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裴風南炸了。...)(1 / 2)

謝鏡辭開心到旋轉起飛, 並且確信嬌氣包的人設還能屹立不倒一百年。

在當初尚未明確心意的時候,她無論抽中哪個設定,都會覺得行為舉止太過輕浮, 不得已冒犯了裴渡。

可一旦相互表明心意, 什麼輕浮曖昧, 通通變成了隻屬於兩個人的樂趣。她甚至覺得有些遺憾, 沒把之前幾個人物設定發揮得淋漓儘致,好好看看裴渡害羞臉紅的模樣。

世上怎麼會有這樣可愛的人, 讓她忍不住想要更加親近。

在歸元仙府的幾日晃眼而過, 很快就到了秘境重開的時候。

多虧有仙府中濃鬱清澈的靈氣,加之大戰錘煉,不少修士都得以進階,不負此行。

至於雲水散仙,自從心魔被除, 她總算能偶爾露出幾分笑意,大多數時候沉默不語, 不知在思索何種事宜。

這位前輩性情閒適, 對於靈器法寶沒生出太多留念,為答謝破除心魔之恩,拱手相贈了數不清的天靈地寶,看得眾人目瞪口呆, 差點高呼女菩薩。

謝鏡辭和裴渡得到的饋贈最多,全是可遇不可求的珍惜寶貝,細細一辨,竟有不少可以作為藥材, 供孟小汀娘親服下,助其更快醒來。

“你雖神識受損, 但進階元嬰是遲早的事,無需過於急躁。”

生了對琥珀色瞳孔的女修麵如白玉,語意溫和:“我已用靈力為你填充識海,若無意外,七天之內便可突破――如今道友雖是金丹,待得突破瓶頸,累積的靈力四溢,必定扶搖直上,連升數個小階。”

也就是說,她不破則已,一旦來到元嬰,修為就能蹭蹭蹭往上漲,直達元嬰高階。

滯留在謝鏡辭身體裡的靈力太多,如同容器裡不斷灌入的水。容器的容量總有個限度,超過限度憋得太久,等瓶口被打開,必然迎來井噴式的突破。

“多謝前輩,”謝鏡辭笑笑,“前輩打算繼續留在歸元仙府嗎?”

雲水散仙沉默一瞬。

“我會出去。”

她仍是沒有太多情緒,連笑起來的時候,也隻不過是把嘴唇揚起輕微弧度,語氣淡淡:“去楚幽國故地看一看……凡人皆有轉世,不是麼?”

作為雲水散仙,她擁有足夠漫長的生命,能一步步尋訪世間角落,前往山川河流、古榭樓閣,就像當初那個人所希冀的一樣。

同樣地,作為楚箏,她亦有足夠充足的耐心,心甘情願追尋那個人的腳步,等待著有朝一日,能與之重逢。

有個問題被藏在她心中許久。她隻想從那個人口中聽見答案。

謝鏡辭緩緩舒了口氣,眼底生出笑意:“謝府隨時歡迎前輩來做客――倘若身邊能再帶上一個人,那就再好不過了。”

她想起自己破損的識海,頓了頓,溫聲繼續問:“前輩能否看出,我缺失的那份神識究竟是何物?”

雲水散仙搖頭:“也許是一段記憶、一種能力、或是單純的一團靈氣,既已丟失,就很難辨出曾經的麵貌。”

就像缺失的拚圖。

那份遺落的神識於她而言,似乎並沒有太大的影響力,就算丟失不見,也沒給日常生活帶來絲毫不便。

但它卻又十足重要,像一顆石頭重重壓在心上,化作解不開的結,把她的修為牢牢錮住,前進不得。

而且……據孟小汀所言,她曾在一次秘境中遇險,幸有裴渡相助,才在九死一生的困境中得以存活。可無論謝鏡辭如何回想,都記不起任何與之相關的片段。

莫非她缺失的神識,與裴渡有某種微妙的聯係?

