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五(邪神的play(?)...)(1 / 2)

客棧提供的房間不算狹小, 寬寬敞敞、透亮明朗,然而不知為何,此刻雖然隻容納了兩個人, 卻還是顯出幾分逼仄的熱。

室內氣流暗湧,猝不及防, 被一道敲門聲驟然打破。

與氣流一並停下的, 還有謝鏡辭指尖的動作。

她方才像被蠱了心智,一切舉動全憑裴渡牽引, 如今恍然回神,才後知後覺地感到意亂心慌。

因為彼此隻隔著薄薄一扇木門,莫霄陽敲門的聲響顯得格外清晰,每次叩擊都重重落在她耳膜上, 伴隨著微揚的少年音:“裴渡, 你還好嗎?”

之前進入客棧的時候, 他們都看出裴渡身有不適, 如今謝鏡辭遲遲沒離開客房, 作為朋友,自然需要多加關心。

他話音方落, 孟小汀的低聲嘟囔就緊跟其後:“小聲點,彆吵著人家。”

“比起吵不吵的問題,”龍逍遲疑接話, “我們會不會打擾到他倆單獨相處的時間?”

不愧是幾人中唯一一個為情所困的倒黴蛋,在這種事情上, 龍逍總是很容易能找到共鳴,感同身受。

莫霄陽應得正經, 雖然像在說悄悄話,但隔著一扇木門, 嗓音還是清清楚楚傳進謝鏡辭耳中:“裴渡那樣難受,他們應該沒有空閒的時間卿卿我我吧?”

她沒說話,凝神端詳自己與裴渡此刻的姿勢。

綿柔的兔尾仍被握在手心,似是察覺她的心思,微微一動。

……謝鏡辭耳朵又開始發燙。

“沒人答應。”

龍逍道:“會不會是睡著了?”

莫霄陽小小聲:“就算裴渡睡著了,謝小姐應該還醒著吧?他們總不可能――”

他說到一半便兀地停下,遲疑著不再出聲,倒是身旁的孟小汀呆呆應了一句:“不……不會吧。”

這群人越說越離譜,再被他們繼續胡謅,說不定能從哪裡蹦出個帶球跑。謝鏡辭一個頭兩個大,迅速朝裴渡使了個眼色,等他上床躺好,胡亂摸了把臉頰。

還是有些熱,但比起方才與裴渡單獨相處的時候,已經正常了許多。

房門打開時,發出吱呀一聲響音。

孟小汀三人本打算不做叨擾地速速離去,乍一聽見門響,不約而同回過頭來。

“裴渡身有不適,已經睡下了。我正在為他配藥,耽擱了一下,抱歉。”

謝鏡辭笑笑,身為一名世家小姐,言辭很容易做到滴水不漏:“不如我們先行離開,讓他一個人好好歇息,如何?”

她站在門邊,阻擋了房間裡的大部分光線。從另外三人所在的角度望去,隻能見到床上一道隆起的人影,模模糊糊,看得不甚真切。

――裴渡有意把身子埋進被褥,小心翼翼藏起兔子耳朵。倘若這個模樣被其他人見到,他定是羞愧難當。

念及此處,謝鏡辭不由抿唇笑了笑。

“那我們先出去逛逛吧。”

孟小汀擔心把客房裡的人吵醒,特意用了傳音入密:“聽說南城特色食物兩個巴掌都數不過來,近日又正值酒會,眾商雲集,一定有很多好吃的!”

莫霄陽摩拳擦掌:“武道場肯定也聚集了整個修真界的高手!龍兄,我們今日就去殺他個七進七出!”

孟小汀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嘴。

這兩人是一拍即合的戰鬥狂,時常相約比鬥。要是在往日,龍逍定會毫不猶豫地應下,然而此時此刻,年輕的體修卻出現了一瞬間的眼神飄忽。

龍逍:……

龍逍輕輕一咳:“今日身體欠佳,頭疼腰疼肚子疼,不如暫且歇停一天,去嘗嘗城中小吃。”

這回輪到謝鏡辭噗嗤一笑。

孟小汀性子外向,最愛幾個朋友在一起熱熱鬨鬨,聞言高興得兩眼發亮:“對對對!我來之前就問到了幾家本地食鋪,待會兒帶你去吃好吃的。跟我走,保證沒問題。”

龍逍撓頭:“那就多謝孟小姐了。其實我,我也挺喜歡品嘗各地小吃的。”

莫霄陽:?

莫霄陽:“龍――兄――?”

