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哪個門派的?”鄭曦在一旁詢問著那一對男女道,“他為什麼要追殺你們?”
“我二人是秀蘿派的。”那名略顯狼狽的女子有些遲疑道,“我們闖了一處山洞,從裡麵得到了一顆寶珠,不慎碰上了他,就被追殺到了此地,多謝幾位前輩救命之恩。”
“沒什麼,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誅之嘛。”鄭曦將她扶了起來道,“你能遇上我們,也算是有緣。”
“是,多謝前輩。”那女子遲疑了一下,從儲物戒中取出了一枚滾圓的珠子道,“此物便是我們所得,贈予前輩,希望能報前輩之恩萬一。”
那珠子晶瑩剔透,靈氣斐然,竟比秘境中靈氣還要乾淨數分。
“無功不受祿。”鄭曦不好意思道。
“前輩若是不收,我二人實在難堪。”女子麵頰微紅,“也算是與諸位前輩結個善緣。”
“收下吧。”周軒說道。
鄭曦看了一眼,拿起了那枚珠子道:“那我就收了,你們也不必將此事放在心上,以後行事也要小心,彆再碰上那人了。”
“是,多謝前輩。”二人行禮告辭離開。
“師兄,你乾嘛讓我收?他二人能拿的出手也隻有這個了吧。”鄭曦拿著那珠子道。
秘境中資源他們是不太稀罕,但於普通修士而言,很多資源隻能自己去尋,這也是修真路上浪費時間的原因。
“就是隻有這個拿的出手,才算是結善緣。”周軒說道,“你不常出來,不知散修多想與劍宗搭上些許關係,尋求一絲庇佑,好讓自己心安。”
“原來如此。”鄭曦拿著那珠子道,“那這珠子就給周師兄了。”
“這上麵靈氣倒是純粹。”周軒握著珠子道,“鐘離師弟,此物你最該得。”
“不必了,師兄收著就好。”鐘離白從溪水中取出了自己的劍道。
“都不要,不若直接給甘寧師弟用了。”周軒建議道。
夜色降臨,周軒以炎火之力點燃了篝火,幾人圍坐,甘寧吐出一口濁氣時,幾人紛紛鬆了口氣。
“怎麼樣了?”鄭曦問道。
“那人的靈氣有幾分狠辣,好難逼出去。”甘寧捂著胸口道,“總覺得很邪門。”
“有人為使修為提升,好走旁門左道。”周軒說道,“秘境之中不比宗門之內,萬事都需要小心。”
“我們省得。”鄭曦說道。
鐘離白握緊了劍柄道:“有人來了。”
幾人同時握緊了劍,周圍樹影輕輕晃動,沙沙作響,仿佛有什麼東西在其中穿梭一樣。
“什麼東西?”鄭曦聽見林間一聲響,回首時數條鎖鏈從其中穿梭了出來,第一步就擊向了火堆。
火焰熄滅,修士修為越高,五感越不受環境限製,可有火光到底是勝過無火光的。
鐘離白握劍抵擋,將甘寧護在了身後:“小心,來的人修為在辟穀期。”
築基期的即使再強,在這種被偷襲的情況下也很難對付辟穀期修士。
“師妹小心。”周軒同樣將鄭曦護在了身後。
鎖鏈穿梭,鐘離白以劍光切斷時,劍意雛形直接劈了過去。
樹木攔腰而斷,從其中露出的人影短刃直接攻了過來。
劍光清掃,劍刃對上的卻是血跡斑駁的利爪和猙獰的遍布血絲的麵孔。
“小心,是魔修!”周軒後退時粗喘著氣道。
“嗯。”鐘離白應下時,劍意雛形穿過了一人的丹田,他握緊了劍柄,直接將那處攪碎了。
血液彌漫,劍影回歸,血液順著劍鋒滑落了下去。
他殺了人,第一次手上沾了命。
但若不殺對方,死的就是他們!
