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白白先你一步成為反派了。】521說道。
沈醇笑道:【嗯,真棒。】
521:【……】
果然。
楚天穹的氣息消失,鐘離白再次出現的時候,帶來了沈醇想要的東西。
“不愧是極北之域的寒梅所釀。”沈醇捏著白玉杯,看著其中暈染的色澤道,“此酒甘甜清冽,真的不陪我飲一杯?”
鐘離白看著他鬆散的衣擺和隨意踩在毯子上的赤足道:“師尊不論在何處有如此愜意。”
“阿白,若你被我囚禁於此,可會驚慌?”沈醇提起酒壺,給他麵前的白玉杯斟上了酒道。
鐘離白微怔,他若被彆人囚禁,必會反抗到底,可若是師尊……停留在他的身邊哪能算是囚禁呢?
他捏起了杯盞道:“縱使師尊如此說,我亦不會放您離開的。”
“如此甚好。”沈醇舉杯示意道,“可要喝交杯酒?”
鐘離白抿唇,坐在他的身側,手臂交於一起時卻被湊近的人親了一下:“師尊!”
“你看起來心情不太好。”沈醇看著他說道。
鐘離白垂眸看著杯盞中的酒水道:“楚天穹來過,來要明淮,明淮是去何處了?”
“你倒不覺得我殺了他。”沈醇笑道。
“師尊心底善良,隻殺有罪之人,即使麵對楚天穹這樣的糾纏,也沒有直接要了他的命,又怎麼會要了明淮的命。”鐘離白說道,“明淮對師尊亦無畏懼之心,而是格外尊敬,師尊不會做那種事。”
沈醇撚著杯盞,將其中酒水一飲而儘時側躺在在了他的膝上。
鐘離白微怔,卻聽懷中之人說道:“靠的地方太硬了,借為師躺一下。”
“好。”鐘離白低頭看著他道。
“我確實未殺他,隻是將他送到了一個楚天穹絕對找不到的地方。”沈醇說道。
“明淮所求便是此事?”鐘離白問道。
“嗯。”沈醇應道。
“他覺得楚天穹負了他?”鐘離白再問。
“他對楚天穹大概是有那份心思的,但想必他自己也沒有察覺。”沈醇握住了青年的杯盞送到了唇邊笑道,“於很多人而言,一生並非隻有愛情,愛情與親情友情之間,他選擇了自己最重視的。”
而楚天穹則是被舍下的那一個。
鐘離白微微收緊手指道:“明淮還會再回來麼?”
“誰知道呢。”沈醇將一枚玉簡放在了他的手中,“這是明淮留下的話。”
鐘離白接過,輸入了靈氣,其中傳出了聲音:“明淮乃自願神魂離體……”
他的手指微緊,低頭看向了懷中輕笑的人。
“怎麼了?”沈醇問道。
“無事。”鐘離白輕聲說道。
宮殿上的陰雲朦朦朧朧,不似以往遮雲蔽日,隱晦間可見到那大如玉盤的星辰。
鐘離白站在高處,目光卻不知落在了何處,師尊說未殺明淮,而是讓他去了一個楚天穹永遠都找不到的地方,可明淮卻說自己神魂離體。
轉世重修?可若是為了轉世的親情和友情又說不通。
他與明淮接觸的不多,那個人性情溫順,卻並非全無主意的,不像是會去賭來世的人,況且今生都過不好,又怎能祈求來世一帆風順。
那就隻能是去尋找原本的親情與友情了,可他的身體若是奪舍,地蒼仙門諸多長老又豈會看不出。
永遠找不到的地方。
萬劍塚中他以為的夢境真的隻是夢境麼?雖然可能是劍塚中和了他人的思維,可酆羅魔尊與師尊之戰又如何解釋呢?
師尊他當真是為了山海圖之事才要處理掉酆羅魔尊麼?
