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我初登仙界,不過覺得這鸞鳳的尾羽材質頗好,用來做武器極好。”沈醇揚臂,那鸞鳳騰空而起,在天空中盤旋,發出一聲清唳,“所以便讓它送了我一根。”
“原是贈的,鸞鳳尾羽從不輕易贈人。”白竺微微仰頭看著那在天空盤旋數圈的鸞鳳道,“它既贈你,自是喜歡你。”
沈醇取出了自己的折扇,從其中取出了那根依附的尾羽道:“南緣曾經不知,我這就還給它。”
天空中的鸞鳳盤旋落下,看著那根尾羽歪了歪腦袋,在沈醇的手上啄了一下,叼過自己的尾羽飛向了引仙台。
521提著小攝像機想著宿主這也算是遭報應了,那鳥啄一下應該挺疼。
“分彆之時還要親吻一下,可見餘情未了。”白竺冷聲道。
521【……】
沈醇無奈道:“……那是啄。”
“既都是嘴,啄和吻又有何區彆?”白竺說道,“南緣仙君好盛的桃花。”
“那我現在就把這隻手剁了。”沈醇手中失去裝飾的折扇化為了匕首,正在劃下時被白竺伸手握住。
“不必如此。”白竺說道,“你與它相識在我之前,隻是日後勿要再收他人如此之禮。”
鳥類親贈的羽毛有求愛之意,他那扇上羽毛頗為耀眼,白竺原以為是他從哪隻鳥的尾巴後麵揪的,卻不想是送的,揪與送本就是不同的含義。
“自然。”沈醇收起了折扇,握住了他的手道,“清絕仙君不生氣了,我保證就這一次。”
“好。”白竺看著他道。
鸞鳳消失,引仙台上的人影緩緩睜開了眼睛,在眺望到遠處的一雙人影時,那雙清亮的眼睛頓時亮了,朝著那紅衣的人影喊了一聲:“仙君!!!”
【宿主,小花妖飛升了。】521提醒道。
不是它不厚道,主要是這種事提醒了也沒用。
齊露直接略過了接引的小仙,落在了沈醇的麵前跪地道:“仙君,小仙終於見到您了。”
沈醇看到人時眉頭微動了一下,笑道:“你是?”
旁邊牽著的手已經開始隱隱用力,捏的手指頗疼。
“小仙齊露,是仙君您曾經救過的那棵九裡香。”齊露仰頭時滿眼都是清亮的,“您當時在凡間還說要用小仙來泡茶的,您忘記了麼?”
“九裡香。”白竺喃喃道。
他對旁的記憶不清,對於與沈醇初遇時的花妖卻有些記憶,那把傘替那小妖擋了劫,實則也是替他擋了災,因果化劫,皆加在了沈醇的身上,也讓他渡大羅金仙的雷劫時比其他人要難上許多,幸好的是他頗有實力,才免了劫難。
“您是?”齊露看向了白竺,瞪大了眼睛道,“我記得您的聲音,您是當時的另外一位仙君,小仙拜見仙君。”
“嗯。”白竺應了一聲,“你先起來。”
“是。”齊露站起,拍了拍衣衫,看到他二人牽在一處的手時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的看向了沈醇,欲言又止了一番將話又給吞了回去。
“你有何話要說?”白竺開口道。
他聲音頗冷,尋常仙人並不敢近身,齊露更是頗為謹慎:“您與仙君是仙侶麼?”
“自然。”白竺說道。
“哦……”齊露遲疑了一下道,“這仙界一人能有兩位仙侶麼?”
“此話何意?”白竺開口道。
“當時仙君說那另外一個仙人也是他的仙侶。”齊露迷惑道。
白竺看向了沈醇,沈醇開口道:“那是你曆劫時的事,他去穀中尋仙,被我攔住了,說的也是你。”
白竺開口道:“你說要用他的本體泡茶?”