這裡跟宗門小比不同,宗門之人點到為止,魔道中人需趕儘殺絕。
【宿主,不管麼?】521問道。
【知道痛了才能長教訓。】沈醇坐在一處樹梢上看著不遠處的酣戰,卻沒有任何插手的打算。
【您之前說的何懼分離。】521提醒道。
【反悔了。】沈醇說道。
魔修詭詐,最擅長從背後捅刀,若想一力降十會,也得到他這個境界,要不然就得處處留心。
正道天才力量有餘,卻容易輸在善心上,善心無錯,除惡之心也無錯,卻容易被人利用。
片刻之間,鐘離白已斬三魔,可前來之人卻仿佛無窮無儘般。
一道尖銳的哨聲從林間響起,本來抵抗的幾人紛紛捂住了頭,直接半跪在了地上。
“神魂……”周軒眼睛睜大。
“起效了,哈哈哈哈,什麼名門弟子,還不是要隕落。”提著尖刺的魔修攻了過來。
鐘離白蹙眉,握緊了劍柄,直接揮向了對方,尖刺斷裂,同時掉落的還有對方臉上的麵具。
白日見過的麵孔出現在麵前,鐘離白深呼吸道:“是你!”
頭顱中有尖銳至極的疼痛,仿佛被無數的劍意穿刺著,讓他眼前都有些模糊。
“你們……”鄭曦看向那張麵孔時同樣瞪大了眼睛。
“被發現了,這樣也好,讓你們死個明白。”那穿著黑衣的女子正是白日所救,隻是不複白日的可憐模樣,唇上顏色更是似血一般鮮紅。
“那顆珠子……”鐘離白半跪在了地上深呼吸著,他們著了道,隻以為救下的人就是好人,卻不知是魔修設下的計。
“反應過來了,真可憐。”那女子蹲了下來,手中雖有戒備,卻笑眯眯的看著痛苦不堪的青年道,“蹇宸真人的弟子也不過如此,我若提了你的頭顱出去,必定名聲大盛,不過你生的不錯,元陽應該未泄,死之前我就讓你做個風流鬼怎麼樣?哈哈哈……”
師尊……
鐘離白手指收緊,摸向胸口玉簡時,一道劍光從麵前劃過,那試圖摸上麵頰的寇丹停了下來,麵前女子神色頓住,在他抬眸時,那頭顱直接滾落了下去。
“什麼人?!”正打算品味幾人血肉的魔修紛紛看了過去。
“告訴你們也無用。”魔修倒地,一身黑袍的男人站在其後甩了一下劍,其上的血液揮灑時,銀色的劍意如針般細密,席卷了過去。
每一次揮劍,都有人身首分離,切口處每每斷裂才有血液蔓延出來,血腥味漫天。
“劍意!”
這樣的殺戮實在太過乾脆血腥,即使鐘離白頭痛欲裂,也緊緊握住了劍,警惕著那從容背對著他們的男人。
救人還是……
即使是魔修,麵對那樣的殺戮也隻能警惕著緩緩後退,一人仿佛看破破綻般進攻,卻也在那劍一揮之下沒了性命。
其餘魔修紛紛逃竄,男人手中劍影萬千,如流星趕月般紛紛追了過去,一道劍意便可要一人性命,劍意至,哨聲止。
周軒等人腦內疼痛停止,人人手扶地麵,就著潔白的月色看著那走過來的修長身影。
同樣是黑袍,他的衣袍上卻似乎流淌著銀色的紋路,那張臉從黑影中露出,劍眉星目,唇帶笑意,雖在修真界趨於平庸,卻讓幾人不敢小覷半分。
“多謝前輩救命之恩。”周軒為首說道。
“我便是不救,那位道友也有救命的辦法。”沈醇看向了那撐著劍站起來的小徒弟道。
知道關鍵時刻尋玉簡,還算乖。
“多謝前輩。”鐘離白勉強行禮道。
“不謝,你們就不怕我也是獲取你們信任的魔修麼?”沈醇甩掉了劍上的血液,插回了腰間笑道。
幾人紛紛色變,麵色可謂是姹紫嫣紅。
他們想說不會,可也不是沒有此種可能,偏偏這人又救了他們的性命。
“此時倒會多想了。”沈醇上前道,“將那珠子給我。”
周軒從儲物戒中取出了那枚珠子道:“此物是什麼?”