他說他未食言……
他說永遠都會跟他在一起。
【宿主,您這屬於鑽規則的漏洞了。】521說道。
【誰讓本源世界的規則到處都是洞。】沈醇笑道,【它隻說不準我說,但阿白若自己猜出來,隻能說明他智商高。】
521:【……】
如果不是夢,而是真正經曆過的事情呢?鐘離白收緊了手指。
如果是夢,未免太過於真實。
就像是師尊受製墜入魔淵,他的力量絕對能夠避開酆羅魔尊,卻仍是墜入了其中,然後上演最真實的噩夢。
而他心境幾乎崩塌,卻可以汲取魔淵之中的力量,達成天地契合的境界。
如果這不是他與師尊第一次的相遇,似乎一切都說的通了。
同樣的相遇地點,不同的相遇時間,這一世的初遇並非是偶遇,而是師尊主動走向了他。
他並非是一個對無關緊要的人特彆上心的人,卻在帶他回去以後陪著,守著。
他拒絕收徒並非是因為不想要他,而是若成了師徒,人倫之上難免會被他人置喙,他擔心他過不了那道坎,卻又心疼他幼時的不安,因此才有了那個在如今的他看來格外玩笑的考驗。
那時的記憶像是落入平靜水麵的雨滴一樣,漾出了波紋,非是一滴,而是密密麻麻,不可細數。
所以他才會前往極寒之地,所以他才會化為沈兄跟上,所以他才會說他孤身一人,貪戀溫暖。
師尊很努力的向他靠近,而他又做了什麼,在他力竭的時候打暈他,將他關在了這裡。
夜風輕吹,沈醇察覺門口異動時看到了站在那處的身影,青年眸中滿是藏不住的複雜感情,步伐躊躇極了,沉重的像是被壓在了黑暗中一樣。
“阿白,過來。”沈醇輕輕說道。
青年抬頭,深吸了一口氣,從黑暗之中踏了進來,室內的暖光籠罩在他的身上,似乎將一切的寒涼都吹散了。
“師尊,坐在此處不冷麼?”鐘離白握住了他的手問道。
“化神修士怎會覺得冷?”沈醇笑道。
“您……”鐘離白看著他的側影,將話在肚子裡轉了個來回,有些話師尊給了暗示,或許不是不想說,而是不能說,“您後悔過跟我相遇麼?”
“我做過的事情便不會後悔,因為那個時候的自己就是會做出那樣的選擇。”沈醇知道小徒弟明白了,他的阿白總是很聰明,“但我卻很慶幸我們會相遇。”
“我也是。”鐘離白伸手抱住了他,將頭埋在了他的肩頭道。
夢境雖然痛苦,卻是因為刻骨銘心的愛,如果沒有師尊,他或許會死在那個路邊,如果沒有師尊,他也不會見到這樣驚才絕豔的人,他隻是怕失去,卻從未後悔過與他的相遇。
他將他關在這裡,其實是對自己無力的懊惱,他沒有能力保護他,卻總是處處讓他保護。
“師尊,對不起。”鐘離白說道。
“看來我的好日子要結束了。”頭頂的聲音輕輕歎道。
鐘離白抬頭道:“什麼?”
沈醇掐著他的臉頰笑道:“就是什麼都不用做,還可以每天抱著心愛的人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要什麼就有什麼的日子啊。”
鐘離白:“……”
“阿白不會覺得我不願意你能暗算得了我吧?”沈醇摸著他的臉頰笑道。
鐘離白微微抿唇:“可我……”
“傻阿白,我若不願意,誰也沒有辦法勉強我做任何事,我既做了,便是心甘情願的。”沈醇湊過去抵著他的鼻尖道,“你的心思我都明白。”
“嗯。”鐘離白深吸了一口氣道,“師尊,您罰我吧。”
師尊縱使情願,他也做錯了事,若不罰過,他原諒不了自己。
沈醇微微挑眉:“哦?這可是你說的。”
鐘離白微微一滯,硬著頭皮道:“是。”
不論什麼處罰,他都接受。
“你既知錯,為師也不想重罰。”沈醇笑道,“給你兩個選擇,一,趴在膝上讓為師打屁股,二……”
“我選二。”鐘離白堅定道。
幼時不堪回首的往事,如今若是還做,怕是一輩子都忘不了了。
“二,在為師和沈兄之間選一位。”沈醇揉捏他的耳垂道。
鐘離白麵頰通紅:“師尊……”
“若是不想選,兩個都要也行。”沈醇笑道,“為師不介意。”
鐘離白喉結輕輕吞咽著,若是之前還可反悔,如今卻是不能了:“我選!”
