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前的男人笑的實在有些可惡,鹿初白握緊了拳頭,揮拳過去的時候不出意料的被握住了。
他掙動著,眉目間既羞又惱,他碰到過強勢的哨兵,或者可以說很多哨兵的性情都是偏向強勢的,但他們對於向導的追逐卻很謹慎,而不是像這個男人這樣。
“我如果是你,真的想逃的話,會在這個時候積蓄力量,等待時機。”沈醇握著他的拳頭笑道,“而不是這樣一次次消磨力量,耗到最後是你比較吃虧。”
鹿初白微微抿唇,收回了拳頭道:“你不要覺得你親了我,我就是你的,親我的……”人多了。
沈醇笑道:“親你的怎麼?”
鹿初白攥緊了手指,想要說出口的三個字硬生生在喉嚨裡轉了個來回,雖然這家夥態度和緩,但他剛才的話絕對不是威脅那麼簡單,他是真的敢做出那樣的事。
好漢不吃眼前虧,該低頭的時候還是要低頭,鹿初白彆開視線道:“我餓了,可以吃點兒東西麼?”
縮成一團的少年明顯是打算暫時服軟積蓄力量了,沈醇輕笑道:“壓縮餅乾吃麼?”
清晰的磨牙聲傳來,沈醇笑道:“看來不吃,想吃什麼跟我說。”
鹿初白在暴打他一通的邊緣反複徘徊,最後確定自己打不過以後道:“空心菜,茼蒿,小香芹,蘑菇。”
“苜蓿草要不要?”沈醇記下那些菜名後笑道。
鹿初白驀然看向了他道:“我又不是兔子!”
他剛才報的菜名……
“或者胡蘿卜?”沈醇在少年爆發的邊緣又點了一把火。
“你給我出去!”鹿初白深呼吸道。
“好好好,我出去,消消氣。”沈醇轉身出去關上了房門。
鹿初白盯著門口吐了一口氣,雙腿在床上蹬了蹬仍然解不了那種煩躁感:“幼稚死了!”
他的脾氣雖然不算太好,但一般也不太容易被人輕易調動情緒,那些不在意的人,他根本懶的浪費任何情緒在他們的身上,所以……沈醇是特彆的麼?
因為在意,所以對他的一舉一動都會有所反應,因為在意,所以會生氣,會看他不順眼。
可對方的態度卻很遊刃有餘,不管是麵對危險還是麵對他。
他的態度就像是在完成枯燥無味的任務途中遇到了一件新奇有趣的東西一樣,因為無法征服而感興趣。
一個滿口謊言的男人是不值得信任的。
沈醇推著餐車重新打開門時,看到的是坐在床邊極為冷靜的少年,對方坐的很端正,除去手上的那副手.銬,看起來就像是在陽光正好的午後坐在書桌旁看著書吃下午茶的少爺。
恢複冷靜了?
沈醇帶上門,推著推車到近前,一盤一盤的將飯菜端上桌道:“你要的菜。”
菜式雖多,每個的份量卻不大,即使飯量小也不會造成多少浪費,雖然是素菜,料理的顏色都是恰到好處,芳香撲鼻。
“謝謝。”鹿初白單手拿起了筷子時,卻覺另外一隻手被握住了。
他的手微微收緊時,沈醇握緊了笑道:“彆動,我給你解開。”
手.銬鬆開,鹿初白深吸了一口氣抽出了自己的手道:“你還真是有自信,不怕我跑了。”
“雖然隻是接吻,但也有臨時標記的,在標記散儘前你應該不會貿然出去。”沈醇坐在了一旁分析道,“這個效果大概可以持續三天,我給你的抑製劑持續時間是七天,後麵四天可以試試。”
鹿初白握著筷子的手收緊,拚命平複著自己的心緒笑道:“哦,多謝你為我考慮。”
少年眼睛微圓,笑起來的時候好像沐浴著陽光一樣,帶著極為柔軟的感覺。
【白白好像很高興的樣子。】521說道。
【心裡應該恨不得把我掐死。】沈醇笑道。
在意這種情緒豈是想壓就能壓下來的,真正想要讓它消散,隻有心如死灰,不再對這個人真正抱有期待的時候才會消失。
小向導離那一步……差了起碼十萬八千裡。
“不客氣。”沈醇笑道。
鹿初白忍住了磨牙的舉動,目光無視旁邊那個人開始吃飯。
綠色的時蔬很多人不喜歡,鹿初白卻很喜歡,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量子獸的緣故,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素食主義者。
而素食的烹製往往要比葷食要難上很多,火候,調味,是否能夠保持菜本身的口感都極為考驗廚師的技巧。
脆爽的口感在口腔中暴開,裹挾著蔬菜的清香,哢嚓哢嚓的極為容易咬斷,鹿初白手中的筷子頓了下,夾向了另外一道菜。
很好吃,比他在家中吃到的還要好吃很多,連他這種對於食物有些吹毛求疵的人都不得不誇上一句好吃。
聯盟軍隊裡的廚師都這麼會烹調麼?