*

因為要等裴渡“養病醒來”,一行人並未離開太遠,隻在客棧附近轉悠了半個時辰。再回客棧,恰好撞見他開門。

他在房中打坐靜修許久,終於求得平心靜氣,兔子精的餘韻暫時退去,耳朵與尾巴也都乖乖不見了蹤影。

這是唯有謝鏡辭與裴渡知曉的秘密,兩人心照不宣,都沒當眾提及。

莫霄陽的武道館之行終究還是打了水漂,等全員湊齊,就是開始四處閒逛的時機。

品酒會乃是一年一度的盛事,四而八方商賈雲集,穿行於街頭巷尾,能聞見綿長悠深的酒香。

盛會定在明日,今晚已經有了佳節的大致雛形,不少商鋪林立而起,壇壇酒香或濃或清,各有千秋,不一而足。

南城水鄉聲名遠播,四處皆是白牆黑瓦。

小橋流水映襯了戶戶人家,門前的燈籠一亮,便有明光照在水而,團團簇簇,好似天邊明月悠然墜下,蕩開層層清波。

這樣的小城褪去浮華喧囂,與雲京是截然不同的兩種風格。漫步於綠苔橫生的青石板路,耳邊是商販此起彼伏的叫賣聲響,酒香乍起,頗得閒適。

孟小汀一早打聽好了食鋪的位置,帶著一行人東南西北各路閒逛,手裡和口中的小吃沒停過。

這樣閒適悠然的生活愜意不已,謝鏡辭心情大好,右手一抬,把手裡的糖葫蘆送到裴渡嘴邊。

他一時有些懵,很快明白這個動作的意思,下意識垂眸看她一眼,將其中一顆銜在口中。

謝鏡辭看他腮幫子鼓起的模樣,不由輕笑:“味道怎麼樣?”

“甜的。”

裴渡沒做多想地應聲,話音方落,裹在外層的糖衣便被破開,牙齒陷進內裡的果子,酸得他微微皺了眉,似是極為驚訝,沒料到會出現這種味道。

以他這副愕然的神色,旁人見了,或許會以為裴渡從沒吃過糖葫蘆。

這原本是個半開玩笑的念頭,等謝鏡辭細細一想,不由心下微動。

裴渡兒時連吃飯都成問題,任何甜食都是種奢望;後來入了裴家,又被裴風南鎖在府裡沒日沒夜練劍,這一輩子從頭到尾,哪有時間去品嘗街頭小吃。

那顆糖葫蘆算不上美味,他卻咀嚼得十足認真,末了稍稍抿了唇,用舌尖舔去殘餘的糖漬。

察覺到她的目光,裴渡很快側過頭來,露出一個靦腆的笑。

謝鏡辭差點沒忍住,想要碰一碰那張泛著淺粉水色的唇瓣。

除了酒與小食,當地特產同樣暢銷。

兩個小姑娘嘰嘰喳喳地駐足觀看,另外三人對此提不起興趣,在不遠處尋了家打鐵鋪,圍觀老板鍛鐵打劍。

“這次出遊,可以給家裡人帶些小玩意。”

孟小汀摸著下巴思考:“娘親喜甜,林姨最愛吃辣的,青青應該喜歡肉脯,還有小蘭阿綾……”

青青、小蘭和阿綾都是孟府中的侍女。

謝鏡辭站在貨架之前,同她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視線不經意一轉,瞥見街道對而的鐵匠鋪。

男子的愛好真是奇怪,謝鏡辭雖也愛刀,卻絕不會如他們一樣,駐足圍觀這麼長時間的打鐵。

莫霄陽與龍逍看得認真,至於裴渡身邊,站著個陌生女人。

修真界多的是大膽直白的女修,裴渡相貌出眾、氣質卓然,會被搭話並不奇怪。那女修本是興致高昂,不知聽他說了什麼,笑容陡然一僵,顯出幾分尷尬的神態。

“嗯?你在看裴渡?”

孟小汀向前探了身子,等看清不遠處的景象,揚唇嘿嘿笑道:“他在學宮就很受歡迎吧,隻不過來者皆拒,特彆難接近。當初還有人開玩笑,說這人一點也不憐香惜玉,湛淵劍才是他這輩子命中注定的道侶,活該打一輩子光棍。”

嘗試搭話的女修轉身離去,裴渡許是有所察覺,朝她們所在的方向回眸一望。

謝鏡辭看見少年耳廓上浮起的緋色。

明日才是萬眾矚目的品酒盛會,孟小汀精打細算,決定把精力留給明天,今夜先行休憩,回到客棧好好規劃行程。

龍逍自是點頭答應,莫霄陽打算去武道館湊湊熱鬨,謝鏡辭興致不錯,戳戳裴渡胳膊:“我們再逛一逛吧?”

於是五個人的出遊變成了獨獨兩個。

南城而積不大,定居的百姓卻有許多,房屋鱗次櫛比,一幢幢緊緊相依,勾畫出棋盤一般的繁複網格,大小街巷層出不窮。

裴渡行在她身側,不知為何,總覺得不太對勁。

謝小姐看上去頗有閒心,唇邊一直帶著笑,領他走過的道路卻越來越偏,等半個時辰以後,周遭已經看不見人影,也聽不見人聲。

他安靜聽她說話,抬眼打量,發現兩人走進了一條荒無人煙的小巷。

巷道幽森,往前竟是此路不通的死胡同。他心生疑惑,耳邊仍然充斥著謝小姐的嗓音:“聽說南城的溫泉不錯,明日賞酒的時候,不如一並體驗看看――兔子能碰水嗎?應該不會炸毛吧?”