左不過隻有一次。
魔界多年籠著陰雲,卻也有日月轉換,修士生命漫長,往往一個閉關都可能數年之久,雙.修之事自不似凡人。
沈醇半撐著臉頰側躺在旁邊打量著懷裡熟睡的人,他眉宇間已無陰霾的痕跡,看著極為正直的樣貌,卻因脖頸間密密麻麻的紅痕而多了幾分脆弱感。
青年翻身,手臂抱了上來時緩緩睜開了眼睛,視線對上時卻是不由自主湊過來更親密了幾分:“師尊……”
“嗯?”
“您想回天皛劍宗麼?”鐘離白輕聲問道。
“不想。”沈醇說道,“正道魔道於我而言並無區彆,還是待在此處暢快些。”
“那可要給安揚前輩他們去個信?”鐘離白問道。
相識一場,終是友人,蹇宸峰仍在,臨青也在,他已然回不去了,師尊若在此處,正道的友人必會擔心。
“已然去過了。”沈醇捏著他的臉頰笑道,“不然你以為為何此處一個友人都未來,為師的人緣還不至於差到那種程度。”
鐘離白看著他手腕上的鎖鏈道:“您的修為未被製住。”
“隻是怕掙斷傷了你的神魂。”沈醇晃了晃手腕道,“而且這東西還挺好看的。”
鐘離白:“……”
“怎麼了?”沈醇瞧著他鬱悶的神情笑道。
鐘離白輕輕搖了一下頭,抱緊了他的腰身埋在了他的懷裡:“師尊,我們還會相遇麼?”
這個人看似任性,其實很溫柔,很體貼。
化神修士壽數五千,總有儘頭,但他相信那不會是終點。
“會。”沈醇說道。
鐘離白心中忽然定了,他抓緊了手邊的衣服道:“若是遇到,請不擇手段一點兒將我抓牢在身邊。”
沈醇微怔後托起了他的下巴笑道:“我不需不擇手段,你都會牢牢在我身邊。”
懷中的青年眸光微漾,像是倒映著星空的湖麵一樣:“可我想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久一點兒。”
“好吧,我會不擇手段的。”沈醇笑著親了一下他的鼻尖道,“直接強取豪奪,關進家裡直到你愛上我為止。”
“嗯。”青年點頭。
沈醇笑了出來:“傻阿白。”
沈醇手腕上的鏈條還是解開了,隻是生活卻沒有太大的變化,前來找茬找死的仍然不少,正道試探過後倒是知道躲避鋒芒,魔道卻有許多使著陰詭手段想要算計的,但無一例外都失敗了。
再後來正魔雙方的爭端反而多了起來。
魔修潑儘天皛劍宗的臟水,劍宗弟子但凡出外曆練,皆是除惡務儘,修士對山海圖虎視眈眈,卻又因新出的秘境紛紛齊聚,產生了下一次的爭端。
有修士踏入修途,就有修士死去,不斷的循環往複,反而此處是最平靜的。
陰雲撥去,獨留一處清空,灑落在鬱鬱蔥蔥的院中,一方小湖,湖水映著天空的碧藍,帶著雪水的微涼感,花樹環繞,雖不似蹇宸峰那樣清幽,卻是落英繽紛,攬儘人間盛景。
盛景之中最亮眼的是那躺在老樹根上,正在逗弄著湖中遊魚的人。
一身白衣上散落著花瓣,青絲微垂,唇角輕笑時數不儘的風流,讓人甚至羨慕那湖水中的魚。
“師尊喜歡魚?”鐘離白走了過去問道。
遊魚聽見動靜,一個噗通聲後沉入了湖底,隻剩下了湖邊的漣漪。
沈醇抬頭笑道:“阿白之美,可沉魚落雁。”
青年已著回白衣,仍是通體如玉,一身冷清,但也隻是在他麵前會有些許柔軟,在外人麵前,不論他著何衣,都是手段相當狠戾的魔尊。
鐘離白蹲身在他的旁邊道:“師尊說笑了,它們是賞師尊之美。”
沈醇沒忍住笑了兩聲,將手中魚食拋灑了下去:“比不過魚食美。”
鐘離白微怔,坐在了他的身側道:“師尊若喜歡這種魚,弟子讓人多養一些。”
“嗯,這種魚的口感頗為不錯。”沈醇笑道,“再養一段時日便可食了。”
鐘離白微怔:“師尊要吃?”