素菜不怎麼占肚子,鹿初白放下筷子擦嘴時,麵前的盤子直接清空了。
“怎麼樣?”沈醇在一旁看了許久問道。
“聯盟的廚師不錯。”鹿初白心平氣和道,“不知是哪個做的?”
雖然是出身軍隊,但隻要工資開的高,等他回去挖回家工作應該不是太大的問題,時間上他完全可以等。
沈醇看著他柔軟的笑容道:“我。”
磨牙聲清晰的傳了過來,小向導的臉色在一瞬間是凝滯的,然而下一刻他就轉為了如沐春風:“比我家廚師做的差遠了。”
鹿初白轉頭收拾著碗碟,唇角的笑意幾乎繃不住,忍了忍還是沒忍住:“你怎麼不早說是你做的?”
“我怕影響你進食的心情。”沈醇起身推了推車道。
“你也知道……”鹿初白笑道。
“是呀,萬一一邊嫌棄一邊吃光了。”沈醇看著那張幾乎在崩塌邊緣的笑臉道,“你多沒麵子。”
鹿初白後槽牙磨動,甚至覺得長此以往下去能把後麵的牙給磨平了,他強行擠出笑容道:“那我真是謝謝你的好意了。”
“既然你誠心誠意的答謝了,那我就接受了吧。”沈醇笑道。
鹿初白笑臉崩了:“……”
他跟這個人,總得死一個。
沈醇將餐車送了出去,沒等鹿初白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又重新進了房間走了過來。
鹿初白神經微微緊繃時,一盤水靈靈的草莓卻落在了他麵前的桌子上,個個都有掌心那麼大,還沒有品嘗,就已經聞到了其上香甜的味道。
“飯後水果,一會兒再吃。”沈醇鬆了手,在小向導戒備的目光中坐在了沙發上。
這間房間可以落座的地方,這兩個地方離的最遠。
他沒有靠近,這讓鹿初白輕輕鬆了口氣,但兩個人共處一室,另外一個人的不管怎麼忽略都是有存在感的,更何況那個人並不是湮滅於人群的那種。
忽略。
鹿初白將注意力移到了草莓上,作為一名素食主義者,除了蔬菜,最喜歡吃的就是果子,而水果中又最喜歡麵前的這種。
草莓上的蒂已經摘除乾淨,旁邊還貼心的放上了叉子,鹿初白叉住一個放在了唇邊,咬下的時候目光卻不自覺的又落在了那個靜坐的男人身上。
他的白大褂掛在了衣櫥裡,隻穿著極為簡單的襯衫和西裝,之前不見的眼鏡架在鼻梁上,將之前的那種遊刃有餘遮擋了幾分,露出了些許儒雅禁欲的氣質出來。
他的視線沒有分給這裡,而是全落在了書頁上。
星際時代大多是通過智腦,但很多極重要的資料還是會通過紙質來記載,畢竟兩國雖然表麵上看起來和平,彼此在暗處使的勁也不小。
聯盟最高軍事研究員,這個職位在研究級彆是相當高的,擁有的權限也極其大,他一個人的價值有時候勝過無數的槍炮,難怪會派八艘無畏戰艦。
“你為什麼會去帝國?”鹿初白開口問道,“當誘餌這種小事應該不用你來做吧。”
“去找人。”沈醇抬頭笑道。
“聯盟機密?”鹿初白問道。
“不是,私人行程。”沈醇說道,“剛好要返程,軍部也需要一個研究人員做誘餌,我就做了。”
既然是軍隊出動,身邊一定會有守衛,鹿初白捏緊了叉子,而他雖然破壞了監控設備,帶人出來時如同同伴,但也不應該那麼暢通無阻的。
不過當時處於帝國境內,聯盟的人不好動手也有可能。