謝鏡辭有些頭疼。

她的神識之所以散落,全因在東海之畔的琅琊秘境遇險,不但差點沒命,當日的記憶也消失大半,記不起罪魁禍首。

聽說謝疏和雲朝顏在出事以後,曾多次前往琅琊進行搜查,無一不是一無所獲,找不到線索――

也就是說,真凶要麼早已離去,要麼修為不高,忌憚於兩人的力量,不敢露麵。

憑借僅存的零星記憶來看,謝鏡辭當日遇險,很大一部分原因出自對方偷襲。

如今她修為大增,身邊又有數位好友相伴,倘若再探琅琊,應該不會像之前那樣慘烈。

倘若真能抓到罪魁禍首,她定要將它千刀萬剮。

――不過那得等到幾日之後,再細做準備。

如今最為重要的,是解決裴鈺之事。

歸元仙府慘遭驚變,諸多弟子身受重傷、置身於絕境之下,絕大部分的責任來源於他。

孟小汀的留影石儘職儘責,把裴鈺損毀劍陣、引出魔氣的畫麵老老實實全部記下,等秘境一開,留影石影像一現,他百口莫辯,必然會徹底完蛋。

而事實證明,謝鏡辭所料不假。

當留影石在秘境外的所有修士麵前被催動,畫麵一一浮現,引來一刹的鴉雀無聲。

然後是排山倒海般的震撼與喧嘩。

那可是大名鼎鼎的裴家。

誰能想到,裴家二少爺竟會串通邪魔,險些害死秘境中所有弟子的性命,甚至在後來不知悔改、口出狂言,如同跳梁小醜,實打實的有辱門風。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不惜以所有人的性命作為籌碼,費儘心思想要做到的,居然隻是把罪名陷害給裴渡,讓後者墜入泥潭。

為了這一己私欲,不知有多少人差點淪為陪葬。

而且――

“我說,這‘串通邪魔’的事情,你覺不覺得有點耳熟?”

“當初在鬼塚裡,裴家不就向修真界大肆宣揚,說小少爺嫉妒心起,與邪魔為伍,想要害死白婉和裴鈺嗎?照如今這個情況來看……串通邪魔的,說不定另有其人吧。”

“要是在歸元仙府裡,裴鈺計策得逞,結局不就和那日的鬼塚一模一樣?你們說,這會不會是一出故技重施,隻可惜當初成功,今日失敗罷了。”

“我就從來沒信過裴家的鬼話。裴渡什麼性格,裴鈺又是什麼性格?明眼人都能看出誰善誰惡。”

“噓――妄談不得。不過我估摸著,按照裴風南那性子,兒子出了這種事,估計得炸了。”

裴風南的確炸了。

這位大能自視甚高,對子嗣更是嚴格。當初裴渡被誣陷與邪魔私通,他一怒之下不分青紅皂白,直接將其擊落懸崖,可見性情暴躁、眼裡容不得沙。

但裴渡與裴鈺,終究有所不同。

前者隻是個不那麼重要的養子,充其量,僅僅是把光耀門楣的利劍。裴風南對他生不出太多親近,就算裴渡當真死去,也隻會惋惜須臾。

但裴鈺是他實打實的親生兒子,骨肉血脈緊緊相連。裴明川是個成不得大事的廢物,唯有裴鈺,能讓他寄予厚望,是裴家唯一的未來。

此事一出,裴鈺徹底成了修真界裡的過街老鼠,連帶著裴府也抬不起頭,顏麵無存。

歸元仙府裡的那段影像廣為流傳,被無數留影石爭相複刻。

聽說裴風南將它仔仔細細看了十多遍,沉默許久,終是無法壓抑滿心怒火,靈力如潮奔湧而出,掀塌了前後左右的十幾座房屋。

顏麵儘失,這並非最要命的一點。

秘境之變死傷慘重,無論世家大族還是宗門大派,儘數把矛頭指向裴府,要求得一個交代。

賠償是一碼事,最讓裴風南頭疼的是,即便是他,也必定保不住裴鈺。

在修真界裡,惡意殘害正派同仁,實乃罪大惡極。此番裴鈺搗出這麼大的亂子,不知有多少人希望他死無葬身之地。

裴風南向來喜怒不形於色,卻在拿到留影石的瞬間,驟然氣到發抖。

“誣陷,定是誣陷!”

白婉咬牙切齒:“傀儡……歸元仙府裡那麼多傀儡和幻境,這一定不是真的!指不定就是裴渡刻意陷害,用了個同小鈺一樣的假人,否則怎麼會突然出現一顆留影石,把一切全都恰好記下來!”

她說到這裡,更加慌亂:“秘境裡的那群人必然不會罷休,我們一定要保住小鈺,否則他就完了!”

裴風南靜默不語,良久,眸色陰沉地看向她。

這雙眼裡儘是漆黑,含了淩厲的冷意,隻需一瞥,就讓白婉兀地噤聲,不敢再發一言。

“宴請各大世家門派。”

他半闔眼睫,喉結一動,嗓音中竟是毫不掩飾的殺氣,寒涼刺骨:“三日之後,審判裴鈺。”

*

謝鏡辭沒在家歇息太久,就收到了裴府發來的邀請函。

邀請函風格是裴風南一貫的雅致肅穆,白紙黑字娟秀工整,聲稱會在三日後,對裴鈺一事做出決斷。

審判定在清晨,前一天則是由裴府設下的大宴,想來是為了安撫賓客情緒,也留給裴家最後一段緩衝的時間。

謝疏早就想為裴渡打抱不平,奈何與裴家相距甚遠,一直沒找到機會,得知此事樂得不行,早早帶著幾個小輩來到宴席。

“我聽說,裴家給每個進入歸元仙府的人都發了一份。”

莫霄陽頭一回來到府中,好奇地四下張望:“這地方好奇怪啊――怎麼說呢,中規中矩的,不像活人住的地方。”

“裴風南就是這種性子。”

雲朝顏淡聲應他:“因循守舊、古板固執,把修行看作生命裡的頭等大事,死要麵子,毫無審美可言。”

“不過也正因為他好麵子,所以即便是親兒子犯了錯,裴風南也不會刻意包庇。”

謝疏懶聲笑笑:“明日願意站在裴鈺那邊的,恐怕隻有白婉,但她勢單力薄,掀不出什麼浪來。”

謝鏡辭挑眉:“爹,以裴鈺這種情況,判決結果會是怎樣?”