“那時不過嚇唬他,不想讓他靠近你罷了。”沈醇說道,“我向來不喝茶,你知道的。”
齊露聽著他二人言談,神色間有些喜悅:“仙君果然是善良之人,但小仙如今修煉成仙,如今每年都可取些本體泡茶,不影響的。”
若是當妖時被取走了些許本體,隻怕是要受傷的。
“嗯,不必了。”沈醇感受著手上的力道道。
“可當時小仙受仙君清露,這恩不能不報。”齊露說道。
“既然如此,本君曾欠藥極仙翁一個人情,他那園子裡恰好缺一個料理花草的小仙,本君予你手書,你去那處報道吧。”沈醇取出一封手書,其上有著他的仙氣標識。
齊露跪地接過:“可小仙不知藥極仙翁住在何處?”
“仙界極南之地,你既要報恩,就好好侍奉他吧。”沈醇說道。
“是。”齊露捧著手書有些遲疑,卻還是拜了又拜,朝著南邊去了。
隻剩他二人時,白竺鬆了沈醇的手,直接朝著第八域而去。
沈醇手上有些青痕,隻能笑了一聲無奈追上,隻是這一次卻被小石獅攔在了清絕宮外:“南緣仙君,我們仙君說了這仙界除了您,誰都能進清絕宮,要是讓您進去了,就把小仙剁成泥。”
“無事,你若成泥了,我再給你捏回來就是,保證比現在還好看。”沈醇笑道。
“不是小仙不放您進來,仙君他設了結界,小仙也解不開。”小石獅皺著臉說道。
剁成泥再捏回來,聽起來就好痛。
沈醇觸碰著那結界,若是強行打破,隻怕會傷到白竺本身。
【宿主,這次白白是生氣了吧?】521舉著攝像機的動作從未停下。
【你覺得呢?】沈醇站在宮外反問道。
若隻有那隻鸞鳳還好,再加上那隻齊露,白竺不生氣才怪。
【那現在怎麼辦?】521問道。
【還能怎麼辦?等。】沈醇說道。
若換了旁人對白竺心有傾慕,且白竺的身上還留著信物,他也會心生不悅。
如今這般,屬實正常。
白竺與沈醇同歸仙界,本就是一等一的大事,誰料他二人回來,竟是一人封鎖宮室,一人被阻攔在了外麵。
“可是感情出了變故?”
“下凡幾十天,在凡塵也就生活了幾十年,莫非真如南楚仙君所說,時間長了就沒有新鮮感了?”
“聽說南緣仙君初初回來,便遇上了曾經贈他尾羽的鸞鳳,那飛升上來的小仙似乎也對南緣仙君傾慕許久,一下子來了兩個,清絕仙君自然生氣。”
“雖說清絕仙君高不可攀,可這山珍海味嘗多了,難免也會想要嘗嘗清粥小菜。”
“南緣仙君風流倜儻,做男人的,也是難免。”
外界紛紛擾擾,沈醇卻始終立在清絕宮外。
小仙童們沒敢擅自靠近,也就赤月悄摸的來了一趟,行為舉止頗為小心謹慎:“你們不是才在一處沒多久,你怎得又招了兩個桃花?”
“什麼桃花,那皆是相戀之前的事。”沈醇說道,“那鸞鳳是瑞氣所化,尾羽珍貴,至於那小妖,我在下界救的太多,不缺他一人。”
“也就是說後續還有你的桃花飛升上來?!”赤月仙君十分詫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也就是此處無酒,否則我真要敬你一杯了。”
“在下救人時並無招惹之意。”沈醇摩挲著手指歎道,“看來日後救人還要化個醜些的模樣。”
赤月仙君愣了一下,沒忍住笑了兩下:“你如今的模樣倒與那些妻管嚴無甚區彆了。”
“那也比赤月仙君數萬年來都是孤身一人的好。”沈醇笑道,“本君願意讓他管著。”
赤月仙君:“……本君先回去了!”
他就不該來,他為什麼要來看人家的心甘情願!
“慢走。”沈醇說道。
清絕宮中,小石獅小心的探入了靜室,在看到其中靜坐的身影時小心的縮回了頭。
白竺自然覺其身影,開口道:“何事?”
