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郭絡羅氏對烏禩一如既往,可惜此時的烏禩或許是因被萬黼說中了心事,或許是因失去了皇阿哥的身份,對郭絡羅氏的示好並不是很領情。
安郡王府的人對他並不好,郭絡羅氏不想看著他受委屈,便帶著他住到了自己的一個莊子上。
嶽樂給她置辦的嫁妝因是郡王府遺留下來的產業全部被胤禛查封了,這個莊子是郭絡羅家留下來的,因此得以保存。兩人靠著郭絡羅家留下的財產度日,烏禩鬱鬱不得誌,不是在哀思,便是酗酒。
偶有喝醉,郭絡羅氏勸他,他便趁著酒意把心中的怒火發泄在對方身上。醒來後記起自己的所作所為又開始後悔道歉,郭絡羅氏是真的愛他,不管烏禩怎麼對她,她都不曾後悔過,也不曾想過離開對方。
可見其真心。
轉眼來到康熙四十年。
自那次宮變後沒多久,康熙就逐漸把朝中大小事務交給靖郡王胤祫處理,表現出對其的倚重。
康熙四十年,再次有人上書詢問立太子之事,原以為皇帝會跟上次一樣否決,卻不想他竟然同意了,而他所選之人正是萬黼。
雖有些讓人意外卻也在眾人的意料之中。
四十年二月,康熙帝正式下旨冊封皇貴妃那拉蘊和為皇後,同月則冊封靖郡王為太子,並昭告天下。
孝昭過世之後坤寧宮隨即改為祭祀場所,蘊和雖被冊封為皇後,仍居住在永壽宮。好在永壽宮距離乾清宮也不遠,而她也已經習慣了,並不覺得有何不妥當。
有了冊封皇後的聖旨,她手持寶冊寶印便更名正言順起來。
冊封的聖旨傳到承乾宮,因佟家之事被康熙降為嬪位的佟嬪有一瞬間的恍惚,隨後她便笑了起來。
佟嬪自語:“姐姐,看到了嗎,你心心念念、求而不得的,如今皇上全部捧在那個女人麵前,那個你看不起的女人啊,她如今是皇後了。高興嗎?妹妹我很高興呢。”
她這一生所受的苦大半都來自於這個人前端莊、溫婉的姐姐,隻有她知道那位名聲極好的姐姐私底下是個什麼樣子。
她姐姐最在乎的是皇帝,做夢都想日後跟他合葬在一起。
可惜啊,先有仁孝、之後有了孝昭,如今呢,多出來一個謹穆。哈哈,皇上身邊女人來來去去,就是沒有她姐姐的位子。
佟嬪因佟家之事被降了一級,烏祚是記在懿誠貴妃名下的、還有兩位公主那都是懿誠貴妃的兒女,康熙又怎麼可能不處置她?
她本就讓皇上厭惡,如今因為這事同樣被降了一級成為懿誠妃。如今的她怕是連葬在皇上左右的資格都沒有了。隻能與惠嬪等人葬入妃陵園。
佟嬪高興地又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時便看見七公主站在她麵前,七公主麵帶寒霜:“你是故意的?為什麼?”
以前她也覺得佟嬪對她們很好,每次看到佟嬪對她們伏低做小就沾沾自得,也因此讓自己二人越發高傲。
對這個姨母兩位公主是信任的,在此之前七公主從不曾想過姨母是故意的,故意把自己姐妹二人養的目空一切。
心思被察覺,佟嬪並沒有驚慌,反而低低的笑了出來,她笑了很長時間眼淚都笑了出來。
擦擦眼角,她仍帶著笑意問道:“你問我為什麼?當然是因為你們的額娘啊。”說到這裡她收斂笑容,眼睛裡帶著絲絲寒意,咬牙說道,“這都是她欠我的。”
抬頭直視七公主,她一字一句道:“若不是她,我怎會落入如此田地?”
