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醇經常坐的位置采光很好,但在大熱的天氣陽光卻不至於直射,而是在店前留下一地的陰涼。
地麵折射的光芒讓靠窗的位置格外的亮堂,沉靜的青年坐在那裡,視線微轉看向窗外,側臉像是一副完美的剪影,乾淨而美好。
錢小滿不自覺的扛起了自己的本職工作,將這副美好的畫麵記錄了下來,隻是相機放下的時候卻是對上了青年看過來的視線。
他的瞳仁很黑,又很亮,透著幾分剔透,讓錢小滿在那一瞬間想到了老板的貓。
如果老板娘跟老板的小白貓爭寵,誰能更勝一籌?
這真是一個值得人深思的問題。
“不好意思,老板平時坐在這裡的時候有讓我自己挑時機拍照,剛才一時手快。”錢小滿拿著相機走了過去道。
“沒關係。”白鴻抬頭看著麵頰微紅的姑娘道,“就按你平時的做吧。”
他之前做貓待在店裡的時候已經被拍習慣了,剛才也隻是餘光掃到了,下意識看鏡頭而已。
“好,謝謝。”錢小滿聽著這微冷的聲音動了動耳朵,然後回到了櫃台的後麵。
老板娘的性格很溫柔嘛,聲音也很好聽,她們老板真有福氣。
也不過是一會兒的時間,沈醇端著托盤走了出來,同時落座在了白鴻的同一側。
“水果沙拉是用酸奶拌的,熱量不高。”沈醇笑道。
“嗯,謝謝。”白鴻感覺到因為他在身旁的落座,一旁看著的目光明顯灼熱了很多。
他端起了咖啡看著其中的液體,以往都是看著沈醇給彆人上咖啡,這一次卻是親自品嘗。
黑咖啡不加糖,味道十分的苦澀,白鴻蹙了一下眉,艱難的咽了下去。
“咖啡要慢慢喝。”沈醇坐在一旁看著他蹙眉的模樣笑道。
白鴻點了點頭重新嘗試,卻仍然隻覺得苦澀。
“給你換我這個吧。”沈醇將他的咖啡取走放下,挪到了自己的麵前,然後將自己麵前的鮮榨果汁放在了他的麵前。
白鴻看了他一眼道:“我不會喝咖啡。”
即使想要學,可這種東西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學成的。
“不會喝就不喝。”沈醇笑道,“不用勉強自己。”
白鴻垂眸,扶住了那微涼的鮮榨果汁點了點頭。
午後的太陽有些毒,進了咖啡館的人很少還有人再願意出去,閒暇而安靜,沈醇坐在一旁用電腦處理著事情,白鴻看不懂那些,索性取了一本書坐在了他的旁邊翻看著。
皮質的沙發很舒服,旁邊鍵盤的聲音很輕,白鴻翻看著書頁的手指緩緩停了下來。
沈醇肩膀處一重,轉頭的時候看到了正側靠在肩上已經睡著的人,他的呼吸綿長,心神放鬆,跟小貓曾經趴在懷裡睡覺的模樣一模一樣。
沈醇停下了動作扶住了人,伸手將他腿上的書取過,然後看了錢小滿一眼。
“老板,什麼事?”錢小滿走了過來小聲說道。
“能幫我拿一條薄毯過來麼?”沈醇說道。
“好,稍等。”錢小滿匆匆去了。
薄毯被送過來,沈醇說了聲謝謝將毯子抖開蓋在了白鴻的身上,或許是因為動作過大,本來熟睡的人側了側頭,在錢小滿都下意識屏住呼吸的時候,卻是伸手很自然的抓住了沈醇的胳膊。
薄毯蓋上,沈醇沒有再動,而是取過了一旁白鴻正在看著的書拿過來翻著頁,講美食文化的,科普較多,難怪他看的無聊。
耳邊呼吸淺淺,似乎連店裡都愈發的安靜了起來。
隻因為麵前的一幕實在美好的太像是一副畫了。
沈醇有一段時間沒有在店裡久坐了,他的回歸引發了官博上評論區的爆炸。
而更爆炸的是那窗邊的青年靠在他的肩頭熟睡的照片。
青年閉著眼睛,看起來沉靜而安然,照片記錄的那一瞬間,沈醇正是低著頭去看他的模樣,唇角掛著笑容,眸中是不同於對他人的溫柔。
如錢小滿所料的那樣,這樣的畫麵果然讓評論區爆炸了。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我賭五毛錢,這絕對是老板的對象!