“攝魂珠。”沈醇拿過,手中劍意穿梭,那珠子瞬間支離破碎,濃鬱之力的魔氣伴隨著血色煙霧騰了出來,又瞬間被那劍意剿了個乾淨。
“難怪之前頭痛欲裂。”周軒說道。
“若其中有你們的神魂,此刻剿碎,你們都得死在此處。”沈醇悠悠道。
幾人麵色再度滯住,鐘離白歎了一口氣,揉著額頭道:“多謝前輩提醒。”
“不客氣。”沈醇後退了數步道,“此事還不算了,攝魂珠中既然沒有神魂,那東西就是鑽進你們身體裡了,若不逼出,後患無窮。”
幾人內視神魂,紛紛麵色凝重。
他們顧不得此地血腥,紛紛祭出結界,開始打坐調息。
宗門弟子出行,身邊自然帶了防禦法器,隻是此物到底有承受極限,那麼多魔修,不過一時半刻便可打開,如他們這般天之驕子,不到窮途末路,也不會輕易依賴此物。
沈醇站在不遠處看著那緩緩逼出的黑色煙狀物,覺得還是得帶著玩,一群涉世未深的,阿白遲早得被同化了。
破曉之時,陽光透過了籠罩的結界,鐘離白緩緩睜開了眼睛,內視神魂已清理乾淨,身上再不複之前的疲憊。
入目所及,是無數斷裂的林木和遍地身首分離的魔修屍體,血液潑灑,腥味不散,連身後的溪水中都還隱隱流淌著紅色。
不過剛出來沒幾日,便已知外界比宗門要危險不知多少。
他緩緩起身,目光微側時看到了那靠在樹旁的男人,對方一身束腰的黑衣,其上繡著銀色雲紋,不似魔修一般漆黑陰暗,反而透出了幾分悠閒的雅意。
陽光穿過叢林,給那線條分明的側臉上直接鍍上了一圈光暈,鐘離白瞳孔微微收縮,才看清了對方看過來的視線,其中揚起的笑意讓他微微愣了一下,走了過去道:“不知前輩如何稱呼?”
對方的修為無法看透,但能對付那麼多魔修,應該是在辟穀後期。
如此修為比不過宗門內任何一位長老,卻莫名的透著一種從容可靠的感覺。
“我與你們年歲差彆不大,你口口聲聲前輩叫著,倒顯得我比你們老了許多。”沈醇笑道,“有這樣對待救命恩人的麼?”
這話從旁人口中說出,可能會顯得輕浮,可從他口中說出,卻讓人知道他隻是在玩笑。
“不知道友如何稱呼?”鐘離白改口道。
既有救命之恩,又守了他們一夜,萍水相逢,卻可為友。
“沈白。”沈醇笑道。
鐘離白微愣了一下:“沈白?”
“有何不妥?”沈醇問道。
“沒有,沈兄與我一位友人的名字很像。”鐘離白打量著他道。
雖是初識,他卻覺得這人身上有種莫名熟悉的感覺,跟師尊有點兒像……可又不像。
師尊是光風霽月的人,而此人雖有遊刃有餘之感,看起來卻隨心所欲,任性許多。
“友人?”沈醇笑了一下道,“哪個友人?”
鐘離白頓住:“之前所識……”
“你是蹇宸真人的弟子,你師尊的名諱我還是知道的。”沈醇摩挲著下巴笑道,“至於你,鐘離白,我出生可比你早,叫這名字也比你早。”
“沈兄原來知道。”鐘離白說道。
“昨晚想要泄你元陽的魔修說的。”沈醇笑道。
鐘離白想起昨日,微微擰眉,他從小到大所觀女子縱使稍微嬌養些,也不會如魔修那般令他厭惡:“此事多謝沈兄及時相救。”
“既傳謝意,可有謝禮?”沈醇問道。
“稍等。”鐘離白探入儲物戒時頓了一下,看向了男人。
“怎麼?”沈醇問道。
“無事。”鐘離白總覺得那話有些熟悉,“沈兄想要什麼?”
“可有這秘境的地圖?”沈醇問道。
“此物在周軒師兄處。”鐘離白問道,“您在秘境中失了方向?”
“你真是沒有一點兒防人之心。”沈醇笑道,不待他反應回答道,“不過我確實在這秘境處失了方向,索性到處亂逛了。”
地圖自然是有的,修為雖壓到了辟穀期,但在這裡麵隨意走沒什麼問題。
鐘離白心中略有複雜,他想要對此人提起防備心,可卻莫名覺得他是可信任的:“隻是地圖罷了。”
周軒睜開眼睛時聽見的就是這句話,他起身道:“前輩想要地圖?”
