣。他們一點架子都沒有,願意放下身段跟她這個低賤的人聊天,還會在意她的性命。
尤其那位五阿哥,看著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樣子卻是個怕娘的。
都在一個府上住著,五阿哥受傷挨訓的事兒早就傳遍了,就連詹氏這個住在內宅的女人都知道。
她哥說,畏懼不可怕,雖然這會成為一個人的弱點,但人如果沒了弱點那才是最可怕的。就像老夫人,她覺得老夫人就很可怕。
府上的人都說老夫人疼愛老爺,可如果她真的疼愛老爺,為什麼要讓他加入牛八教,讓他做這些事情。她一個內宅婦人都知道這是犯法的,抓住了命都保不住。
換做是她,她一定不會讓自己的孩子涉險,她也不會殺了老大人。
蘊和笑道:“說說唄,你眼中的皇族人是什麼樣?威嚴不講人情?端著架子高高在上?”
她看得出來詹氏還是有些緊張的,閒著也是閒著,她便跟詹氏閒聊起來。她想,詹氏對皇族的印象,應該就是大部分底層百姓對皇族的印象吧。
詹氏仔細想了想,“我也說不好,就是覺得應該很有威嚴吧,就是,反正就是不會如您這般很隨和的跟我們說話。”
正說著,韓氏跟文氏帶著人來了,她猜對方定是知道詹氏來了前院。
果然,看到詹氏,文氏有些不高興,“你不在後院好生養胎跑這來做什麼?”她對著蘊和福身,“娘娘勿怪,詹氏不懂規矩擾了娘娘清淨。”
蘊和擺擺手,“老夫人客氣了,是我讓人請她來的。昨日山梅聽說詹姨娘會刺繡,正好本宮準備給皇上做衣裳,便讓她過來教幾針。看來詹姨娘在李府果真受寵,她這剛坐下你們婆媳倆都趕來了。”
“怎麼?我這是什麼龍潭虎穴不成,瞧你們那緊張勁兒,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那吃人的老虎呢。”
說完她自己先笑了。
文氏臉色訕訕,她道:“娘娘誤會了,隻是我李府發生的事情太多,她肚子裡是我李家唯一的孩子,老奴也隻是擔心子嗣罷了。”說著她拿袖子擦擦眼睛,放下袖子她眼眶微紅,“娘娘贖罪,老奴無狀了。白發人送黑發人,我這一想起煦兒就控製不住。”
蘊和也跟著拿帕子擦擦眼睛,她點頭道:“理解,本宮都理解。世事無常老夫人節哀,李大人泉下有知想必也不想看見你這樣。有句話說得好人生五十古來稀,李大人這也算是喜喪了。”
韓氏沒忍住道:“娘娘,是‘七十’。”
她不知這位皇貴妃是真不知道還是故意的,李煦才四十出頭,這個年紀正是建功立業的時候,他忽然沒了怎麼就叫做喜喪呢。
還什麼‘人生五十古來稀’,早就聽說滿洲人看不起漢人,她們都不學漢文化,這麼有名的句子都能說錯,可見傳言非虛。
蘊和故作驚訝,“哦,是七十啊。不是我說,其實李大人沒了也好,他一心為主,蘇州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他內心定是備受煎熬的。良心這東西有時候能逼瘋一個人,李大人是好官,與其備受折磨,還不如這樣乾乾淨淨的好。至少日後蘇州的百姓想起李大人是充滿愧疚跟尊敬的,而不是唾罵,罵他是貪官汙吏。”
“還有那些因為此事被弄的家破人亡的人,如今真相大白,黃泉路上也省得他們去找李大人麻煩。”
她拿帕子捂著嘴冷笑,難受吧,更難受的還在後頭呢。
她歎息一聲,“老夫人也彆難過了,李大人殉國,是忠義之士,老天爺都看著呢,像他這樣的人就是到了地府閻王爺一查也會為之動容,說不定大筆一揮就讓李大人投個好胎。如此,也是美事一樁。”
文氏與韓氏的臉色很難看,她們高興不是憤怒也不是,往日皇貴妃說話也不怎麼好聽,今日尤甚。也不知是不是她們的錯覺,她們總覺得皇貴妃在咒李煦。
此時,山梅剛好推門進來,她手裡拿著一塊料子,頭都沒抬就道:“娘娘,可讓奴婢找到了,您看這塊……喲,李夫人和老夫人也在呢。”她抬起頭,笑道,“奴婢說什麼來著,詹姨娘什麼身份,您這個時候讓她來教您刺繡李夫人肯定著急。是吧,夫人。”
韓氏不自在的笑笑,“山梅姑娘說笑了,詹氏能有什麼身份,她就是個奴才,娘娘讓她教刺繡那是看得起她。”
詹氏沒做姨娘之前在府裡繡房當差,她學的認真刺繡也確實不錯,詹氏沒做姨娘之前就是負責韓氏、文氏以及李煦衣裳的。文氏挑剔,彆人做的衣裳總說不舒服,也隻有詹氏的手藝能勉強讓她滿意。
蘊和說讓詹氏教導她刺繡,韓氏還真沒懷疑什麼。
山梅出現的時機太巧了,還有她開門的那個動作,就像是真的去拿布料一樣,饒是詭計多端的文氏都沒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