橡膠軟枕批發價:不用賭五毛,這就是。
讀不儘的書:老板的男朋友長的真好看,看這個側影,睫毛是成精了麼?
糖糕:果然男神都跟男神內部消化了,嗚……
一串大香蕉:我不能接受,我貌美如花的老板就這麼名花有主了,雖然老板娘很好看,但是我不接受!
你好像有大病:同性.戀啊,真惡心,這家店也不知道有沒有艾滋。
草上飛:一個P圖修圖怪,也好意思稱男神,真就網絡男神唄,還跟男的在一起,走後門,也不嫌惡心。
榴蓮吃個夠:樓上兩位是吃屎了麼,嘴那麼臭?
插線板:不好意思,根據數據顯示,艾滋這種的大數據是在男女之間傳播比較廣泛,彆異性戀高人一等了好麼?
熊熊抱:就是,同性談戀愛,還影響到你異性找對象了?
冰棒:我以前還去那家店呢,反正以後不去了,膈應。
扣你大草框:哎,我就樂意去,你愛去不去。
溫柔:你們都在吵架,隻有我在感慨老板的體貼麼?睡著了還給蓋個被,我家那口子都是用腳把我踹醒讓我自己蓋,人比人,氣死人。
仰天大笑:加1,羨慕,我未來男朋友有這一半我就知足了。
……
網絡上的紛爭不斷,咖啡館的確受到了一些影響,但是常客不變,即使月流水有所減少,沈醇也隻是擺出了全然不在意的態度出來。
他仍然喜歡坐在窗邊,白鴻偶爾會來,就坐在他的身側,大庭廣眾之下兩個人並沒有什麼過於親密的舉動,但是一舉一動都能夠讓人感覺到他們之間的默契和親密。
“先等一會兒,我去一下洗手間。”沈醇摘下了耳機說道。
“好。”白鴻應了一聲,伸手點下了電腦上的暫停鍵。
最近新上了一部很火的劇,平時的看書也轉為了坐在一起追電視劇。
頁麵暫停,白鴻有些無聊的看了看暫停的畫麵,又看了看手機,手指無意識的點上了畫麵右上麵的縮小按鍵。
點下去,再打開,點下去,再打開,十分符合貓咪爪賤的本性。
沈醇的電腦對他是開放的,從來沒有避諱,白鴻很少去翻看他電腦裡麵的文件,就算是戀人,有些**也不能隨意窺探的。
白鴻的目光掃過,卻是在一個間隙看到了桌麵上的一個文件夾,上麵備注的是:小貓的日常。
記錄他的?
白鴻手指一頓,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進去,無數剪輯過的視頻呈現在了裡麵,很多頁麵呈現出來的就是他變貓時候的樣子。
白鴻按照最初的日期打開,然後看到了令他十分窒息的一幕。
不是彆的,就是他剛到家裡開電視,跳躍茶幾與沙發,並且將電視遙控板拚命推下去的畫麵。
整個畫麵是一氣嗬成的,還囊括了他翹著尾巴往下瞅,滿臉迷茫,以及拚命關電視機裝無辜的畫麵。
當時做的時候隻是下意識,現在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看,白鴻覺得整個畫麵都好像透著一股淡淡的蠢意。
“我回來了,在看……”沈醇的話語一頓,在看到畫麵上的內容時挑了一下眉,頂著白鴻審視的目光坐的十分的安穩,“被你發現了。”
521打開了攝像機的鏡頭,記錄宿主翻車實況。
白鴻:“……”
這家夥是怎麼做到被發現做壞事還這麼有恃無恐的?