“這位是沈兄。”鐘離白說道。
“沈?”周軒滯了一下,“沈兄想要地圖?”
“對。”沈醇應道。
“地圖倒可拓印,隻是敢問沈兄,如何知道攝魂珠之事?”周軒起身走了過去道。
此話一出,晨間的風好像都靜了下來。
鐘離白略有思忖,沈醇笑道:“自然是一早便看見了。”
“何時?”周軒蹙眉問道。
“你們救下那對魔修時。”沈醇笑道。
“既看到了,為何那時不提醒?”周軒問道。
“為何要提醒?”沈醇反問。
“同是正道中人,自當守望相助。”周軒說道。
“我不守望相助又如何?”沈醇悠悠看著他道,“此事乃爾等失誤,可是要怪罪於我?”
周軒頓住,他往日所接受的教導便是正道之人之間該共同麵對魔修,可此人行事亦正亦邪,似乎全憑心意做事,若說未幫忙,確實幫了大忙,可要說幫忙,卻是看了許久的戲。
但也是他們的守望相助,差點兒害了自己。
“在下失言。”周軒拱手說道,“多謝沈兄救命之恩。”
“不客氣。”沈醇笑道,“地圖。”
周軒取出了地圖拓印,交過去時對方接過,收入儲物戒後從樹上站起身來道:“那便先告辭了。”
“沈兄慢……”周軒的話音未落,身邊又起一道聲音。
“沈兄可要同行?”鐘離白問道。
周軒詫異的看向了他,神識傳音:“鐘離兄這是為何?”
“三人行,必有我師。”鐘離白同樣傳音道。
周軒:“……”
不如說他們集體是笨蛋,被魔修耍的團團轉好了。
沈醇停住了步伐回頭道:“若是我是魔修,此刻便算是獲得你們的信任了。”
兩人紛紛滯住,沈醇歎了一口氣笑道:“若我真想取你們性命,昨夜就取了。”
“也許是想偽裝後混入天皛劍宗。”周軒思忖道。
“嗯,然後呢。”沈醇走了過去,站在了小徒弟麵前道,“你覺得呢?”
“周師兄多慮了,沈兄劍意中未有絲毫魔氣。”鐘離白說道。
周軒看向了旁邊輕笑的男人,知道自己又被帶偏了,活了數十載,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腦子有不夠用的時候。
幾人皆是逼出神魂中牽製之物時已過了正午,得知沈醇要同行,甘寧幾人麵色都有些凝滯,想起了昨夜被反複逗弄的事。
“何人提起同行之事?”甘寧與鐘離白傳音道。
“我。”鐘離白答他,“他已成劍意。”
辟穀期成劍意,可謂是絕頂天才,與當年的師尊比不遑多讓。
甘寧愣了一下:“確實如此。”
鄭曦與鄒渡倒未有反對之意,隻是同行的隊伍比之前要安靜了許多。
幾人紛紛跟在男人身後打量著,各自有著自己的思量。
沈醇步伐停住時,身後幾人的步伐紛紛停住,前行時,身後幾人皆是跟上。
直到他回首,除了鐘離白,其他幾人看天的看天,瞟地的瞟地。
沈醇開口道:“各位都調息好了麼?”
“多謝沈兄護法,已調息好了。”鄒渡說道。
“調息好了。”其他人皆答。
“那就好。”沈醇笑了一下道,“我們遇上麻煩了。”
鐘離白握緊劍時,前麵的林木中發出了陣陣顫動,瞬息之間,一頭巨大的妖獸撲了過來。
“辟穀後期!”周軒不察修為時扭頭提醒,然後就那麼看著他們跟隨的沈兄輕飄飄的避開,落在了一旁的山石之上。
“諸位加油。”沈醇笑道。
既要曆練,就要找厲害的練手,否則跟白來有何區彆?
話音落下,鐘離白的劍光已迎了上去。
“我覺得他是故意的!”甘寧在夾縫中避著攻擊道。
“去掉我覺得。”鄒渡同樣拔劍道。
可他們竟然一邊懷疑他,一邊跟了他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