“找到人了麼?”鹿初白有些好奇。
能讓他去帝國專程去找的人,一定是很重要的人。
“找到了。”沈醇笑道。
鹿初白看著他的笑臉,彆過了頭放下了吃到一半的草莓道:“我吃飽了,不想吃了。”
“那想做點兒什麼?”沈醇起身端過了那個盤子問道。
“幫我找個遊戲機吧。”鹿初白擦過了唇道。
他的唇色被草莓染的有些豔紅,沈醇垂眸看了湊過去笑道:“有倒是有。”
“一個遊戲機而已,我還沒有那麼廉價。”鹿初白對上他的目光,輕輕後仰道。
“讓你服軟可真難。”沈醇覆上了他的唇,單手扣住了他的脖頸輕輕吻著。
懷中少年的唇帶著草莓的甜味,觸感比他這個人軟的多了。
鹿初白手指攥緊,呼吸輕顫著彆過了頭道:“你有完沒完了?!”
沈醇看著他紅的幾乎滴血的耳垂,起身揉了揉他的頭發道:“明明量子獸那麼軟。”
磨牙聲響起時沈醇出了門,鹿初白深呼吸著,鼻息間充斥著那個人信息素的味道,帶著些回甘的清冽,就像他本人一樣,張揚的宣誓著自己的存在感。
沈醇將草莓放在了餐車上,看著那吃了一半的草莓,將完全沒入其中露出了三條尺鋒的叉子拔了下來,原本四尺的叉子隻剩下了三尺。
他拿起了那個草莓,看向孔洞時,其中還斷了一截在裡麵。
吃到一半的那枚被丟進了垃圾桶,沈醇洗過手進了房間,目光落在了靜坐的少年身上。
“看什麼?”鹿初白眸色不善。
“遊戲機。”沈醇將一枚紐扣大小的東西放在了他的麵前,“這裡信號屏蔽,隻能玩單機的。”
鹿初白不動。
沈醇笑道:“我親你是因為喜歡你,與遊戲無關。”
鹿初白瞪了他一眼,拿過了那枚紐扣安在了自己的智腦上。
一人玩遊戲,一人看書,房間裡隻有偶爾的書頁聲和手指輕點屏幕的聲音響起,熱鬨又安靜。
又吃過了一次飯,沈醇查詢著航線道:“明早就要跨過國界了,到時候我們需要換航班,前往聯盟的首都星。”
鹿初白身形微僵:“到了首都星你想怎麼樣?”
“當然是登記結婚。”沈醇笑道。
“誰要跟你結婚!”鹿初白說道。
“好,那不結婚,先談戀愛。”沈醇輕聲哄道。
“誰要跟你……”鹿初白深呼吸道,“你也知道我們沒在談戀愛!”
“那你怎麼讓我親呢?”沈醇笑道。
鹿初白臉色微滯,微紅著臉頰彆過頭去:“我打又打不過你,隻能認栽。”
“哦……那我可真是個過分的人。”沈醇悠悠道。
“你自己知道就好。”鹿初白看向他道。
“傻兔子。”沈醇笑道。
鹿初白從下麵踢了一下他的小腿道:“你再說一遍。”
“疼。”沈醇垂眸看了一眼道。
“我又沒用力。”鹿初白錯愕了一下。
“我不管,我要補償。”沈醇揚起了唇角。
鹿初白牙齒瞬間幾乎磨碎:“你接吻狂魔麼你?”
沈醇輕輕挑眉道:“補償也不一定是接吻,不過你既然這麼期待了,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鹿初白:“……”
這個人的無恥程度已經遠遠超過了他的想象,他當時到底是怎麼覺得他會被彆人騙的?腦子被驢踢了?
“不行。”鹿初白義正言辭的拒絕道。
“可以親彆的地方。”沈醇商量道。
“不行!”鹿初白攥著手指,“接吻都不行,還想親彆的地方?”