“你……你剛開始就發現了?”白鴻問出口的時候有幾分羞恥。
“嗯。”沈醇應聲道。
白鴻此刻十分想要找個地洞鑽進去,他以為沈醇發現的很遲,之前一直是把他當貓的,他也就是貓,也沒想過自己還能變成人,索性就順從貓咪本性放飛自我了。
之前知道沈醇聽得懂貓語的時候羞恥過一次,但已經過去了也就算了。
但是現在那些畫麵被記錄了下來,說不定還被反複觀看。
可要動手刪除,白鴻又舍不得,他看著沈醇糾結欲死,卻是半晌說不出話來:“你,你就不為此感到羞愧麼?”
“這些都是我對你一見鐘情的證據,為什麼要羞愧?”沈醇笑著說道。
白鴻還記得他說過的一見鐘情,愣在了原地,他原本以為這人是在哄他的,可如果他一開始就發現了自己是人類,一開始就聽得懂貓語,一開始就在記錄著那些過往和相處的畫麵,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情緒在心裡發酵,白鴻一時竟說不清自己心裡的滋味。
【宿主,您真的一開始就對小貓咪感興趣麼?!】521驚了。
【對呀。】沈醇笑道。
521:【!!!】
跨物種的戀愛,誰與爭鋒!
【逗貓多可愛啊。】沈醇笑道,【誰能拒絕小貓咪的魅力呢?】
甜言蜜語是戀愛之中必不可少的,能讓他開心,多說幾句又有何妨。
521:【……】
視頻到最後也沒有刪掉,反而被加了密,時不時為沈醇換來擼貓的福利,不過那都是後話了。
……
六月天裡,熱的路邊的葉子都在打蔫,灑水車偶爾經過,留下了一地水跡的陰涼,可不過是片刻,地麵又重新恢複了之前乾淨灼熱的樣子,仿佛從未有水落下過。
白鴻的演出在即,沈醇是打算提前去的,隻是剛坐上車,車窗就被人從旁邊敲了敲。
窗外的男人長的很高,穿著短袖的襯衫,頭發梳的齊整,在這大熱的天裡好像渾身都透著冷氣。
是傅城。
沈醇降下了車窗,看著窗外的男人道:“傅先生,有什麼事麼?”
“我有話想跟你說。”傅城看著沈醇沉聲道。
“去店裡說吧。”沈醇示意了一下車的開關,在傅城讓開後推開車門走了下去,順手摘下了用來遮擋刺眼陽光的墨鏡。
這樣的動作隨意而又瀟灑,透著獨屬於沈醇的慵懶,這樣的男人,絕不會輕易屈居人下,傅城眸光閃了一下,跟隨他走進了店裡。
對麵而坐,沈醇摩挲了一下服務生放過來的冰水道:“傅先生有什麼事直說吧。”
“是羅芸的事。”傅城雖然心裡遺憾,但他已經知道了沈醇有戀人的事。
對方有了喜歡的人,再去糾纏實在失了格調。
“她的判決下來了,我知道。”沈醇笑道。
教唆強.奸,以共犯論處,證據確鑿,情形極度惡劣,判了十二年。
十二年,一個女人青春都毀在裡麵了。
“我之前並不知道她做過的事情,因為我的原因給你造成麻煩了。”傅城開口道,“我對此感到很抱歉。”
他隻是以為羅芸隻是排除異己,用金錢也就算了,可是動用武力,毀人人生,實在可惡。
“不知者無罪,傅先生隻是受牽連的人。”沈醇說道,“不用道歉。”
傅城沉了一口氣:“我來的目的其實是告訴你小心羅家,這事雖然羅芸有錯在先,但是幫親不幫理是常事,羅家因為這事日後也會大出血,隻要功勞捐的夠,羅芸可能會減刑提前出來,她罪有應得,你要不要跟我聯手?”