小石獅恭敬行禮道:“仙君,南緣仙君已在外麵站了三日了。”
“嗯,知曉了。”白竺垂眸道,卻未再多說一句話,也未動身。
他深知沈醇性情,那人並非隨意拈花惹草之人,隻是樣貌生的風流,又不吝於給予弱者善意,天生便容易吸引他人。
能吸引得了他,自然也能吸引得了旁人。
雖能理解,可看到他人緊緊相隨,滿眼都是傾慕時還是會有無法消解的不悅。
可那些目光又無法斷絕。
“仙君,仙界對此事議論紛紛。”小石獅說道。
“說了何話?”白竺問道。
“說您感情出了變故,沒新鮮感的有,說南緣仙君本就是風流之人的也有。”小石獅說道,“還有說羨慕您的也有。”
“羨慕?”白竺說道。
“是,說是這天下傾慕南緣仙君的人再多,他一顆心也掛在您的身上,該嫉妒的是那些傾慕卻求不得的人才對。”小石獅說道。
白竺垂下了眸,微微歎了一口氣道:“他教你說的?”
小石獅驀然吞咽了一口口水:“小仙,小仙……”
“罷了。”白竺起身,朝著宮門外走了出去。
其實他說的對,那為旁人傾慕的人一顆心都掛在他的身上,若是一味的生他的氣,給了旁人鑽空子的機會,那才真是讓那些人做夢都能笑醒。
門被打開,那一身紅衣的人就立在外麵,看見他的身影時,眸中已浮現了笑意,他叫他:“阿白。”
白竺走了過去,不過分彆三日,他好像已經很想他了。
“為何三日之前不讓石獅遞話?”白竺走到了他的麵前問道。
“總要先讓你消氣。”沈醇伸手抱住了他笑道,“阿白,我知錯了。”
“你無錯。”白竺捧著他的臉,同他抵住了額頭道,“是我的錯,你從未招惹,他人傾慕是他人的事,與你無關。”
他的溫柔與良善是刻在骨子中的,或許在不經意間就會吸引他人,但他不會要求他去將這種行為改掉。
“我日後必然離有心之人十萬八千裡。”沈醇笑道。
“你已做的很好了。”白竺說道。
仙界極南之地以那小花仙的本事總要個把月才能到,即便心有傾慕,也難再見。
“你不氣便好,你不知我這三日在外,內心十分忐忑。”沈醇說道。
“你不是同赤月說你願意麼?”白竺說道。
“清絕仙君何處學來的偷聽的本事?”沈醇抱緊了他,在他的唇上親了一下。
白竺氣息微斂:“本君自然要看看你離開了沒有。”
沈醇笑意加深:“我若悄悄離開,你可會追出來?”
白竺冷聲道:“不會。”
“口是心非。”沈醇傾身深吻住,白竺無從辯駁。
小石獅躲在門後看著門口兩人,覺得仙界那些人說的感情淡了是不可能的,這種應該叫做難舍難分。
二人吵架不過三日,便再度和好如初。
而在那之後,隻要南緣仙君出現的地方,清絕仙君總會在側。
他二人倒並無什麼過於親昵的舉動,隻是言談說笑間,總是羨煞旁人,什麼感情不慕的傳言破於無形之間。
那是在姻緣府外,若入了姻緣府,沈醇便沒有那麼收斂了。
水鏡前二人坐在一處,沈醇從鏡中招來兩個娃娃,在其上纏著紅線。
白竺坐於其身側看著:“這種事他人不能做的?”
“小的紅線仙童便能算三世姻緣,這種牽扯數人的,還是要盯著些,以免人間出了什麼大亂子。”沈醇纏好了紅線,將那兩個娃娃放在手上給他看。
娃娃身上色彩鮮豔,隱約可見五官,能分辨得出是一男一女。
“這二人是誰?”白竺問道。
“梁朝帝後。”沈醇說道,“帝後和睦,天下大寧。”
“好事。”白竺說道。
沈醇將那兩枚娃娃放了回去,又招了一對出來,這一次卻是將其上的紅線剪斷了。
“這是為何?”白竺道。
“這是自成的紅線,雙方是敵國將領,身後皆有高堂妻子和兒女。”沈醇說道,“孽緣。”
“確實。”白竺說道。
沈醇或纏,或剪,或纏繞的紅線發黑,白竺皆在一旁觀看。
“可想試試?”沈醇見他神色時問道。
“我非是姻緣仙。”白竺說道。
“這有何難。”沈醇傾身摟住了他,從水鏡中招出兩個娃娃,握住了他的手,指尖纏繞的紅線直接纏在了他的手上。
白竺手指微動,就著被握的姿勢將紅線纏繞在其上,他纏的認真,沈醇看他也看的認真。
耳垂處輕吻,本在偷偷打量他二人的小仙童皆是用手捂住了眼睛,兩指呈剪刀狀在那裡看著,小臉皆是紅撲撲的。
白竺側眸:“此處有孩童,莫要胡鬨。”
“彆看他們一個個長的小,年齡怎麼也有上千歲了,該懂的都懂。”沈醇輕吻了一下他的唇角道,“清絕仙君,你這紅線纏的,他們這一生都得如膠似漆了。”
白竺垂眸,隻見兩個娃娃的身上纏滿了紅線,不是一根牽在一起,而是緊緊的纏繞,想要找出頭恐怕都困難:“要不要剪掉?”