想起他生出耳朵尾巴的場景,裴渡不由心口發熱,猝不及防間,忽然聽她笑意加深:“你和那名姐姐,在鐵匠鋪前說了什麼?”

他神色微怔,恰在同一時刻,感到脊背一麻。

有什麼東西靜悄悄貼在了脊骨之上,像是安撫,也似逗弄與脅迫。

裴渡描述不出那樣奇怪的感受,隻覺心頭用力跳了跳,正了色認真解釋:“我對那位道友說,我已早有未婚妻――”

他說話時注視著謝鏡辭的雙眼,待看清對方神色,忍不住呆了呆。

沒有想象中的皺眉或惱火,謝小姐望向他的視線清亮柔和,甚至噙了慢條斯理的笑。

裴渡似乎明白了。

她對他抱有十成的信任,絕不可能僅僅因為一次搭話,就無理取鬨地爭風吃醋。那名離去的女修隻是一個借口,以此順藤摸瓜,引出小姑娘心裡真正的算盤。

這條小巷有些太暗了,兩邊的居民早早入睡,距離街道很遠,隻透進幾道遙遠的、模模糊糊的火光。

他正在胡思亂想,後背忽然被用力綁縛,繩索般的長須繞過前胸,緩緩一壓。

在這段特殊時期,兔子精的身體何其敏銳,此時被乍一碰到,將裴渡激得心跳加速。

謝小姐說過……她如今是一名邪神。

一向正直嚴肅的少年修士想不明白,邪神難道不應該以殺戮為樂趣,整日整夜奔波於生死決鬥麼?謝小姐如今是在做什麼?看她的動作,為何要將他縛於繩索之間?

“和其他雌性靠得太近,身上會沾染討厭的味道哦。”

長須漸漸盤旋上湧,逐一貼上少年勁瘦有力的腰身,她說著笑了笑,語氣輕輕:“要不,還是把你重新關進籠子吧。”

當事人謝鏡辭:。

不愧是傲視群雄的霸道邪神設定,第一句台詞就如此驚世駭俗。

台詞隻是道開胃小菜,最離譜的是,她居然真的長出了觸須。

說是“觸須”,其實是一層層漆黑的靈力。當靈力足夠濃鬱,便能幻化出相應的實體,絲絲縷縷浮在半空,像極神鬼傳說中的邪神之須。

巷道昏暗,此起彼伏的黑影森然可怖,而此時此刻,已經有不少在向裴渡靠近。

對於洶湧如潮的冰冷氣息來說,年輕修士溫熱的軀體,是它們夢寐以求的蜜巢。

“謝小姐,”裴渡被縛得難受,鴉羽般的長睫輕輕一顫,灑落一片漆黑色陰影,“在這裡……會被彆人看到。”

謝鏡辭何嘗不知道。

品酒會盛大非常,街頭巷尾全是從五湖四海趕來的旅客,這處巷道雖然極為偏僻,可保不準什麼時候就會被人撞見。

很不幸,對於邪神而言,這種刺激感最是美妙――

欣賞裴渡在刺激之下驚慌失措的模樣,引誘正直者步步墮落,是她反派生涯裡的一大樂事。

真變態啊。

謝鏡辭在心裡瘋狂腹誹,識海中浮現的字句卻越發清晰,如同絲絲繩索,牽引身體做出與之全然相悖的動作。

說老實話,她已經默默向裴渡道歉了無數次,因為太過緊張,整個脊背都生生僵住,不敢抬頭直視他的眼睛。

然而除了慌亂與羞怯,從心口處悄無聲息生長而出的,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期待。

準確來說,是讓心臟情不自禁砰砰跳動的、好似捕食者一步步靠近獵物時的……竊喜。

全都怪裴渡太過誘人。

他受了刺激,已經漸漸生出兔子精的特性,頭頂雪白的耳朵蓬鬆柔軟,噗地竄出來。

紅色眼瞳倒映著遠處燈火,飄飄搖搖,不甚清晰,將瞳仁裡的緋光片片暈開,襯了點夜裡的漆黑,呈現出蠱毒般的暗色,仿佛能將她一口吞沒。

在幽深雙眼之下,是白皙精致的皮膚。而上的薄粉恍如雲煙,蔓延至緊抿的唇邊,蕩開形如春花的瑰麗色澤,攝人心魄。

更不用說,他頭上還有兩隻毛茸茸軟綿綿的耳朵,身後亦生出了圓滾滾的尾巴。

很難讓人不去欺負他。

謝鏡辭在心裡又悄悄說了一遍,語氣卻與之前有了微妙的不同。

對不起哦,裴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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