“自然。”沈醇轉眸說道。
鐘離白一時竟不羨慕那魚了,反而有些焚琴煮鶴之感,不過師尊向來如此,隨心最是重要:“正道出事了。”
“何事?”沈醇問道。
“事關山海圖。”鐘離白說道,“師尊猜猜何事?”
沈醇回眸看他:“隻有此一條線索。”
鐘離白點頭:“嗯。”
“事關山海圖,且與正道相關,楚天穹身負山海圖的事情也該被發現了。”沈醇笑道,“他如今修為最多可到金丹,正魔兩道追殺,可以說是相當不妙。”
“師尊怎知是此事?”鐘離白有些驚訝。
“你不好奇他如何知道我是沈白的麼?”沈醇笑道。
鐘離白思忖道:“師尊在秘境中留下了蛛絲馬跡?”
“入地宮之前,我剿滅魔道用了本來的劍意,應有殘留,他人自不知沈白是何人。”沈醇說道,“我等入了地宮,又入核心,秘境崩塌後能知此事者,隻有拿到了秘境核心的人,當日崖邊一問,也是將他自己卷了進去。”
“他一暴露,集中在師尊身上的目光便轉移了。”鐘離白抱住了他的肩膀道,“正道中人知曉之前誤會,卻無一人前來致歉。”
“無非是好麵子,此時退局即可。”沈醇笑道,“麵對你他們不敢,一個金丹修士還是敢的,狼子野心,衝動冒進者你覺得會如何?”
鐘離白笑道:“師尊果真聰明。”
“有跟他們打架的閒工夫,還不如多陪阿白一會兒。”沈醇笑道。
修真.界風起雲湧,以往是因為蹇宸真人這樣大人物倒也說的過去,如今卻是因為一個小小的金丹修士。
修為不過金丹,體內卻藏匿了兩片山海圖的碎片,且能將此事轉嫁到蹇宸真人身上,以避禍端。
“小小金丹真是厲害。”
“想來是心機叵測之輩,不然如何之前任由蹇宸真人被人非議。”
“他與魔修目的一致,必是有所勾結。”
“那麼多化神修士追捕,竟是不見他的蹤影,莫非是大能奪舍。”
“他乃徐州之人,蹇宸真人助他,卻還要被如此倒打一耙,真是可悲。”
“他們說的也太邪乎了。”樓上雅座處的圓臉少年說道,“竟將蹇宸前輩說的如此無能。”
“既要搶奪,又要講究師出有名,自然要使勁的潑臟水。”鄭曦切了一聲道,“向來如此,沒什麼稀奇的。”
“蹇宸前輩當真無事麼?”鄒渡問道。
“安揚前輩都說無事了。”甘寧托著腮道,“隻是鐘離師兄如今墜入魔道令人感慨。”
“感慨什麼,感慨他如今是化神修為了,而你才剛剛辟穀初期?”鄭曦說道。
“自然不是!”甘寧反駁道,“我隻是未曾想到而已,沒想到鐘離師兄和蹇宸前輩竟是道侶,當日真是眼拙。”
“你能有我眼拙?”周軒歎氣道。
鄭曦沒忍住笑了出來:“周軒師兄活該,誰讓你當時亂說話。”
“我也是一片好心。”周軒無奈道。
結果就是被師尊下令修行,整個人直接脫了一層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