“今日月老心情好,就讓他們難舍難分吧。”沈醇將那兩個娃娃拿起來放回了水鏡之中。
小仙童們不敢講話,隻能以神識交流。
赤月仙君怎麼還不回來?
仙君那日回來,說是他一個牽姻緣的都沒有仙侶,那些人憑什麼有,都單著吧。
幸好有南緣仙君在。
這姻緣府不如改成南緣府。
南緣府搬到清絕宮去了,姻緣府總不能再搬去,赤月仙君會哭的。
我覺得赤月仙君不回來,會不會是因為羨慕?
可往日仙君非常喜歡看旁人結成姻緣呐。
可能因為他意識到自己沒有仙侶了。
沈醇不過看了兩個時辰,便不再看那水鏡,二人相攜於那棵巨大的姻緣樹下,微風拂麵,粉色與紅色的樹葉緩緩飄落。
沈醇接住了一片,其竟是心形的模樣,小巧精致,像極了花瓣。
“為何會有粉色?”白竺問道。
“戀愛時為粉,成親後為紅。”沈醇仰頭看著這棵姻緣樹道,“姻緣葉生的極像桃花,隻保正桃花。”
“聽說它曾經禿過一陣。”白竺說道。
沈醇單指撓了撓臉頰笑道:“當時渡劫離此處近了些,波及到了,我當即便去藥極仙翁那處求了藥治好它了,並未耽誤天下姻緣。”
小花仙去的極慢,他卻極快,但來往總也要數個時辰,白竺道:“罷了,反正他們也不知。”
沈醇笑出了聲,他將白竺抱了起來,飛身落在了姻緣樹上。
紅粉交織中,沈醇看著半倚在樹上略有不習慣的人,傾身撐在了他的耳側。
紅色煙霧,仿佛連麵頰上都染上了緋紅,白竺想到了那日見他的場景,也終於明白了那時的心情,原來……
“那一日你看我的眼神,讓我想要親你。”沈醇傾身吻住了他的唇。
姻緣樹上,正是情濃。
赤月仙君墊著腳進了姻緣府,招手讓一個小仙童過來道:“人走了麼?”
小仙童搬著姻緣簿,回頭看了看水鏡前空了的地方道:“應是走了。”
赤月仙君頓時大鬆一口氣,大搖大擺的走進了姻緣府,先是喝了一口茶,然後悠哉的在水鏡前看看,這才踏入了正院。
他的姻緣樹總算是長……
“有人……”白竺輕輕推拒。
“不必管他。”沈醇摩挲著他的臉頰,直接設下了結界。
身影雖是消失了,可那二人親密的畫麵卻落入了赤月的眼中。
他呆滯在原地,有些木然的扭頭回了殿中。
雖然仙界對於沈醇和白竺如何行雙修之事早有各種猜測,可是事實擺在眼前時,那個滿身煞氣的清絕仙君竟似下位時,就會有那麼一點點的震驚,開心以及……憤怒。
南緣他能追到人就算了,還能讓清絕仙君在下!
憑什麼他還是單身!
仙界祥雲繚繞,有飛升成仙的,自然也有隕落的,熙熙攘攘一如凡間。
匆匆萬年間,姻緣府一切如舊,被南楚仙君斷言,被仙界總容易猜測感情不好的南緣仙君和清絕仙君卻一如既往的是一對真正的神仙眷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