“我本可以跟恪勤郡王福晉一樣嫁個不錯的人家,然後相夫教子,”她猛地站起來摔了手裡的酒杯,指著七公主道,“就是你的額娘,她因為嫉妒就生生毀了我。”
這些話憋在她心裡太久,今日正好趁著酒勁兒,她把一切都說了出來。
她嘴裡的恪勤郡王福晉就是孝昭皇後嫡親的妹妹,兩人還是同年的秀女。一個被親姐姐許了個宗室貝勒,那貝勒在征討噶爾丹的時候立了功被升為郡王。
如今的恪勤郡王妃夫妻和睦,兒女孝順,京中貴婦誰不羨慕。
另一個卻被姐姐和家族接連許配給兩個將死之人落得克夫的名聲,最後還要為姐姐的女兒不得不入宮守活寡。
她笑著問道:“你說,換做是你,你恨嗎?”說完她也不理會七公主,搖晃著徑直離去。
恨嗎?換做她是對方,她當然是會恨的。問題是,她現在是那個被牽連的無辜受害者。
七公主不知自己該用什麼態度對她,是愛還是恨?
不過很快她就沒有時間糾結了。
冊封皇後與太子沒多久,康熙再次發下兩道聖旨,他給六公主與七公主分彆指了婚。六公主指婚給前國公佟國維長子葉克書之子舜安顏。舜安顏是她的表哥,當年宮變,佟國維的兒子隆科多活了下來,孫輩也都活了下來。不過,他們再也不是什麼國公之子、之孫,雖仍住在佟府,卻隻是個庶民。
以庶民之身迎娶公主前所未有,且康熙並未給六公主任何冊封,甚至在內務府過來詢問公主規格的時候,他直接讓人按照多羅格格的規製給置辦的嫁妝。
至於七公主,則被封為和碩公主和親去了蒙古。她嫁的是蒙古博爾濟吉特氏翁牛特部郡王之子倉津,這位雖然也姓博爾濟吉特,但翁牛特部在蒙古諸多部落裡並不富有,甚至可以說一句窮。
得知翁牛特部的情況,大家心裡也就清楚了,皇上這是在秋後算賬。
大清與前朝不同,大清的公主都是要和親蒙古的。蒙古四十九部,就算不是每個部落都有資格迎娶公主,大清的公主數量仍舊遠遠不夠。因此,公主犯了錯,不會像皇阿哥一樣貶為庶人,皇上仍舊會留著她們用以聯姻。
不過這聯姻的對象就比較有意思了。
受寵的公主,皇帝自然會好好給她們選個婆家,不受寵、像七公主這樣翻過錯的嫁的部落自然沒那麼好。
同母同日而出,兩人的待遇截然不同,六公主怎麼受得了這委屈,她當即就嚷嚷著要去見皇帝。
然,康熙並沒有見他,他直接讓梁九功告訴六公主,再鬨連多羅格格的嫁妝都沒了。
一句話把想要鬨事的六公主給嚇走了,蘊和看著麵色蒼白的康熙,擔憂道:“皇上,您的身體……”
之前太醫說康熙還能活個十幾年,後來被胤祚氣的吐血又被蘊和用秘藥吊命,如今的康熙已經日暮西山沒幾年活頭,所以他才那麼著急,著急的立太子、嫁女兒。
因康熙身體不好,朝廷之上大部分事情都是萬黼在處理,蘊和也搬到了乾清宮照顧他。
康熙擺擺手,“彆擔心,朕沒事。你跟了朕這麼多年,為了朕差點連命都不要了,朕愧對你良多。朕總想著應該補償你點什麼,就在前兩日朕想到了。”
蘊和配合道:“是什麼?”
皇帝的嘴聽聽就好,她不相信康熙會愧疚,不過給她送東西這段時間倒是時有發生。皇帝願意演,她自然是陪著的。
康熙笑笑,“保密,等立後大典那日你就知道了。”
立後是大事,聖旨是四十二年下的,封後大典卻在四十三年三月。
這一日風和日麗天氣正好,康熙親自帶著她去往太廟祭拜。之後便是接受文武百官、朝中命婦的朝拜。禮儀之繁瑣、吉服是穿了一層又一層。
隻從皇宮到太廟,再從太廟走下來,蘊和差點沒累趴下,本就深受餘毒之苦的康熙更加不堪,中途他咳嗽好幾次,有一次甚至還咳出血來。
大喜的日子見血不吉利,這件事除了站在他身側的蘊和以及隨時注意他情況的梁九功,其他人誰都沒發現。
蘊和擔憂道:“皇上?”現在她真有點害怕,這樣的日子若皇上有點什麼,她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那些大臣還不得來個死諫把她給諫死。
康熙也知道這情況,他歉意的笑笑,“朕沒事還能堅持,隻委屈你了。”
他原本是想留給皇後一個美好的回憶,如今看來怕是不成了。
大典結束之後,康熙就軟到在床上,蘊和著急道:“趕緊宣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