他對那個女人真的是厭惡至極,甚至想想身邊曾經盤著一條毒蛇,打著喜歡他的名義去傷害無辜的人,那種粘膩的感覺就讓他覺得惡心。
“很感謝傅先生的好意,但是不用。”沈醇笑道,“他們敢來,我就敢接著,他們大可以去減刑,隻要她能活著從那裡出來。”
“你……”傅城看著他的笑容瞳孔微收,“你買通了人?犯罪的事情不要沾手。”
“謝謝傅先生好意,我隻是讓人將她進去的原因宣揚了一下而已。”沈醇笑著起身道,“我還有事,就先走了,回見。”
他起身離開,唯獨留下傅城一人坐在原地,想要起身的時候卻是感覺背後有些汗津津的,明明開著空調,也不熱……
同在女囚中間,有監獄的看管,未必有人會明目張膽的動手打人,但是有時候暴力並不僅僅是明麵上的,排擠,欺負,暗傷,哪一個都不會讓羅芸這樣嬌養出來的人好過。
就像是一個正常人被關進精神病院都得瘋一樣,羅芸她撐不了多久。
沈醇這個人夠狠,夠絕,跟傅城最初對他的印象並不一樣,但能夠看到他這樣的一麵,傅城覺得也沒有什麼遺憾了。
車子驅動,在炎熱之中疾馳而過。
演出的舞台之上正在進行著熱場,絲帶紛飛,曼妙絕倫。
底下的觀眾坐的滿滿當當,隻是在前排的位置上卻是空出了一位。
白鴻站在帷幕一側看著那裡,目光不住的往入口處看。
“加油,這可是你複出的第一場獨舞。”團長在一旁鼓勁加油道,“不要泄氣。”
“嗯。”白鴻收回了視線。
沈醇沒來或許是有事耽誤了,即使他不來,他也得跳好這一次,每一次。
熱場停下,舞者們紛紛退出了舞台,全場的燈光滅下,隻剩下中間的一道落在了舞台的中央,舞台的後麵山河萬裡,雲霧飄蕩,舞台之上也同樣有白霧繚繞,一瞬間恍如仙境。
絲帶從空中垂落,其上有一人順著落下,仿佛是那剛從天宮之中降下的仙人。
墨發如雲,衣服純白而飄逸,落地時輕如鴻毛,動作定格看向台下,已然吸引了所有人的心神。
台上人的眼睛看似看向了所有人,可目光卻是定格在了前排,對上了沈醇含笑欣賞的目光。
他不知道何時坐在那裡,但是他坐在那裡,白鴻的心就定了。
舞名醉仙。
要的是飄逸灑脫,情態似醉非醉,端的瀟灑自如,卻讓人看的情緒澎湃,柔腸百轉。
沈醇坐在台下看著台上的畫麵,他記得白鴻練過的每一個動作,但是當他穿上那身純淨的衣服,用一種平時沒有的狀態揮灑情緒時,那種酣暢淋漓是極為蠱惑人的。
醉仙,仙人落下凡間,醉酒當歌,引人入勝。
絲帶蔓延天際,那醉酒的仙人抓住了絲帶,仿佛重歸天際,燈再亮起的時候,一切都仿佛是一場美夢。
天亮了,夢也該醒了。
“好!!!”一瞬間的怔愣,眾皆嘩然,鼓掌聲不斷。
白鴻站在高台之上,聽著大廳中絡繹不絕的掌聲,知道自己這一場演出成功了。
“小心點兒下來。”工作人員在下麵說道。
後台的上方吊著綢帶,白鴻抓緊了往下滑,停在一半的時候仍然下意識看了一眼前排,卻不見那裡坐著的人。
剛才明明看見了,總不能是錯覺。
“這裡。”沈醇的聲音從下麵傳來。
白鴻低頭往下看,在看到他的身影時眸中浮現了驚喜。
“慢點兒下來。”沈醇說道。
“嗯。”白鴻一點一點下落,將落地的時候對上了沈醇有些深意的眸,那一瞬間有些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伸手躍下。
那本是飄逸的人翩然落下,眸中帶著義無反顧,汗水津津,像是經曆了千山萬水,然後落於懷中。
沈醇伸手將人抱緊,笑了一聲:“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