“輕則剔除仙骨、挑斷筋脈,關入牢房,一輩子生不如死。”

他摸摸下巴:“重一點嘛,以死謝罪。”

孟小汀打了個寒顫:“……總感覺第一種結局更慘啊,想想就讓人頭皮發麻。”

“裴鈺貪生怕死,如果讓他來選,肯定會更傾向於第一種。”

謝鏡辭笑了笑,眼底卻沒浮起絲毫笑意:“隻可惜他就這樣沒了,當初鬼塚的那件事,還沒來得及查清。”

還剩下一個白婉。

鬼塚之變,已經過去了不少時日。那是凝集在裴渡身上最大的汙點,不把真相公之於眾,謝鏡辭連睡覺都不得安穩。

比起年紀輕輕的裴鈺,白婉心思要縝密許多。她究竟應該用上怎樣的法子……才能讓一切水落石出?

她想不出合適的方法,不由皺起眉頭,思索之間,聽見孟小汀的絮絮低語:“等等等等,你們快看,那是不是裴風南?他好像朝我們這邊過來了!”

謝鏡辭心口一動,默不作聲抬起眼。

她曾見過裴風南幾次,在為數不多的印象裡,這位大能始終沉穩如山、喜怒不形於色,渾身上下環繞著淩厲劍風,叫人不敢靠近。

但此時此刻,他像是突然老了十多歲。

修真界駐顏有術,從外貌來看,裴風南仍然是二十多歲的青年模樣,劍眉星目、輪廓硬挺,奈何眉宇儘帶風霜,一雙眼睛更是黯淡,如同深潭。

跟在他身側的白婉麵貌秀美,舉手投足自帶溫婉清雅,目光掠過裴渡,隱隱生出刻骨的恨意。

看見這女人不高興,謝鏡辭高興到不得了,甚至開始舒舒服服地哼小曲。

“謝兄、雲夫人。”

裴風南勉強扯出一個笑,末了看一眼謝鏡辭:“幾位小道友在秘境裡,沒受什麼傷吧?”

“其他人都還好,唯有小渡傷得比較重。”

雲朝顏嗓音淡淡,似是想起什麼,做出恍然的神色:“不過也還好,不至於筋脈儘斷、修為全毀,能撐過去。”

她這是在明指鬼塚一事。

裴風南麵色更為尷尬,竭力保持嘴角的一絲弧度,沉默著看向裴渡。

他有些訕訕,遲疑一瞬,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那日在鬼塚,的確是我急火攻心,沒有多加考量。你在外遊曆已久,打算何時歸家?”

聽聞讓他歸家,白婉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

謝鏡辭從心底發出一聲冷笑。

她還納悶裴風南為什麼要特意來和他們打招呼,原來是為了裴渡。

如今裴鈺完蛋,裴明川又是個慫包,裴府後繼無人,更沒有用來強撐門麵、挽回名聲的青年才俊,裴風南定是走投無路,才會選擇重新拉攏他。

分明是他當著所有人的麵,聲稱要把裴渡逐出家門、從此再無關聯,如今開口,卻用了“在外遊曆”這四個字,真是可笑至極。

哪兒來的臉呐。

莫霄陽神情無辜,麵帶好奇:“啊?可我聽說,裴渡已經和裴家沒關係了――難道是記錯了?唉,鬼域消息就是閉塞,我的錯,我的錯。”

裴風南臉色一白。

“我知道,你心中還有怨氣。年輕人總會如此,我能理解。”

他壓下心中煩悶,努力讓聲調趨於平穩:“可你不回家,我們怎能靜下心來,好好查明真相――裴府養你這麼多年,我們之間的情分,豈是一場誤會就能抵消的?”

他一番話說完,裴渡沒做反應,反倒是一旁的白婉捏緊了拳。

什麼“靜下心來,好好查明真相”?

當初在場的僅有三個人,一旦摒除裴渡的嫌疑,有機會下手的,隻剩下她和裴鈺。

他此種態度,擺明了是把心思放在裴渡那邊?這豈不是在當著她的麵打她的臉,暗示她才是有問題的那個?

事情不該變成這樣的。

裴渡本應聲名狼藉,而她的小鈺必將前路平坦,步步高升,而非像現在這樣,淪為瘋瘋癲癲的階下囚。

她的兒子受儘折磨,裴渡怎能活得肆意瀟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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