“那我讓一步,親你的兔子可以麼?”沈醇笑著問道。
鹿初白木著臉,並不想知道自己的量子獸被放出來是一種什麼狀態:“不可以。”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沈醇起身道,“果然還是不過問你的意見強取豪奪比較好。”
他的身體靠近,鹿初白戒備的瞪著他道:“你彆亂來,否則我……”
輕輕的吻落在額頭上,像是一片羽毛輕輕掃過,帶著憐惜和讓心臟發癢的感覺。
“折騰很久了,早點休息吧。”沈醇起身時摸了摸他的頭道。
鹿初白心臟飛速的跳動了起來,他平複著呼吸,彆過了視線道:“嗯。”
“啊,對了。”沈醇看著少年臉頰紅豔的模樣,握住他的手很順手的拷在了床邊。
鹿初白驀然回神。
“休息好了,回去也有精力應對婚禮。”沈醇笑了一下轉身出了門,將磨牙聲留在了門內。
鹿初白看著自己手上的手.銬,一腳踢上了桌角:“混蛋!”
心臟噗通噗通跳的極其猛烈和火熱,恨不得現在就把那個人拉過來打一頓的那種!
非是戰時,即使是軍艦,一般也不能使用空間遷躍技術,也就導致此行的行程拉長。
軍艦上是輪班製的,外麵並沒有明顯的白天黑夜的區彆,但有統一的宇宙時,自己該什麼時候睡覺都由時間來定。
鹿初白躺在床上,本來是極為規整的平躺,可躺了半天,隻覺得困意翻湧,卻怎麼也陷不入睡眠狀態中。
輕輕翻身,衣領摩擦到了領口,信息素仍然縈繞在鼻息間。
雖然那個人老是惹他生氣,可此刻他品味著那些生氣的畫麵……好吧,更生氣了,那家夥就是故意的。
那家夥就跟拿了個逗貓棒一樣,一會兒招惹一下,一會兒招惹一下,他是個兔子!
他是個屁兔子!
鹿初白翻身坐起,深呼吸了一下後重新躺了回去,小小的團子出現在了身邊,柔軟的觸感相當舒適。
他捏著小家夥的耳朵尖輕聲道:“起碼你是個兔子,怎麼能被他當貓逗?有點兒兔子的尊嚴好麼?”
三瓣嘴輕動著,小家夥立了起來,像是嗅聞什麼一樣蹭的一下從床上跳了下去。
鹿初白在它到達門口時將它收了起來,感受到了自己對自己的嫌棄。
時間不緊不慢的走著,手腕上的光芒亮起時,躺在床上的人摸黑將手探向了手腕處,輕輕的金屬磕碰聲交錯,哢噠一聲,手腕上的東西脫了下來。
指尖的銀光被收攏,鹿初白打開門時撬開了智腦,按下其中的按鈕,其上數據波動,呈現的光點滅了一部分。
門被帶上,人已經消失。
軍隊正麵作戰的能力很可怕,集結幾個組織都不可能打的過,但論起那些詭計多端的東西,還是他們更勝一籌。
乾擾是十分短暫的,沈醇覺得他不會帶著他的信息素出去,這就是他最大的失誤。
“我好像聞到了沈少將的信息素?”一隊過去的士兵道。
鹿初白將自己藏匿在陰影中看著那裡,領隊的人開口道:“沈少將已經休息了,可能是走動時留下的?”
“我隻感覺到了被排斥的感覺。”那士兵說道。
哨兵身上的信息素因為力量的強大而具有攻擊性和排斥性,但一般是沒有的,隻有展露敵意或者標記在向導身上時,才會展露絕對的排他性。
“排斥?”領隊回首道,“難道是沈少將的向導?”
幾個人調轉方向,尋覓蹤影,但即使檢查了數個地方也未發現什麼:“還是要彙報一下。”
智腦聲音在此時響起,新的消息發送:[軍艦內開了屏蔽設備。]
各處都有響動,鹿初白看著屏幕上再度全部亮起的光點,知道自己的乾擾被破解了。
比他想象中的更快,但他已經拿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身影迅速閃過,不再采用乾擾設備,而是每一次過去前直接封住了攝像眼。
沒有身影,卻有定位。
鳴笛聲響了起來,各處指令下達:“有外敵。”